酒之利，袁世亮是知道的，洛阳大小几十家酿酒作坊，推出了十几种酒，每年获利何止百万，只是不知酿酒之法，自己才没能涉及此道。论凌公子的酒，绝对是上上品，只要往市面上一推，估计那些个皇亲国戚、豪门大户、三公九卿之家定会纷纷争而买之。想到那数不尽的获利，纵是袁世亮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也内心沸腾啊。
袁世亮正想着美事，见凌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来，瓶子虽小，但比较别致，做工精细，配置以精美的图案，隐隐约约之间能看到几句诗词，不知装的是何物？
“员外在看看此物如何？估价几何？”凌风将瓶盖打开，轻轻地倒了几滴，置于袁世亮的面前，并将瓶子递给他，问道。
袁世亮将瓶子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清香自瓶中发自，沁人心腑，香气逼人，令人心旷神怡。忙问道，“莫非此物便是近来从大内传出，只有宫廷昭仪以上的娘娘才能用之物。袁某听闻此物名曰花神，采百花之精华，经百工玉琢而成。近日来更是传遍整体东都，只是听闻而已，无人有缘见之。袁某还听说……。”
凌风闻言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来今日之事是成了。外面传的越邪乎越好，愈利于自己。
“有价无市”，最后袁世亮给出了答应。宫廷贡品，那是随便就能买到的，若有的话，花多少钱都要买些试试。
“哦，既然员外喜欢，这瓶小可就送员外了。”
“当真？”袁世亮惊呆了，随后又忙着摆手，否决道，“不可，估计公子也是费尽心思才得到此物，袁某断不能授。”袁世亮知道，这小子能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自己，俗话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手短，无功不受禄，等一下他若让我帮他做事，那该如何啊。而凌风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令他震惊。
“今日能与员外相识，便是有缘，区区此物有何不行，再说，小可家中尚有许多，夫人们也常以此物送人，无妨，无妨。”
“不知公子欲让袁某做何事？”袁世亮谨慎的问道。
“就这两样，员外能做否？”凌风指着桌上的酒与花神问道。
“公子是说，……。”袁世亮彻底无语了。
“不错”
“公子的条件是？”
……
当日李璟上下忙了一天，穿梭与王爷公主府邸之中，最后请求见驾面君。
一日后的深夜时分，运河南岸，人声嘈杂，来来不停的穿梭与商船与河岸之间。
清晨时，一直不见声响动静的诚汇昌突然对外宣布今日开始卖粮，惊爆价一百八十文，比昨日直接降了五十文。天下商行闻讯，那还了的，也跟比着价售。
中午时分，不知从哪里传出来朝廷要赈灾，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汇通铺的东家王文峰在家里急的团团转，像个上了热锅的蚂蚁。震撼的消息太多，一时令他没了注意。
“老爷，咱家姑爷派人来传话，说赈灾的事情有谱；小的还从诚汇昌的管家哪里打听到有这事，他们才开始卖粮的，人家还说……。”管家最后还是把嘴巴闭上了。
“还说什么，就凭他汝南的袁家也敢说什么屁话，他娘的，以往哪有他们什么事情，现在是人都敢出来瞎蹦蹦，真当我王家不行了。等老子先收拾了那个姓凌的，再找他算账。”
“人家说，咱们王家这次准输给天下商行，咱家斗不过人，人家从江南运粮过来。对了昨夜又到了一批，听说有十万石，从汴州起运的，后面还有宋州、徐州、江南等地的粮食，就是要把咱家商头位子夺去。”老管家在主家面前不仅不劝说，反而窜起火来。
“他想的美，现在从江南运粮，耗资巨大，老子让他粮到时，哭的没有眼泪。他们不是没一百八十文，好咱们就卖一百六十文，通知下去，立刻卖粮，大卖特卖。他们要是又降了，立刻通知我。”王文峰大怒的骂道。
随着汇通铺的加入，其他粮商纷纷开仓卖粮。得到消息的凌风，立刻让天下商行将粮价降到了一百五十文。
第二日，以汇通铺为代表的四家粮行直接将粮价打在了一百三十文。百姓欢呼至极，高兴万分。
“公子，咱们是不是该买点了”苗军问道。
“是时候了，先将从几个王爷公主府上借来的粮食还了，买，郑州、京师有人过来吧。”
“都到了，就等你一句话。”
“好，买，记住了，一定要分开买。否则就不美喽，对了，知会袁东家一声，细水长流，低价回笼。”
“好”
晚上，王文峰家中，几大掌柜和其他四家的东家聚集一起。“文和兄，咱们不能怎么卖啊，尚不够本啊，今天信盛铺就卖出去了八万石，哪有这么多人买啊，会不会有人也向咱们前几日那样？”信盛铺的东家的梁兴心痛的说。
“是啊，小号也买了五万石啊”
“小号六万石啊”
“兄弟我哪里也不少啊”
“查过去向吗？”王文峰对下面的几个掌柜的问道。
“查过，比较出奇，凡是购买万石以上的，竟然有几个进了王爷公主府上，还有几个好像不是本地的，小老儿问过，他们都说东都的粮食便宜，就临时决定买的。”
“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一切正常，今天他们那边大概卖了十万石以上。还是细买。”
“好，姓凌的没有多少粮食了，袁家我是知道的，最多不过三十万石，撑不了几天，过了两日咱们就涨价，顶死他们。”
“东家，我总觉有些怪异。咱们是不是停停，再等等看，刚才四家家主都在，做下人的不好说，今天光咱家就卖了二十多万石啊。一天就卖了近五十万石啊，哪能用了怎么多啊，这么多的粮食够整个洛阳城吃上个把月的啊，东家你可要三思啊”大掌柜带着哀求的声音对王文峰说道。
“嘉城啊，你跟我也有二十几年吧，你还见个凡在洛阳的商号，敢挑咱家的。这次不同啊，上来就将汝南的袁家给拉拢过去，人争一口气，无论如何，我王家洛阳商行商头的位子不能丢失，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以后我会让他们连本代利换回来”。
“别人不卖，咱家也要卖。他们这个时节从江南运粮，到洛阳的价格至少要一百六十以上，照这个价格卖够他们尿一壶的，春夏之际，粮食损耗大，夏粮出来以后，价格要走低，六十万石，让他放在家中发霉吧。”王文峰恶狠狠的说。
又过了一日，天下商行，凌风喜笑颜开与几位掌柜说笑着。“这次怎样啊，陈叔”
“哈哈，现在不用担心了，不光从几位王爷公主处借的八万石粮食还了，咱们先前卖的粮食友买回来的，还多出了近十万石。咱们现在有近三十万石喽，多处十万石，没用咱们花钱，有人白送给东家喽。”
“你估计王家还有多少存粮？”
“估计也卖了一半了，往年王家大都会存八十万石，照现在看来，走了至少有一半。”
“好，继续慢慢的收购，咱们也停止卖，每天少卖点。明晚在运河再进来一船，造造声势。今春的粮价不会太低，咱们还需要粮食。这段日子大家都累的不轻，老规矩，后天晚上，庆功宴，一醉方休，大家来个痛快，人人有赏。”
“公子这话要是被人听到了，不知会不会心痛的发疯。”苗军来了一句，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前前后后不过七八天的时间，洛阳粮价有最高的两百八十文，降到一百三十文，降速之快令每个人为之大惊。洛河南岸的施粥现场又多了几家施粥的棚子，人数也比前几日大减。
调露元年二月十三日，洛阳皇宫上阳宫含元殿，正是早朝时分。李治、武则天并立而坐，接受朝臣们的参拜。
“有事秉奏，无事退朝”，执殿太监扯着公鸭嗓子对大臣喊。太监喊得起劲，下面众人，无人回答。
武氏一看，没有奏报，想起前几日李璟奏请平抑粮价之事，也不知怎么样了。向户部尚书崔知悌问道，“崔爱卿，现在城中粮价如何了，前几日问奏，粮价飞涨。”
崔知悌见天后问道自己，便出列回话，“启禀圣后，全赖二圣洪福，城中粮价近日降价较多，现如今已降至一百三十文左右。”
“嗯，倒是下降挺快，往年可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啊。爱卿可知是何缘故?”武则天一听粮价已下降，心中放松了一些，当政者，最怕粮荒了，粮价飞涨，时间长了就会出事，现在降了就行，当初还担心李璟等人不能成功，现在看来担心有些多余了。
“禀奏天后，自七日前起，有商家在压价卖粮，据臣观察，此号压价买的粮食不下二十万石，粮价日日下调，以至于其他的商家也被迫跟着降价了。另外有多家的商号在洛河南岸施粥救民，也增加粮米的供应，使得粮价迅速下降。”
“商家都是好利之人，贪恋钱财，无利不图，为何这次反而主动降价呢，爱卿可知为何？”武则天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除了李璟奏请的天下商行之外，还有商人会主动让价。
“是啊，是啊”。朝廷之上顿时议论纷纷，众人窃窃私语。唯独一人在那里闭目养神，不参与其中，原因无它。因为他家商铺也参与其中，自那****的女儿回家跟他大谈此事，紧跟天下商行赈灾促销。开始他还很不乐意，虽然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每天可是要少赚数百两的银子，让他有些肉痛。
令他想不到的事，昨日，女儿报给他的数据竟使自己大吃一惊，货物比原来多买了近五成，扣除购粮赈灾钱外，还多出好几千贯，更是称赞自己的女儿独具慧眼，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让他叹息的是，自己的三个儿子都不如这个女儿聪慧，余家的产业在女儿手中仅仅用了三年就翻了几番，纵是自己也不见得做的比她好。终究是个女人身啊，早晚是要嫁人的。都十六啦，而且还是隐瞒了一岁，过了今年再不出嫁，就违制喽。自从三年前她自己出的那副对联以来，无数年轻俊杰对诗，她均是看不中。哎，总不能一辈子不嫁吧。
“回天后的话，微臣也不明白，这次商家为何降价。但是微臣知道此事由那个叫什么天下商行的铺子发起。”崔知悌弄不明白这些事儿，他只知道在朝政之外，研究自己的岐黄之术，探讨针灸之道。
说来，他对天上人间与天下商行有些好感。并不是因为，他跟那里东家，掌柜有什么瓜葛，只是觉得这个铺子挺有意思的。在店铺之中设立郎中，免费的帮那些主顾看病。开始自己不信，后来有机缘去了几次，发现确有此事，令其百思不得其解。还有一事，更令他不可思议的，自己主管钱粮，此次洛阳粮价大涨，他曾私访过，从中得知此号的东家竟是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小子。
“先不管他为何，光是带头降了粮价，解朝廷与百姓一时之急，就该有所嘉奖。此事由爱卿去办，先弄去缘由再说”
“微臣遵旨”崔知悌退回列班。
“婉儿，婉儿”退朝后武则天将高宗李治送到寝殿后，独自来到御书房署理政事。要草拟诏命，见上官婉儿不在身边，叫唤起来。
“微臣在，天后何事？”上官婉儿慌忙从外面跑来。
“你这丫头，怎么转眼就不见了”武则天微怒道。
“天后恕罪，微臣刚才听张公公说他在宫外遇到的趣事，入了迷。”上官婉儿慌忙的下跪，老实交代缘由，以求武氏的原谅。
“起来吧，下次尚若再犯，定罚不饶。”武媚娘看了她一眼说道：“说说，都听到了什么？”女人的八卦天性，就是贵为皇后的武则天也不能免俗。
“是天后，微臣遵旨。”上官婉儿从地上爬起来乖巧的回答道，“张公公说，他前日在天下商行的铺子替宫中采办用物，竟被他们视为好施善乐的大善人”
“哦，这是为何？”
“听说，凡是在那个铺子卖货的主顾，那个铺子将会从其花销中以其名义捐出半成的金钱用来购粮赈灾，施粥救人，……。”上官婉儿滔滔不绝的向武则天讲着自己听来的那些事儿。
“竟有这样的事儿。”武则天听完说了一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来自己很有必要亲眼看看才行，此人能够相处如此精明的法子，想必亦非等闲之辈，若是可以的话，收为己用，放在草莽之间有些浪费喽？便吩咐上官婉儿道，“婉儿”
“微臣在”
“你去安排一下，本宫午后出去走走，你就跟随一同前往吧。”武则天说的。
“娘娘要出宫吗？”上官婉儿惊讶的问道
“嗯，你去办吧。”
“是，微臣遵旨，天后若无其他吩咐，微臣先行告退。”上官婉儿不由心中大喜，又能出宫看看了，整日呆在皇宫快闷死了，自己有不敢私自出宫，那可是死罪。现在不同了，陪同娘娘出宫，有事也是有人给担着，终于有机会到宫外见识喧哗的大街，琳琅满目货物，小丫头欣喜至极。
“你去吧，记住了，不得跟外人说起此事。”
“只是，天后护驾的人，怎么办？”
“你私下告知千牛卫中郎将何彪一人就行了”
“是，微臣告退”上官婉儿行礼退出御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