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愿望承载在阿拉丁神灯里面,拿起它,拭去以往的灰尘,为你创造希望的巨人从神灯里面浮现,等你的命令下达------我想要的愿望跟圆点一般大小,对于世界、对于生命、对于追求,对于爱来说,我的愿望比这个圆点更加渺小------”
宛如开始在心中默念那种许久未出现的信念,她开始找回自己的过往,虽然她的心念在传达,可杜沐和艾斯丽并没有全部受到影响,只是一部分,宛如沉住心境,一直做到她确知她渴望的事物属于她,就像她知道她的名字属于自己一样。
决定了!
宛如握紧了拳头,开始换掉身上的睡衣,准备去见郭帅医师,这也是为我极为兴奋的事情,这次我一定要找到机会,偷溜出来,跟他会会面,说说话。
车窗外景致千篇一律,毫无起伏的原野,白的雪,黑的土,错横枯黄的枝条,漫漫路途本身已够乏味,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压抑和拘谨,以及某种无法描述的怪异氛围。在这趟飞驰而封闭的列车里,宛如的沉默,我的阴郁、杜沐她们的思绪,全部交融在一起,令空气都压抑得无法呼吸:我们现在几个人的感受就像那个寒冷的冬日清晨给我们送来破旧的衣服一样无情,见到郭帅,我迫不及待,宛如却很期待,而那三个不知何事的人却在一旁自顾自的哀怨、欢喜。
那滋味很难受,分明是晴朗温暖的天空,却让人手足发僵。
来到了郭帅的小木屋。
窗外的阳光恰到好处的将竹桌子分成了两半。
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一半温暖,一半冷峻。
一半是她,一半是空气。
料想不到的是这次出来迎接的护士,是一位言谈优雅,反应敏捷,学识渊博,丝毫感觉不到风尘痕迹的女性,而她身上有种不拘泥的磊落和女性的妩媚,有不同于寻常闺秀,“您好,柳小姐,上次那名接见您的护士,因为家里有事儿,所以现在换我来服务于您。”
宛如起身,微笑点头,双手相握,以示礼仪。
“我叫薛柔。”
过了不久,她倒来了一杯热腾腾的英式红茶和一些小点心,“请品用,待会儿郭医师就会来。”
我有点闷得慌,这护士也够撩人激素混淆的。
不过这次的时间有点久,总是听到隔壁屋子里郭帅的声音,可能与人电话中。
宛如几杯红茶下肚,幸好有点心添肚,现已是黄昏时分,天色阴晦,小竹屋里提早亮了灯。橘色灯光从郭帅的侧面照过来,坚毅五官平添柔和,那双大而亮的眼睛带了孩童般的恳切。
“不好意思,被一些事情耽搁了。”郭帅坐了下来,烟味缓缓,“怎么样,你想到了吗?”
郭帅熄灭了烟头,开始一本正经。
“是的。”宛如很是肯定。
“好,那现在就保留你原本的那种信念,然后我们今天要做一些不同的工作,宛如。”郭帅说,“药物治疗我们暂且不用了,而是要用催眠法帮你回想起一些你曾经的过往。”
宛如点头应允。
“现在,你看我手上的金色圆表映出来的反光。”郭帅转过头示意薛柔将灯光对准现在的手表,让表的光更亮一些,“盯着它看,然后倾听我的声音。仔细看,并且专心听我讲的话,之后,你慢慢陷入睡眠的困意之中。”
我觉得很精彩,心情开始亢奋,除了电视剧和电影之外,第一次看见真人被催眠,老实说,我觉得有点虚幻,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前几天看杂志的时候,上面说催眠对比较聪慧的人会有用一点,显然,宛如就不敢恭维了;不过,她得讨好郭帅,所以还是紧盯着那闪烁的金光看。郭帅的声音柔和缓慢,让宛如觉得愈来愈迟缓、混钝,心灵转成了一片空白,我开始觉得有机可趁了,好像临睡前得这个情景我通常都会出来,不过,暂且保持冷静,观察后续的情况再多定夺。
“我数到三的时候,你张开双眼,但仍然处于催眠状态中,届时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能够轻松并且自然地回答或跟我说话,记不记得刚才我说数到多少?”
“三------”
“嗯,非常好,那一------二------三------”
郭帅翻了翻之前宛如的一些资料,做了一个推测,“现在告诉我,宛如,你认不认识艾斯丽?”
“我有一个妹妹叫做艾斯丽。”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妹妹的事儿!”
“她是我唯一一个亲人,可她已经死了,不存在了。”泪水从宛如眯起的眼缝中流了下来。
“那你现在还在思念艾斯丽吗?”
宛如缄默半刻之后,再轻声地回答,“是的,我先在依旧很怀念她,有时候,寂寞的时候,还会在心里跟她说说话,唠唠嗑!”
“那她有回答你吗?”
“好像有。”
“行,那你还有其他一些什么人,你跟他说话,因为爱也好,因为恨也好。”
宛如点点头。
郭帅停止问话,宛如也坐在那里没开口,只是在思考,等待郭帅的下一个问题。
“什么时候的事情?”
问到这里,宛如的心情遽然变化,有点急躁,有点怨恨。
“什么时候的事?”
“同个时候,不同个时间段。”
郭帅有点疑惑地点头,“分别有哪些名字?”
“葛琳。”
“还有呢?”
“廖穆晰。”
“其他呢?”
宛如开始绞尽脑汁,“杜沐!”这貌似是她最不想提及的一个名字。
“有人知道她们的存在吗?”
宛如一声无奈的叹息,“她们都曾是我亲人的名字。”些许哽咽,“当然,有一些是我不想去回忆的。”
“好,艾斯丽是你第一个在内心跟她说话的人吗?”
“不是的。”
“那你告诉我,你先后跟谁说的话。”
“第一个是杜沐,接着是艾斯丽,然后是葛琳,最后是廖穆晰。”
“好,那你现在仔细听着,宛如,我想跟杜沐谈一谈,你认为她会跟我说话吗?”
宛如耸耸肩。
“既然这样的话,当我说‘进入光明’时,你就回去休息,其他人便会出来跟我说话;而当我说‘走出黑暗’时,她们就会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那好,接下来,我会说什么?”
“‘进入光明’或‘走出黑暗’。”
“OK,宛如,我先在想跟杜沐说话,请杜沐进入光明。”
杜沐!我很是恐慌他要跟那个完全没有情趣的杜沐说话。她起初问到了艾斯丽,我以为按顺序叫葛琳出来,那还好一点。话又说回来,现在还不是让杜沐出来的时候,不然,转眼间,杜沐一定会给这郭帅颜色看看,回过头,还会去抱怨宛如为什么不去好好上班,来这儿破地方弄东弄西的。念叨到最后也就是钱的事儿。
或许,他们碰面也没什么不好,但听到他说“进入光明”时,我还是取而代之跑了出来。杜沐想必还在某一隅憋闷。
“帅哥!”我说,“我知道你现在请的是杜沐,但是我认为我应该先出来跟你谈谈关于他们的事,对于你来说,现在杜沐还是一个比较危险级别的人物。”
“好,没关系,那么你又是谁?”
“廖穆晰。”
“廖穆晰,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吧!”
“怎么了?”
“比起现在,之前我还觉得更自在些。开始时,我随意出入,但我最近出来的次数减少了。”
“你想做什么,廖穆晰?”
“最好的话,是成为一个真人,可以随时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就像是她们另外几个人的世界,或者是旁观者,我永远知道让自己不受伤,这不是一个做人的基本吗?而且我想随时出来活动,玩玩自己喜欢的游戏,或者运动。”
“游戏或者运动,以前你玩过吗?”
“那是当然,之前跟宛如的朋友去打保龄球的时候,我兴致不错,出来试试,但毕竟是初次,所以姿势不对,扭伤了手臂,但宛如不知道伤势从何而来。”
“你觉得宛如是个怎么样的人?”
“以前还不错,现在完全颓废。你都不知道宛如那女人,以前她是多么积极乐观,崇尚和平,崇尚追求,无论遇到多大的挫折。可她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憋屈的少妇,整天把时间花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比如看什么电视剧,这不是在花自己生活上的时间去看别人生活吗?所以我说我次数减少的,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宛如根本不出家门,除了上班以外,基本上有空就打扫卫生,整理屋子,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做了,也是无用功,艾斯丽和葛琳一出来,世界就大乱了。天啊,可是她依旧重蹈覆辙,日复一日,这生活,比躺在棺材里面度世更为凄凉。”
“了解,那你告诉我,你对杜沐取而代之的原因是何故?”
“听到你请她出来,我到时候,只能跟你说送回去就难了。”
“为什么?”
“我出来就是想给你一个警告。因为杜沐内心堆积的怨气超乎想象,她是一个按部就班,雷厉风行的女人,像极了宛如当年的后母,可笑的是,她们两个的名字还一摸一样,真搞不懂宛如想什么。如果你去请她出来的话,到时候她会深部鬼不觉的让你陷入她的计策中,对于她来讲,任何人都是有目的,心怀不轨的,所以她在工作时候,很惹人讨厌,但是能力确实很好,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基本上都是让她料理,其次,她也是个爱钱的人,所以你现在让她出来,发现不是她现在不是在工作,后果的严重性,我难以启齿。”
“她会对我怎么样?”
“我只能说,我想不到,得她做了我才知道。”
“她在工作中跟别人很耍心计吗?”
“必然的。而且她很爱看职场电影和职场小说,所以整个人疑神疑鬼。”
“那样看来,你似乎知道很多关乎宛如和其它人的事情,你能解释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是的,我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人心事的人。我知道宛如和其他人出来后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是唯一没出来时能看见事情经过的人,但是我无法控制他们的行为,只能适当的干扰她们的思想。她们出来时可以为所欲为,做她们想做的事情,因为她们都是不同的个人。------除了宛如以外,其他人都知道我的存在,我有时候会跟她们谈起彼此的事儿,有点滑稽的是宛如不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存在,只知道每次发生一些自己无法解释的事件时,会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和蹊跷。绝对刺激和意想不到的是,我们几个人都可以很好的适应社会的某一个群体、某一个的年代的人,跟他们的为人处世,道德底线以及玩闹方式都不谋而合,所以,我绝对宛如很幸福,遇到那些她无法交流的年代的人,她就会被我们替代,替她适应------”
郭帅的兴致高了起来,对我说的话显得很鬼斧神工,“你没出来,为什么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很简单,我出来时,就是凭我个人的意识、思想,还有感觉去理解周边的所有事态发展;换成别人的时候,我就潜伏在她们内心的某一个角落,像看电视一样,观看她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遗憾的是,我只能通过出来的人的眼睛去看事物;就好比,杜沐工作时需要戴眼镜,如果她不戴眼睛,会看不清楚眼前的文案,我也会跟着看不见,她们唱歌或者跳舞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音乐的节奏和美妙的舞姿。由于这个原因,而她们又是刚好符合现在所有不同年代不同的人的个性、品格和思想,因此,我能多角度的熟知各个年代的事情,何以不同的角度看这个社会和世界。我的教育基本上来自于她们。”
郭帅讶异的听我地述说,然后看看我,又拉了拉自己的耳角,“廖穆晰,你能否告诉我,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内心被瓦解的时候。”我很沉闷,心中有点酸楚,“自从宛如她在内心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并且赋予了我们名字,我们就一直在她内心,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她长年累月对艾斯丽的怀念,对杜沐的憎恨,对葛琳的厌烦,对我的纠结,让我们成了活生生的人——只是宛如没察觉出来------”我缓过神问他,“对了,我能否提一个问题?”
郭帅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散发出难以抗拒的魅惑,却略带讶异,“好,你问。”
“嗯。”我说,“你现在那么尽心尽力地治疗宛如,如果成功,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