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帅将我从催眠中唤回现实,以深沉的目光注释着我,“你居然能够生存至今!”
我笑着回答,“你是说我还是宛如呢?其实那时的时光是最快乐的,但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是从那块玉石上面来的。不过奇怪的是,我再回去找那块玉石的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想它应该被宛如的继父拿去卖掉了。”
我继续回答,“我已经存活很久了,现在融合,是不是晚了?”
“如果你觉得为时已晚,会不会恰是最早的时候呢?”郭帅很平淡地看着我,说不出的感觉。
“可我现在还不想那么快就结束自己的生活,我还想在下半辈子快乐的活着,有自己爱的人!”
“一切都会变得很好的,廖穆晰,但需要在真实的世界里和宛如融合。你的快乐也不会因此而消逝,会融进那天因失去希望而创造你的那个女孩的心灵里。现在应该是你放弃另外一个世界的生命,帮助宛如成为一个完整个人的时候了,就像这地球,无论有多少个国家,多少种族的人类,它也只能是一个地球!”
“可我真的很害怕,郭帅!”
“害怕不是理由,你不能以这个作为逃避的理由。”
“我一直希望想要成为真正的人。”
“可是这个并不能让你消除恐惧!你需要和宛如融合!”
“能不能等到明天呢?我还没想好!”
郭帅莞尔一笑,“你所荒废的今日,正是昨日殒身之人祈求的明日。”
“可是,我这样做,意味着我将会死去。”
“或者也可以说新的一位宛如诞生。”
“那到时候是谁的心灵和情感会被遗留呢?”
“那个不好说,理论上,你还会有一丝知觉。”
“万一没有呢?”
“我只能说,不是很清楚。”
“那你真的希望我这么做,看着我离开。”我在期待他对我的一丁点儿挽留。
“必须这么做,廖穆晰,其实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就必须想方设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让它随便走动。若是放任感情不管,就会被感情牵着鼻子走,或是被感情冲昏头脑,最终让自己陷入不自由的境地。精神自由、能够自如思考事物的人,都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我现在无法控制这玩意儿,郭帅。”
郭帅没有继续强求的意思,我这时候多么希望他过来拥抱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觉得只要他吻我,我就能变成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真人了。
“我相信你听过我跟宛如和其它人格的对话,回去仔细想想我所说的,然后告诉我你的决定。”
“我们要分开去决定吗?还是要共同讨论?”
“都可以,但是最好互相联系一下可能会比较好,或许你们的救助者将会出来帮助你们也说不定。”
我点头。听上去有点开一个惜别会一样。
那天,宛如有很多疲倦的神态,让人看了很不顺心,她是用我的生命再生,所以不知道她到底在苦恼些什么。
总是在巴厘岛的海边走来走去,都快把我避疯了。
想要去就餐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在别扭,因为是最后一餐,相对我来说,或许这是最后一餐可以凭借自己的知觉去感应这一切。
最终我和宛如都没有妥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突然就想跟我作对,一副很不服气和懊恼的样子,她觉得我既然知道所有的事情,为何不尽快帮忙,而是让她们存活这么久。我无力辩解,也不希望解释那么多。
宛如和我都不知道这一餐吃些什么,便随便买了一些当地的特色小吃回到屋子里。
她望着窗外出奇的时候,突然间有了新的想法,她拿起了一张世界地图的拼图。我很是不解,“我觉得你这时候做这些事情,一点意义也没有,很无聊。”
“无聊?连你也觉得这些是无聊吗?”她反问。
“你比我认识的人都特别。”
“或许你是在赞赏我!”
“不要拐弯抹角,不然,我会拒绝和你融合的。”
“你觉得必须和你融合吗?”
“不然你会失去更多,当然,现在已经很多了。”
她听完,并未应答,“我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因此我的所作所为,对于你的真实世界来说,这一切都是疯癫的做法,你会被遗弃。”
她还是沉默,拿起了她的世界地图的拼图。
拼到一半的时候她说,“你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成为真正的人。”
“谁都一样,谁又会希望总是别人的影子。不过我猜想郭帅让我们融合对我们的都有益处的原因之一是,我会给你生活上一点乐观,而你则会让我安逸下来。”
巴厘岛的一切都那么懒散,它和谐到让我觉得放纵,在如此美妙的圣地面前,不纵然释放,岂不是妄来一朝。
“我们出去好好放纵一下,和这里的巴厘岛俊男狂欢。”
宛如试图阻止我,“不要这样,廖穆晰,这时候胡闹没有任何好处。”
“可机会岂能这样白白浪费,放心吧,这么和平和谐的地方,不会出什么事的。”
“怎么可能,和平和谐是因为每个人都适可而止,量力而为,而你是在破坏,麻烦会接踵而来,到时候勾引到不三不四的人,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你认为可取吗?”
她所说的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也不想惹出太多不必要的过节,之后灵机一动,“没事儿,我们去找熟悉的。”
我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小伟,让他过来这边,然后一起到外面玩,有一个可靠的男人陪伴着,终究好一点。
她停下脚步,因为她脑海中也觉得郭帅是最佳人选,“待会他一定会被我们弄得晕头转向的。”
“别犹豫了,快走吧。”
“那样行不通的。”
“我说,别磨叽了,行不,这是你姐存活在世上仅存的几天,你就给我最后一次的享乐。”
我假装给她一个哀求的眼神。
夜晚,这里的海风吹拂着大海,使得一切都陷入了海浪声,月亮正巧在大海的正中央,照耀着一切,旁边没有一颗星星,除了被月光照亮的几朵浮云。
现在才十一点,距离凌晨还有一段时间,等郭帅来到的时候,宛如居然建议去看电影好消磨消磨时间。郭帅却很乐意,一副期盼很久的样子。
我跟她僵持不下,我跟她猜拳决定,无力回天,她赢了。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我们在巴厘岛上找到了一个露天影院,安静地和他看着。
我接受不了这电影的无聊,于是乎,躺下去打个盹儿,让她一人独撑全场,郭帅正常电影的目光都是游移在宛如身上,可宛如基本上已经忘却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了。
电影结束,只觉得满身的浑浊和内心浑然不爽的激荡,我是一个将去之人,还是一个为了眼前这个女人即将牺牲的人,她居然如此狠心的浪费我所剩下的年华。
巴厘岛这么神奇安逸的地方,怎么能用在最后的生命去如此无情地糟蹋,身边就是我最爱和最舍不得的人,与他狂欢一夜,又有何不妥?这个平生第一次,我在看到别人的面孔板起来,目光冷却下来,嘴唇抿起来,眉头皱起来,知道形成鼻子上一道深深褶皱的时候感到内心充满快乐。我将跟他相处的一幕幕慢慢回放在心中,速度极为缓慢,慢的我可以仔细观看一个又一个画面,享受每一个千分之一秒的快乐。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跟郭帅在巴厘岛一起漫步的画面,就好像那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差点仰望苍穹,举手朝天,屈膝跪地,就像那些获得冠军的球手们所做的那样。也肯那个扑上去楼住他的脖子,心怀感激地请问他。不过我只满足他的微微一笑,默默地望着他,想象他对我的甜言蜜语,然后我编个理由,或者说一番廉价的道理。
现在夜色已经越来越浓郁了,可是这会儿,大家都没有要沉睡的意思,越到晚上,这里的人们越是狂欢不已,也有可能,他们沉浸在甜美的思索中。
小城全被沉没在音乐中。一只断了腿的小狗缠绕在我们身边,让我在跳舞的时候,不禁得闪闪躲躲,生怕踩着了它,其实断了腿的狗比断了腿的人更容易出动人心。人没了腿还能继续存活下去,但是狗除了皮包骨头之外,基本上一无所有,我应该算是宛如的一条腿,缺了我,她还能活?
突然觉得手心突然被抓紧了,转头一看,郭帅笑着向我点头,一边还跟我说,赶紧跳舞,不要想太多了,换句话说,应该改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宛如畏畏缩缩的,不敢出来,我也懒得去理她,一边跳舞的时候,我问郭帅,“你真得舍得把我融入到宛如的人格中去,看着我消失吗?”
郭帅大笑,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爽朗的笑声,“换作我的话,我不觉得你是消失,而是得到更大的升华。”
等我想要去回应的那一刹那,被巴厘岛一个壮汉驮了起来,我尖叫一声,可是旁人却一边鼓掌,这壮汉,让我坐在他肩膀上,然后舞动着身体,吓着了我。
宛如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这个紧要关头,她倒是出来了,她一点畏惧都没有,突然间放开的她,坐在这男人的肩膀上摇晃着身体,我在不远处看到了小伟,她就站在离我们这个舞圈的几百米以外,篝火的火光照耀着他那双疑惑和愤慨的双眼,他有种冲进想要跑进来,可是这壮男一股劲地将宛如抛了下来,正好落入了郭帅怀里,这么难得的一刻,我怎么能放过,我马上强拉宛如进来,脸贴脸的和郭帅趁机亲热。他的嘴边似乎在轻语些什么,我又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像只乖乖的小猫,把脸埋到他的胸前,努力地靠近他,在半夜如此狂欢的音乐里,寻找他的心跳,抬起眼睛里的黑瞳,看见他眼底里弥漫起一股温暖的光亮。
那如此柔软的温度,让我觉得另外一边脸颊是如此冰冷。我偷偷地亲吻了一下他,然后从他的双手中跳了下来。抬头一望远处——却发现一双不耐烦的眼睛,虽然有所放松,但先前的刺激引发的紧张情绪仍然未消。
他知道我看到了他,可惜我不是宛如,所以没有任何感觉,等他抬脚走近时,我若无其事的转身,和身边的另外几个男人肩对着肩,跳着舞,傻呵呵的大笑。
我总觉他就要靠近我了,可我假装不知道,双手搂着身边的男舞伴,大大咧咧地唱歌,或许我真的是很犯贱,这样的作为,我都觉得反感,因为知道这是小伟是宛如的心动之人,我留下这么大一个篓子,将来可能得用一辈子去弥补,甚至弥补不了。
我被他们抱起来旋转,我在空中旋转的时候,所要寻找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那么不堪一击吗?为什么不前来问个清楚。
突然一个男人喝醉了,将我压倒在地,还掰开了的大腿,我神情慌乱。
“小妹妹,那么标志------”那人双颊发红,****的笑意和****的言语,让我全身不寒而栗。
他亲吻了下去,我奋力抵抗,可是这男人好壮硕,压得我不能动弹,我叫喊了出声,这才被人发现,郭帅急忙冲了过来,拉开了这男人,还用水泼了他的脸,周遭的人见了,也围观了过来,他的朋友连忙向我道歉,并将他托了回去。
“廖穆晰,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宛如好像知道了。
“没什么啊,我哪里有做什么,只不过跳舞而已,干嘛那么激动,只不过一点小意外而已。”
我没有继续理会宛如所说的。
“你没有怎么样吧?”
“没事儿,没事儿。”
郭帅叹了一口气,“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宛如在内心深处憋着气,可是这时候她不敢爆发,唯唯诺诺的女人!
“宛如怎么样?”郭帅望着我。
“她很好,应该吧!”
漆黑的夜里闪烁着一些微光,一阵狂风摇动周围的屋子,我和郭帅就这样走着,而且还威胁着宛如说如果你现在出来,我就拒绝跟你融合,并且引诱杜沐作出更多不理性的事情。
她叹口大气。
一秒复一秒,我们越来越沉浸在自己的隐秘幻想里,脸上的表情显得既尴尬又无奈。想要说话,两眼对焦,他的双眼就会黯然失神,然后便沉浸在乘风破浪、海市蜃楼中去了。
我挽着他的胳膊,试图牵制他放慢回家的脚步,但距离永远都是有终点,无论你期待与否,无论你怎么阻止,只会拖延到达的时间,却也结束不了抵达的结果。
“好了,到家了,你好好休息吧。”
“郭帅,你今天很不一样!”
郭帅绅士般的微笑,“我也是个男人。”
“什么意思?”我现在极度好奇。
“或许不仅仅是个医生吧,还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好了,不要想太多了,回去吧。”
他转身离去,将门关上。
我想挡住剩下的那一道门缝,却被宛如无情拖回。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儿。”
“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想要杀死你。”
对于融入她的世界,我觉得真的很可耻,凭什么让我失去原有的生活,失去我现在所爱的人。
“你这人,干嘛在小伟面前做这种事情,你存心的吗?”她很懊恼,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看来葛琳的个性影响到她。
“现在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廖穆晰,我尊重每一个人的生活,我也尊重你是有生命存在的个体,可是你也要明白,你的生命同等的建立在我的身上,无论你或者其它人格所做的事情,人们都会牵扯到我身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创造出你们,但请你不要那么自私地对待我!”
她哀求的语气逐渐变成啜泣的音色,蔓延在这屋子里面,“可是你刚才居然说了个‘杀’字。”
她低头默言。
听到了敲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