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水没电的社区里,只要天一擦黑,所有的家庭就只有靠油灯和蜡烛的微弱光线里陪伴自己度过每一个漫漫长夜。这里的一切都要去买,包括生活用水。在我看来,他们并不是被人想象的那样没有卫生习惯,而是发愁买水的费用。到了旱季,这将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每逢交房租,是全家最痛苦的时候,差不多八十块人民币,对于他们这些没有工作的人来说简直像是天文数字!
外面的工作人员已经搭建好了无线电台,宛如将Tom拥在怀里,任她的眼泪肆虐地残留在他的衣襟,宛如带起耳麦,拿起播音话筒,开始了无线播音,“生命的每一段时光都适逢其时,经历了青苗、开花、结实,如今生命面临枯萎,这是原本,也是本来会发生的事情。”
宛如让怀里的Tom对着播音话筒向地球其它居住的人们问了一声,“你好!”
我想,现在在听现场直播的人,心里都会有一阵触动吧。
“各位听众,‘人和之音’播音栏目现在在非洲为大家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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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播音到一般的时候,有一个差不多三十几岁的男人冲了过来,抢走了宛如脖子上的项链。
“啊!”的一声,那个男人已经将这件东西抢了过去,正当小伟要去追的时候,被宛如喝止了,“不要去了,就给他吧,我想那可以换一笔对这里来说,不小的钱,希望可以解决他这一天温饱的问题------”
宛如很低沉,她按着话筒,深呼吸,然后便笑着,“听众朋友们,不好意思,我刚才送给了非洲友人一个礼物,当作纪念品,耽误了一下------”
因为宛如用的是英语,所以在场的很多人都觉得诧异,小伟摇着头笑了。
郭帅却一直站在一个不远的地方为宛如的一系列举动做记录。
那个采风的摄影师,将刚才的一切,以及宛如播音的现场场景都拍了下来。
虽然这个地方很简陋,可是却有很多人在这里关怀着。
到了夜晚,大家开始休息了,宛如他们在一个地方按扎了帐篷,本来是想找一个旅馆住下的,但是为了明天的播音和采访时的方便,就随便找一处地方休息了。
新月的微光触到了消散的乌云的边缘,所有的微笑就在这朝雾的晨梦中洗净,很多不可挽回的东西,譬如旧梦,譬如岁月,譬如消逝,那一切就像飞舞的蠓虫和灰尘一样,让人无所适从,让人悲欢别离。
篝火旁,宛如拿着一根干枝,搅弄着眼前的柴火,有时不免涕泪滂沱,可能在用那枉然的火焰折磨想象,把静静的忧愁于心中隐藏。
非洲的夜空星辰斑斓,但也酷热依然。
小伟坐到宛如旁边,“那个男人是谁?”
宛如望了过去,他正在抽着烟,拿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郭帅!”
“你怎么要请他来?”小伟话语里有些涩意。
“没什么,他是一个医生,让他来,对我们有好处。”
“医生?”
宛如点头,“就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伟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去看看那些播音的情况。”宛如起身径直走向了工作人员,询问情况了,话说来到这里那么久了,宛如也从未和郭帅有过任何交谈,郭帅也并没有主动请缨的姿态,各做各的。
我就纳闷了,反正我的任务就是跟艾斯丽说明宛如来这里的一切情况。
可是艾斯丽却一直在犹豫着,望着异国的天空,知道了宛如所做的一切,自己内心有点小小的激动,趁着大家都熟睡的时候,她溜达了出来,可能是时差缘故,这小丫头出来后,傻乎乎的对着天空打了一个哈欠。
非洲的皓月已升到夜晚清朗的高空,好像自己的幻影挂在那里一般。
艾斯丽偷偷将藏在宛如背包里的随身听拿了出来,我也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无边的黑夜将世界深深幽禁,艾斯丽听着歌,已然站在原地,胸腔轰鸣出她纠结交织的话语。自从郭帅跟她说融合之后,就再没见过她神采飞扬的笑意,只剩下静默温和的眼角。
树叶摇曳的声音穿过枯藤老树,耳机旁所奏响的旋律跟这里的一切像是一个迷失的国度,时间很短暂,有很漫长。
重合、分离、循环着斑驳发黄的岁月,一切景象重复叠影,跟歌曲相互融合,在艾斯丽的脑子里出现了迷茫的影像:红尘的事,是苍穹中的星辉,而俗世中的一切,却和宛如永远相连接在一起,每一段记忆都有关于宛如的回忆,她明白,她只是一个衍生------
天空的月亮睡着了,没有梦,很安静——周围。
艾斯丽听着歌,叹气了一声。脑海中的那些曾经的邂逅,那些温暖,只能在未来由另外一个人来替代,她忍不住伸出指尖碰触,却被阻挡了,那些会议慢慢冻结:我融合后,这些能存在吗?
苦恼的困惑感,就和掌心中曾经握住过的美丽萤火,突然间消失了,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而且越来越强烈,她慢慢飘离了出来,这令我很害怕。她漂浮到空中看到自己在荒芜的平地上听歌的样子。
恍然间,回头望去,见到一个朦胧不清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个女人,身上有种迷人的光辉。
你是谁?艾斯丽问。
存在在你心中的一个人,大家救助者。
我不记得有你的存在。
我只会在某个时候出现。
那你现在来是为了------
希望帮你带离这种思绪的痛苦。
我有权决定自己是否要融合。
别让占有欲完全占有了你,有一点你必须清楚,这不是“你”。
那我应该怎么做?
听从郭帅医师的话,他会帮助你的。
可他现在无非就是想把我们融合在一起,这样不是将我驱逐出去?
那不是驱逐,而是将你融入到另外一个真实的世界中,你现在的生活就是一片浓重的雾霭,把你的心灵团团围住,遮住它的视线,让它看不到真实,看不到美景,你这样,最终只能听到自己的呐喊在一个空寂的山谷里面,悲哀地回荡。
可这也是我的生命啊?
那只是你一部分的生命而已,不完整!
那你能帮助我吗?
最重要的是需要你自己的力量,你看看这非洲大地上人们,虽然贫苦,虽然落魄,但是他们用自己完整的生命生活着,用自己努力让生命不被眼前的磨难束缚,而这些都需要一个完整的生命,一个完整的自我。
告诉我应该怎么去走,我很害怕,我无法想象融合的事情。
那个影子慢慢移向她,身上散发着天使的光芒,然后慢慢把自己融入到艾斯丽的身体里面,艾斯丽看不见那救助者了。
是不是不痛呢?艾斯丽。
是的,真的不痛,难道融合就是这样的吗?
对,仅此而已。
艾斯丽露出微笑,她记起很多事情,在那些泛黄和崭新的回忆中。也慢慢忘记了很多事,那些尘封的往西,抖落了尘埃,逐渐鲜活,却也恍然。她要跟这些做道别时,嘴角微笑,那么美,却让我的心一阵抽痛。
艾斯丽坐在那里,回想刚才的情况。
和风习习,身边的小草富有节奏地荡漾起伏着,并且互相摩擦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声音。一根烟囱从枯树的后面伸出来。
艾斯丽就像风中失落呜咽的精灵,抽搐地飞翔着。
她记起宛如曾经看过的一本心理学书。
你是“内在自助者”?所谓的ISH?
那是专业上对我的称呼,你们有需要的时候,我会从旁协助。
你不会是我们另外一个人格吧。
不是的,但也是独立存在的,我可以在你们的内心,也可以而遨游在宇宙中,只要人类需要帮助,我便会出现。
希望你能帮助我。
我只会协助你,这该由你自己决定,。
我觉得幸好有ISH的协助,我记得这个人好像也是什么教母、导师、引路人、ISH或救助者,有它在,事情变得简单多了。
艾斯丽留下了泪水,和风带着这滴散漫苦恼的泪水消失在异国的天空:我接受融合。
ISH微笑,离开了艾斯丽,留下一句:《圣经?创世纪》里面的上帝说过:要有光,就有了光。而光之后,就要学会去珍惜。
我很兴奋,几乎要得意忘形了,想马上冲过去告诉熟睡的郭帅,趁艾斯丽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ISH和艾斯丽的交流,已经持续到了早上了,日出的红光驱散了黑夜的恐惧,艾斯丽溜达了回去,宛如睡在了地上。
艾斯丽内心深处向往自由和探险的那一块柔软的地方,现在慢慢解放,她会将这一种信念坚硬地烙在另外一个人的心。
我看见郭帅翻了一个身子,我便代替了宛如出来,爬到他身边,生怕吵醒别人。
“醒醒!”我的声音很轻,手也轻轻地推动着他。
他睡意惺忪的样子,令我很着迷,像极了一个懵懂的大男生,青涩中夹带着成熟。
“宛如?”他揉揉眼睛,发出了清晨的第一句叫唤,我有点嫉妒和怒气,“不是啦,怎么只记得她,我是廖穆晰。”
他起了身,“是你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没事啦,分不清楚也合理,我们就是五胞胎的姐妹,正好反驳了世界上完全没有相同的一片叶子的理论。”
他笑了一下,“是啊,你们长得完全相同。”
“怎么了?”
“告诉你一件事情!”
“怎么说?”他眼睛睁大了一些。
“艾斯丽答应接受融合了。”
他眼睛又开始睁大,“真的。”
“当然,这事儿不是那么好开玩笑,有一个什么ISH出来给她疏导了一番。”
他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看来我得赶紧找个时间让艾斯丽出来接受融合了。”
“是的,你必须得快,她反悔的话,谁也不负责。”
他叹气。
我痴呆地看着他。
丢在地上的随身听还在播放着音乐,耳机传播出来的旋律,却只有这片荒芜的大地能听到------
非洲热浪滚滚的天气,炽热的暑气并未消退,被太阳烤灼了大地,无处不蒙着尘土。
宛如和他们继续在这片土地上采风、播音,因为这里地域环境的关系,要建立一个无线的电台播音系统是个非常困难的事情,宛如也忙碌不堪,一直在那边进行试音,郭帅这时候也不合适走上前去打扰他们,他应该是在想在宛如结束非洲播音之行的时候,再去找她,可是一方面来说,现在艾斯丽刚好被ISH说服,处于激情下,这个时候下手,会更好,拖太久也不见得合适,我很想溜出来找郭帅要抓准时机,但眼前看来,这机会似乎很渺茫。
宛如高度集中精神在播音上,天气无论多么的炎热,他们也都需要长袖遮体,避免蚊虫叮咬所带来的疾病。
灰尘在单调乏味的土地上轻快地飞扬,也许这时候,也就属它们最愉快了。
很多人都在好奇地看着他们的所发生的一切,可是都只是从胖经过,瞪大他们略带黄色的眼睛,疲倦地看待着,不时,一个小女孩听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一边砍着木头,一边在那儿哼着曲调,这里的沧桑早已剥夺了她生命的前后顺序,在这里,她们没有所谓的成长,更没有所谓的青春,从出生到进入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一条线上,留下不过是与尘土相伴的遗憾和苦闷。
远处的山林,号角声鸣。
遥远的号角声贯穿着空荡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