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笙点头道:“翻是翻过了,只是不知道你找来此书有何用?”
怀中书册名曰《天界美男花名册》,乃是某位资深的仙官所撰写的,凡是有几分姿色的上仙上神都不顾身份争破脸皮地想在上面添上一笔,她家那位美男师傅,再出众也勉强挤入百名之内,前头自然还有诸多从盘古时期便享誉盛名的大神们。
从上等到下等,纵横交错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共分了百八十个品阶,每个品阶还分了一到十个名额,只要你姿色出众不论出生仙位高低,都可以在上头有个名次,也难怪那些男神们献宝的献媚的非要挤入这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有了名次便等于有了一种身份的象征,那个象征便是“我是天界大美男”。
而本书最精妙的地方除了美男的排名,便是只要是在册的人,每一页都会精妙地列举出他们此生最有影响力的作为。正所谓美者,应是外貌与智慧应该兼得,这也是本书如此被推崇的原因。
此书除了在天界盛行一时,在妖界也是声名远播,当苏璃一提起此书,竹笙便莞尔,南山那些小妖们早已人手一份拓本,想要取得一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说我师傅也在这花名册上,所以想要借阅一下,看看那些仙官是如何形容他的。”苏璃故作镇定道。
何止是她师傅,还有一个人也在这名册之上,此人便是度厄星君。
而花名册里记录的则是封神之战后,截教余孽躲入魔道,并长期掳劫有道行的妖孽进行修炼,此事引得天界众怒。他那时年轻气盛,且恰逢乱世当道,内心不免怀有宏志,誓要干一番大事业,于是,带着几名亲信勇闯魔道。
而度厄星君注定是要成为乱世里的英雄,虽未正式参与殷商大战,却大战魔道七君,如有神助般直捣魔窟,一脚便踢落魔君金冠,放火烧了他引以为傲的青冥神殿。
魔道七君心有不甘,设下天罗地网与他大战无穷山,明明以多敌少,他却赤手空拳,以铮铮铁骨之身阻挡他七人围攻,扭转乾坤。
这一战他战名远赫,也让他在天界美男录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排与第廿十三位。
“无穷山……”苏璃兀自念叨,心中一沉,这无穷山可是九幽鬼帝的地盘,敢在他的地盘动武,可见鬼帝与度厄星君确实交情不浅。
只是这花名册上并未过多描述度厄星君的其他事迹,甚至连红颜知己都未有着墨,可见确实是位清心寡欲的上仙。
她原本还想在上头找到些许与玉迦罗有关的蛛丝马迹,如今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竹笙抱臂,声音低低的说:“你师傅梅山威灵仙人,若我没记错,他的排名可不算靠前,不过,里头记载的事迹倒是有趣。”
这一年若云仙君的寿宴摆在小月池僻静处,四周林木葱郁仙气缭绕,泉水叮咚,繁花似锦。更有丝竹声声,琴音缠绵,伴舞的百灵仙子和着曲调款摆柳腰,手上金铃“叮当”作响。
威灵仙与阎子包相伴而来,一路说说笑笑,并未注意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过来,正中围着一名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着紫锦交领衣,腰系玉革代,手中一把金边宝扇轻轻摇曳,眉眼生俏出落得让人心神往之,含情脉脉地朝众人一扫,突然瞧见对面二人,只听到他清亮的声音玩味的说道:“我瞧是哪家的仙子生得这般俏丽,原来是株威灵仙,一株草药修成这般相貌,真是稀奇。”
都说东海龙王有位外孙刚出生的时候雪白粉嫩、玲珑玉致,甚讨仙君仙娥们欢喜,等到长成个十来岁孩童的模样,他的外公东海龙王便心急如焚地为他寻觅起了媳妇来。天上地下但凡家中添了闺女的仙僚,不管熟稔的、听过名讳的他愣是走访了一遍。
这外孙也算是争气,才到舞勺之年,已是丰姿威仪不可方物,正所谓女人美得惊心便是祸水,男人美得惊艳便是就是祸害。他不负众望的在祸害这条康庄大道上一路走到了底。
威灵仙自然听过他的风流情史,如今迎面撞见,恨不得立刻逃之夭夭,于是狠狠白了对方一眼,拉着阎君匆匆而过,从他身侧走过时,只听阎君小声嘀咕道:“苏河……莫气……”
桑舟得意地勾起嘴角,继续调侃道:“自古名河配宝舟,你瞧我们的名字里你有河我又舟,实在是太相配了。”
苏河比桑舟矮半个脑袋,回头瞧他一脸坏笑,神色不卑不亢,手下已是捏起了一个印决。
桑舟见苏河停步,愈加放肆,金边宝扇直直朝苏河下巴上抵去,身边的仙娥惊呼一声,腾地生起了一团火焰,沿着桑舟的扇柄一路烧到了紫衫上。
桑舟的紫衫顷刻间就烧掉了半截,却未见他惊慌失措,小月池呈一派莹蓝之色,两岸是翠柳拂水,景色如画,千万条垂直而下的绿丝绦在水面上随风而晃。他笑着转身跃入身后的池水,水面波光粼粼,星似天河。
桑舟的整个身子渐渐被水色湮没,透过池水仍能看到他向上微翘的嘴角,风流倜傥得很。
苏河原以为他会洋相百出,心中不免疑惑,走到池边去看,未料到水下的桑舟突然跃起,大片的水花飞溅,直将他一身新做的袍子打湿。水滴顺着发丝如珠串般滑落,顷刻间成了落汤鸡,桑舟插腰在一旁哈哈大笑开。
此事成了仙家茶余饭后的聊资,都说桑舟才貌出众,不想竟是个断袖,而且断袖的对象还是株草药修成的仙,而《天界美男花名册》有很诚实的将此事记录在册。
“没想到你师傅竟是名断袖……”
“自然不是!”苏璃斩钉截铁的回道,“这件事,根本不是书上所写的这样。”
竹笙反问道:“哦?这书还会杜撰不成。”
苏璃却再也不肯回答与此事相关的问题,与竹笙道别后,更是一蹶不振了些许日子,终于在这日午后,她心血来潮煮了一笼梅花糕,见洛白路过,很客气的招呼它坐下。
苏璃一边瞧他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絮絮叨叨的说:“我觉得冰糖改成蜜糖要更好吃些,阿洛他嘴叼,还中意甜食,你觉得味道如何?”
洛白的脑袋很自然的点成了个拨浪鼓,填饱肚子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严肃的问题,“师傅姐姐,我们这一派可有什么响当当的名字吗?”
苏璃为难的摇了摇头,“我教你的那些法术都是我后来在梅山同威灵仙学的,他脾气古怪,也从不拉帮结派,自然也从没给门派取过名字。不过既然他住在梅山,不如我们便叫梅山派!”
洛白:“……”
翌日,苏璃兴匆匆地找到洛白,又与他促膝长谈了一番,是说江湖上门派原来都喜欢用花命名,什么万花派,杏花派,其中最出名的是一个叫葵花派的,据说他们还有一本绝世秘笈叫葵花宝典。因此,苏璃决定将梅山派改为梅花派,又思忖着给秘笈取个比葵花宝典更霸气的名字,说是叫梅花三弄。
当天下午,洛白收拾了包裹打算再次离家出走。
还没摸到门口,远远地就瞧见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进云镜堂,卷着一阵疾风直接同洛白撞了个满怀,压在洛白身上的姑娘哎呦哎呦地边叫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扯着嗓子嚷嚷开:“洛大夫,洛大夫呢?奴家找洛大夫。”也不顾他人另类的目光,直接往后院闯了进去。
“何人在外面喧哗?”从帘后缓步而出的正是云镜堂大当家洛骁,眼风朝着门边一扫,被撞倒的洛白正伸手去勾落在地上的小包袱,瞧见洛骁盯着自己,忙收了动作规规矩矩站在原地,不敢再造次。
“洛大夫。”先前还大嗓门的姑娘见到洛大夫出来,怯怯的一双明眸忽地一红,倒是真哭了起来,小碎步往洛大夫身边挪了挪,行了个礼委屈的说,“奴家,奴家是来请洛大夫上门去替我家小姐诊治的,我家小姐心角痛得厉害,恳请洛大夫发发善心同奴家去一趟醉欢楼。”
醉欢楼,洛骁轻哼一声,果然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医馆内的乡邻已开始在背后议论开,这醉欢楼的婢子真不知羞耻,竟敢跑到云镜堂大呼小叫,难道她不知道云镜堂的规矩吗。
婢子拿着绢帕偏头拭眼泪,趁着洛骁没主意目光狠狠地剜向那些碎碎念的婆子们,哪有半分可怜样。
“姑娘怕是来错地方了。”洛骁也不与她多言语,转身便要走。**婢子心急,手忙脚乱去捉洛骁衣袖,却被洛一不着痕迹地挡开,嬉皮笑脸的小厮耐心的解释道:“这位姐姐请留步,我们云镜堂从老太爷那辈就立下了规矩,纵然是再厉害的毛病,青楼这种地方是奈何都不会出诊的,若你家小姐挨不住,可出门左转去找对面的保兴堂……”
未待洛一说完,那姑娘已推开他万般无奈的喊道:“我家小姐是醉欢楼的玉迦罗姑娘,还望洛大夫看在我家小姐出面为您洗脱罪名的份上破一破例吧。”
果然瞧见洛骁远去的身影顿了顿,回头向她确认:“你方才说的是玉迦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