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代表着父权的形象,睿智、独裁是他的一体两面。”忽然一个沉稳的声音帮我接下去,如此流利,是谁?难道老天看我太可怜,所以发善心赐我一个分身吗?那太好了,我就不用苦苦背诵,直接让我的分身代我上战场得了。
“不熟哦!”忽然一张放大的笑脸出现在我眼前,害我差点从秋千架上摔下来。
“你你你,怎么专趁我出神的时候现身?”我惊魂未定的抓紧长藤。
“来检验一下我们小蚂蚁的进度呀!”阿南还是那种百年不变的笑脸,仿佛天塌下来或者他死了亲爹都会是一样的表情。
“不要乱取绰号啦!难道你没有修过公民道德和基本礼节吗?乱取绰号是不对的,”我拼命摇头,“难道你不怕被人给取绰号?”
阿南干脆凑近我的脸:“小蚂蚁为我想出了什么新鲜有趣的绰号呢?真想听听啊。”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我本能的感到危险。那种白到没有血色的程度,好象纸一样单薄的身子,殷红得像要滴出血的嘴唇……“我叫你吸血鬼好不好?”我眯着眼睛问他。
“吸血鬼?”阿南没有生气,反而歪着头玩味的想了一下,嘴角上扬拉出完美的弧度,“你知不知道,在小说和电影里,吸血鬼通常都是俊美高贵的男生哦,很容易就让你这种纯纯傻傻的小丫头爱上呢——难道说,小蚂蚁是喜欢上了阿南的气质?”
这个人!要不要这么自恋啊?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陶醉在自己想象中的阿南。
“有这么骄傲自大的吸血鬼吗?”我只能问出一句。
额,好像又问了很白痴的问题。那些吸血鬼,的确都是骄傲又自大的。
“不过呢,”阿南仿佛根本没有听进我说的话,还自顾自的接下去,“你猜电影里面,那些孤独而脆弱的吸血鬼最后有没有爱上像你这样的少女呢?”
“这哪儿跟哪儿啊?”我终于忍不住要暴走了!别人讲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嘛!简直是不折不扣的王子病患者,还是晚期无可救药的那种!
“也许可以试试哦!深沉阴郁的吸血鬼王子被天真单纯的少女吸引,由于向往那种阳光一样的生命力,所以拼了命的想要去拥有……”阿南仿佛已经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讯息,完全沉浸在自己臆想出来的世界中。
“那个,也许现在到了你的冥想时间哦对不对?那我就,不妨碍大人你啦,我走先,你继续做梦,拜拜——”我蹑手蹑脚的绕过他,想要快速离开这个显然已经脱线的人类。
“塔罗牌的第十三张是什么?”冷不丁的,他忽然问出一句。
这句话不像是在梦游呢……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星星,代表希望新生以及……哦不对,应该是,死神,对的是死神,它代表……代表……”我化身为一个小人,钻进脑海,用一把大筛子奋力打捞着零星的记忆,可惜一无所获。
“代表着破坏,重建,以及新生。”阿南准确的说出来。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哪句话是清醒的哪句是糊涂的呀?
“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吗?”问了一个让我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之后,阿南蓦的回转身,那双蛊惑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我:“你就是风神学生会的‘死神’!”
“什么?我是‘死神’?拜托啊大人,我才没那么衰好不好?”额滴神啊,被骂笨骂白痴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把这样恐怖的名号栽到我头上?如果和那种身穿黑斗篷拿着一把镰刀的骷髅形象联系在一起,本姑娘还要不要在风神混啊?
“你的功课还没做好哦!”阿南耐心的纠正我,“死神是说你既是风神学生会的终结者,也将是它的创造者,这是很高的评价,我看好你!”
“不懂。”我诚实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阿南叹息一声,似乎放弃了给我这个单纯的小脑瓜灌进深奥的哲理。
“那就祝你好运吧,明天等着看你表现了!”
他的话无疑提醒了我,是呀,明天可就是方天涯说的“验收”之日了,该死的我现在连死神的含义都还没记住,妈妈咪呀这世道怎么这么难混?
“其实,”我露出不怕死的谄笑,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与其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实际点,明天你坐在主席后面跟我打手势,不就可以顺利通过了?”
阿南显然不吃我这套,他白得耀眼的脸幽幽向我靠近:“小蚂蚁,你这是在……色诱评委吗?不怕我变身,然后把你吃干抹净?”
月光下,他的瞳人显得那么幽深,嘴唇更像是要滴出血来,甚至恍惚中嘴角的尖牙也越来越锐利,一直向下长向下长……我惊得后退几步,定定神,什么都没有,刚才的都只是幻想,眼前的还是那个美得让女生都嫉妒死的阿南。不过我明白一点,要耍手段,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OKOK,我明白了,我回去连夜赶工,不就是二十多张张牌么,凭我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经历告诉你,我!不!怕!明天等我的好消息吧!”我一时间豪气冲天,拍胸脯保证。
他礼貌的微笑着,对我鼓起掌来。
哼,不要装出一副勉强自己相信的样子!明天,明天我一定让你们好看!
回到寝室,麻美本来装模做样在看英语,一见我进来,立刻把日光灯拉灭,只留床头一盏小小的台灯,摆出一副私设公堂刑讯逼供的架势来:“四九四九,先别忙着睡,我有话要问你。”
“又想听什么八卦?”我看她眼中熟悉的光芒就心知肚明。
“有人说,在小树林那里看到你和阿南大人哦,你们还貌似很熟的样子——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在调情啦,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哼,如果她这种好奇心用在学习上,一定可以轻松拿下年级状元的宝座吧!
“你——说——呢?”我不客气的反问她。
“照我说,其实是不太可能的,”麻美居然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看看你吧,客观来说,长得瘦瘦小小,用孙太勇大大的话来讲就是‘既没胸部,也没屁股’,又不会打扮,又没有很温柔可爱,根本不可能吸引到像是阿南大大或者是方天涯大大这样的帅哥啦——”
我的头上已经冒起了三丈高的青烟,没想到这小妮子还在那里一二三的给我分析下去,“可是呢,就连校内狗仔精神超级棒的《风神志》都有报道哦,说你居然可以在‘选妃’会上大出风头,还有阿南力保,至于方天涯嘛虽然没那么积极但也没一口拒绝……那么说,你可能真的有那个魅力,以新生的身份,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就把学生会两位风云变色雷霆万钧的大大给吸引到耶!那么接下来是什么?一女二男三人行吗?还是他们要为你这个平凡丫头,不惜毁掉多年的友谊,为你大打出手?哇那样可就好看了——”
麻美说得口沫四溅,神采飞扬,照着自己多年看偶像剧的经验,这样一集一集的编下去,根本听不进我微弱的反驳,看来我都不需要出声,就让她这样自娱自乐好啦!
于是我干脆爬到床上,拉开台灯,把宝贝卡片拿出来,铺开在枕头上,一张一张的研究起来——我的海口可不是白夸的,我一定要在睡觉之前把这些牌给牢牢记住,明天去让他们跌破眼镜!
女皇,战车,魔术师,力量……渐渐的,眼前这些牌仿佛变得立体,本来死板的画像也仿佛活了过来,女祭司趁着去宫里做法事的当儿,勾引上了老不死的皇帝,皇帝喜新厌旧的跟她腻在一块儿,却不知道女祭司其实是教皇派来的无间行者,皇后忍不下这口气,联合邻国的魔术师对皇帝宣战,死神驾着战车,披星戴月而来……那场仗可谓尸横遍野,直到一声鸡叫才结束了战争……什么,哪有鸡叫得这么奇怪的?我仔细聆听,才发现是床头的闹钟——揉揉惺忪的睡眼,我看到窗外微亮的天色……刚才我是在做梦吧!天哪我昨晚在搞什么,发誓要全部背住了才睡的,却抵不住睡魔的呼唤,放弃跟那些卡片鏖战到天明……看着散落一床的卡片,有些还被我压得不成形,我简直欲哭无泪。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上战场,我拿什么去实践我的豪言壮语?
窗明几净的学生会会议室。
额滴神呀,这是哪门子的放水甄试?我走到会议室门口,就被夸张的阵势吓得直想往后退。
大大的一张会议桌。
正对我,坐的是学生会的七大当权派,正中那个就是一脸庄严的方天涯,他左边坐的是朝我眯眼微笑的阿南,右边坐的孙太勇则毫不掩饰不信任的表情。再往两边分别是学生会分管校内学习、风纪、文娱以及宣传的各部长。
那个录音笔、DV、数码相机一个都不少的大姐一定就是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兼《风神志》执行主编吧!看她一脸饿狗闻着骨头香的样子,我就知道这次的甄试,无论成败,都将是下期《风神志》的重磅头条!谁让我好死不死,惹上了这一堆太过穷极无聊的富贵闲人呢?
在我左手边坐着两个干事模样的学生,紧张的调试着电脑,在他们面前有块牌子,上面写着“记分员”,我忍不住再次深情呼唤额滴神呀,我徐四九只是本分老实的一只小蚂蚁,要不要这么大动干戈啊?
而我的右手边也没空着,坐的是学生会新近录取的所谓“新鲜血液”,清一色的女生,还都是美女,或性感或端庄或矜持或活泼,其中就有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的恩珠!她一脸得意的看着我,仿佛讥笑我不堪的处境,哼!
我表面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实在怕得要命。这时主席台上的方天涯开了口:“请徐四九同学看一下,其中有没有你需要回避的评委?”
我不得不再次把那些评委们从左到右扫视一遍,想说可不可以都回避呀,因为我不觉得其中有哪个真能做到所谓的公正公平,他们根本都是来看我笑话的好不好?
“如果没有问题,那么甄试就可以开始了,”方天涯清了清嗓子,示意一旁的干事照他指令行事,“考虑到大家的时间宝贵,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总共就两道题,分别是两个塔罗牌阵,请你把牌面打开,告诉我们你抽到牌的含义,明白了吗?现在请工作人员为她准备第一套牌阵——”
他的话又让我产生了火星来客的感觉——讲虾米“牌阵”啊?本姑娘只是智力平常的小蚂蚁一只,初学塔罗而已,能把每张牌的正反顺序搞懂都很了不起了好不好?我才没研究过什么“六角星牌阵”还是什么“圣三角牌阵”呢!
不对,冷静,一定要冷静!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仔细回想方天涯刚才做的提示……他好象没说要把牌阵的所有意思都讲出来,只要抽出一张牌说出含义就可以了不是吗?
回想一下,我背住的牌有哪些……糟糕,好象都没什么影了耶!
恍惚中,只记得阿南为我解说过的两张。第一张,是开学第一天,他跟我初次相见时,发出的那张“愚者的旅行”,第二张,就是昨天在小秋千那里,他考我的“死神”。
额滴神呀,你一定要保佑我,一定要抽到且只抽到这两张牌!
因为其他的牌我都不会!
面目死板得就像雕像的工作人员把第一副牌给我送上来了。
那不是一张牌。那真的是“阵”。
那是九张牌。
三行三列,整整齐齐排成一个方阵的形状。
怎么还有这种阵列啊?我脑中只有浮光掠影的牌阵相关,根本无济于事。
背面都是清一色的格子条纹,我真后悔没在网上买一副赌鬼出老千用的那种透视眼镜,那样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的牌了呀!
“可以翻牌了。”看来我沉默的时间太久,作为主考官的方天涯忍不住出声提醒。
晕,早死早超生吧!我咬咬牙,伸手向3×3最中间那张牌探去。
牌被翻开了。
清冷月色下,矗立着一座塔。
一座摇摇欲坠的塔,倾斜的程度超过比萨斜塔,让人担心只要有人伸出小拇指,轻轻一推,那塔就会轰然倒塌。
塔……在塔罗牌中排第几号?有什么含义呢?是说一个人目前的状态很不稳,就像教我们英语的那个老师因为带有浓重的家乡口音,而获得了一个外号叫“country English”,好比山寨网王山寨阿迪之类的,被学生取笑,传到家长口中也很不安,担心高额学费换来一口破口语,正在联名要求把他扫地出门那样吗?
这种话说出来会被哄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