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的目光虽然很冷,但底下却燃烧着熊熊怒火。如果他们的眼力过人,就会看见我满头的血管爆出。拳头紧握着,预备谁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要谁好看。惹谁不好,偏偏惹到我岳晓光头上。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随便怎么看,我所表现的都是黑社会老大的派头。
“来者皆是客。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来!来!来!你们几位今天的酒我请了。”老板娘出来打圆场。
“老板娘,这小子不是你的歌手吗?有来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从来不亮底牌。你们也知道,有些事我们也不能刨根究底的问。都是常客。我这地方小,禁不起折腾。”这就是左右逢源,圆滑的处世。那三个人口吐着唾沫,骂骂咧咧的离去。
“风儿?”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将靠前的秀发用另一只手拨到他的耳后,强迫她看着我。“大哥!”满脸的泪,满眼的惊恐。这样的局面是她所从未遭遇过的,惊恐不是怕我的怒吼和责备,而是她单纯的眼睛看到了男性丑恶的嘴脸,她善良的心何以理解那份贪婪?不是我保护不周,而是防不胜防,无处不在。想要以此减少自责,却让痛心更加严重。
她紧紧地抱住我,我也用力地拥抱她。只有这样才可以让我的心稍微平静一下,减少随时想杀人的冲动。否则,我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让这家酒店立刻消失也是绝对有可能的。
“老大,你不觉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吗?那三个混蛋已经买了老板娘的面子走人了。你们已经招揽了这里面的所有目光,此酒还有魅力,还让好心的老板娘做生意步?”
“你欠揍!”我这才松了风儿,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的不是我们,是有些人实在不注意非礼勿视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岳晓光,她是你妹妹?”
“不是了!用江湖话说,她是我们老大的马子。”多嘴!
“像你们这种人,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吗?”
“老板娘,这你就不理解了。我们老大可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但对于感情嘛,嘿嘿……”多事!
我拉了风儿,跟调酒师说再见,把鲜花塞到风儿怀里,背了吉他走人。他喊住我,“你认为他们走的单纯吗?”
“世间很少有单纯的事。手脚痒了,想去会会他们在外面摆的阵。”我牵着风儿冰冷的小手,头也不会地往回走。隗才忙不迭地跟上来。“老大,等等我嘛!你想把我扔下喂狼吗?有点同情心,我的脚伤还没好呢!”懒得理!
夜路是阴森的!终于出现了,我冷笑,扶着风儿站住。她没有我想象的胆小,至少没有瑟瑟发抖地往我怀里缩。隗才不明所以地仍然往前走,大叫了一生“亲娘”又折了回来。我卸下吉他,交给风儿,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退的远远的,然后闭上眼睛。记住,大哥是用来信任的。”
“大哥曾答应我不再打架。”
“晚上遇见了狼,如果你不把狼打跑,就得被狼吃掉。怎么办?一味的做东郭先生?”
“不是的!只是想告诉大哥,不要顾及曾答应过我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再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
“傻瓜!拔掉狼牙是要付出代价的。”
二敌三,过程不必多说,身上吃痛不少,结果是倒地了三个半。“滚!”我低声吼道。“你怎么样?”隗才要不是硬撑着,恐怕就不会倒下一半了,而是凑足四个。脚上的扭伤本来就没好,腿上又挨了一刀。不是他技不如人,是没料到对方会亮出明晃晃的家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死不了!老大,我可真服了。两个打你一个都没把你弄的鲜血直流。好痛!他奶奶个头!谁准这帮该死的家伙打架可以用刀子的?噢,别动!疼!不会整成个残废吧?啊,天哪!我不活了!”
“口子很深,你就在这儿等着流血致死吧!”我出口吓唬他。
“不要!”不用我教也已经立马开始就地包扎。毕竟是护理系四大金刚之一,很有一手。
我跑到风儿身边,她很乖,紧紧地闭着眼睛站在那儿。“睁开眼,宝贝!我们得送隗才去医院。”我在它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唇是冰的,她颤抖了一下。
扶隗才出了幽僻的巷子,坐进了出租车。腮开始疼痛,风儿正握着蔷薇花香的手帕拭着我嘴角的血迹。我忽然打了个激灵,久违了的激动在全身流滚,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岁月。我被自己感动得想哭。风儿的泪落到鲜花上,花也哭了。
把隗才送进了外科急诊室,我拉了风儿就走。“老大,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闭嘴!我们会回来。”刚才的司机朝我们招手,见鬼去!这不是就近的医院,而是比较远的一所,直到下车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否则我早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当然我没有刀。为了收取医院发给的送病人的利钱,竟然不惜跑这么远的路。人要是死在他车里,他这辈子也就搭进去了。钱算个鬼!钱就是个鬼!隗才要是再严重一点儿,我非要他好看。要不是我已筋疲力尽,非……算了!世道就是这么黑暗,有多少人心里还有道德?天杀的!今晚上真是见鬼了!
我给问天去了电话,不管学校是否熄灯关门了,他走大门还是爬墙,都必须赶到隗才身边。
问天在半个小时后赶到,我拉着风儿离开,去的地方是广场。
“叔叔,你终于来了。”说话的是一个九岁的小男孩,身后的是他的父母。
“你一直在这儿等着?”
“我知道叔叔一定会来的。”幸亏我不是一个弃诺的人,才不至于伤了孩子纯真的心。
“他坚持等,我们尊重孩子的意见。”孩子母亲说。
“风儿,把花给他。”
“今晚的花最漂亮!一、二、三、四、五、六,好重呀!我拿不了。爸爸!”他甜甜的笑了,那笑容有魅惑人的重量,不是故意的,是自然的流露。父亲替他抱了花。
“叔叔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蹲下身子,“从明天开是我就不再唱歌,所以也就没有免费的鲜花给你了。”
“没关系的,只是,”眉头皱了起来,让人不舍,“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当然!”我摸摸他的头发,直起了身,掏了张名片给他,是隗才闲着无聊帮我打印的,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
“老板,帮我挑一束花,我要买来送给我的女朋友。”
“嗯,嗯,好的!”他又露出了那种笑,“一朵红菊怎么样?”
“好!”我付了一张十元的钞票给他。
“阿姨,我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哟!叔叔是我最崇拜的偶像,再见!”
“再见!”
“大哥!”风儿探求的望着我。这里是广场的中央,我们正处在喷池边上,夜晚,到了现在的点上,已经不再喷水。
“我和小男孩每晚在这里相约已经有一个月了吧!”我们并肩,缓缓走着,“他每晚都在这儿卖花。我注意到他,是在那之前,我们闹别扭的那段时间,我常来这里,有一天晚上下小雨,他还在固执的叫卖,我就买下了所有的鲜花,不知道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那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挣钱,我就想到了自己,不是觉得他很可怜,而是很了不起。就在那个雨夜,我对这一大堆鲜花手足无措的时候,小男孩的爸爸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一直都陪着小男孩,只在暗里,非常明智的父母,想要培养孩子的自立能力。而且,小男孩卖花的钱是为了救助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这份心很可贵!我为他们一家人而感动。”
“他是天使,长得像天使一样漂亮,心更是天使的。他叫什么?”
“王惊。”
“雨夜的那些花呢?”
“让他爸爸带回去了。再后来,我们就有了约定,我每晚所得的花都交给他去卖。之前,我送你的那束鲜花就是从他那里买的,可惜你不要。”
“大哥!那个……那个……”她吞吞吐吐的说,想要为自己争辩,她的语言稍嫌笨拙了些。
“别这个那个了!我们来算算今晚的帐。”
“啊?大哥!对了,你知道红菊的花语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什么?”忍不住想叹气,她想逃避惩罚。
“爱我!”
“爱我?”我想要肯定的确定。
“嗯!”
“很爱很爱?”我继续不知足的引诱。
“嗯!嗯?大哥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给你惹麻烦的。隗才说你在那儿唱歌,还有很多漂亮美眉,所以我就……”
“去看看我有没有被人拐跑?”好现象,知道担心失去了。
“嗯!”这么坦白!连做作一下都吝惜?可爱!“啊呀!一直这儿跑那儿跑的。刚才打架的时候,你有没有伤到哪儿?隗才的腿上都是血。你呢?有没有被刀子碰到?”
“没有!不过,被拳头打中踢中倒不少,浑身都疼。”
“那怎么办?我们回医院好不好?哦……”她的唇已经不再冰冷,湿润、温暖。勇敢的小笨蛋!把所有的害怕、担心都埋在心里,惹人心疼。
城市广场的风不知方向的吹来,挠的人心痒痒。
“大哥,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风儿一开口说话就有点让人莫名其妙。莫非被我吻晕了不成?
“什么?”
“追你啊!让你再接受我一次。”她很认真的说。
“追我?”又来了!
“噢!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等你准备好,我早被别人抢走了。”既然是追,那个人就在你的面前,应该抬腿就向目标冲。不然,再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热身运动,早被别人先登。要她追我?哪有这么好的耐性去等,早迫不及待满头大汗地往会跑了。
“大哥能不能先不被别人抢走?我……”
“什么话!”看在她苦着脸,危机意识那么重的份上,就不跟她兜圈子了。“傻瓜!我爱你!很爱很爱!”老天!花落到地上,她用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力气不大,但我却吃疼得要命。我确定,她的左手正抓在我胳膊上的瘀青处,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头部的泉眼开始有水泉出。一个大男人说出那样的话,我容易吗我?看看当事人的反应,一边虐待着我胳膊上的伤,一边用眼泪对我进行挫败。就算她不来句“Metoo”,也不该如此这般地让我下不了台吧?
“不接受算了!”我弯身捡起那朵红菊,10元钱哪!“当我没……”她的双臂一下子圈住了我的脖子,对我进行疯狂的抢吻。刚在地狱里走了一遭,现在是飞上天堂享受甜蜜了,这就叫苦尽甘来吧。这招她常用,拿她的迟钝,对我进行很要命的摧残的。满值得!说几个字就可以得到这样的热情,很是享受!
“大哥,你说你爱我,对不对?说过了就不许反悔,并且是要负责到底的。”她终于开始抗争了!这种被在乎的感觉不错。唉!我已经臣服了这么多年,亲爱的女王陛下竟然还不自知。
“一直都是,你没感觉到?”我朝天上的星星丢白眼。
“最近乱七八糟的。以前的时候虽有感觉,也是不敢确定的。说出来的才有说服力嘛!”原来说服力就是这样的。晚风撩拨着她的长发,很美!“清秀可人又有魅力”,她的确是!在心里还有一重,恋人眼里出西施。
“为我保重好你自己,明白吗?”我嘱咐。
“嗯!下不为例。你也是!”她拿过我手中的花,“你说,小男孩选这朵花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我想是无意。”
“童言最真!最漂亮的花是历经磨难的花,像今晚的一样。记住了,我爱你!”
“嗯!我也是,很爱很爱!”她偎到我怀里,这种感觉好是好,但又一个问题不能不考虑,今夜该到何处栖身?或者回到那所医院,去满足隗才的受重视感。有一笔帐还得跟他算,竟然把风儿打扮成黑马甲黑长裤的小帅哥。当然,这看上去还不太坏。坏就坏在他老先生竟敢把风儿拐到那种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