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经纬瞟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好笑,那晚他和宋国忠一行人的丑态,冷雪一五一十都告诉王经纬了。王经纬把这些记录成材料,人物、时间、地点、关键话语。在项目的竞争中,往往可凭一二句话点中对手死穴,使客户改变主意,出奇制胜,反败为胜。这些材料用在恰当的时候就能收到奇效。“人间道”是很多处长、主任和老板、销售们的据点。因为里面项目齐全,餐饮、KTV、洗浴、按摩、客房、演艺……应有尽有,男人们的真正乐土。最主要的是做什么都安全可靠,大可不必担心被拉到郊区去筛沙子,据消息灵通人士说,它的后台老板很硬,因此,每晚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时间一长,妈咪和小姐对客户的身份和彼此关系都了如指掌。王经纬又说动冷雪设法偷拍,冷雪答应下来。
“被老板咔嚓了!”王经纬作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冷笑着说。
赵普被骇了一跳:“这么狠!”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王经纬脱口而出。王经纬接着呵呵一笑:“别以为你能躲得干净,告诉你,老陈复仇,首当其冲的就是你!”
赵普不以为然:“老板都不怕,我怕个球?”
王经纬冷笑道:“你手头的单子,他哪个不知道,成事虽不足,败事仍有余,恐怕你也要竹篮打水了。”
赵普一听,面有忧色。
王经纬笑道:“你跟我不一样。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你则不然,出租房里藏娇不保险哪,现在的女人虚荣心太强,你要是一年到头剩不下几个子,那可就不好说喽。”
赵普道:“还好,我女朋友还没毕业,还算比较纯的。”
次日,王经纬翻出那张名片,名片上印着:蓉蓉,13×××××××××。王经纬把名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他已经动用那个公关公司好几次招待李俊给他介绍的朋友,蓉蓉来过一次,给他留了一张名片。王经纬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犹豫再三,还是不舍得自己消费。
一千块,似乎有点贵,王经纬又开始犹豫,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高消费。他转念又一想,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赚钱不就为花钱吗?这点气魄都没有,还怎么干气吞山河、惊天动地的大事。脑袋开了窍,行动就迅速了。
“喂,美女,今天有空吗?一起聊聊,如何?”王经纬心意已决,不免轻薄起来,成了十足的登徒浪子。蓉蓉似乎没有睡醒,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声,隔了一会儿才笑道:
“你是哪位老板?”
“我是你王哥,转脸就把我忘了?”王经纬笑道。
“哦,王哥,不好意思,一个小时后见,OK?”
一番激情过后,两人懒洋洋地聊着天。王经纬问她:“你是怎么入这行的?”
蓉蓉坐起来,从皮包里掏出一包烟,点着一根,优雅地抽着。她吐了一串漂亮的烟圈,幽幽道:“上届的师姐带的呗,其实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了。在都市生活太累,我认识很多师姐,她们做销售,成天地围着一帮老色鬼转,晚上动不动就被他们叫出去。为了项目不得不舍身陪色鬼,和我做的异曲同工,何况销售还要费尽心机。女人,就要趁着年轻多赚点钱,所谓的感情哪有真的,谁又会相信是真的,大家玩玩就散。领了证也不保险。有钱有势的男人没有不偷荤腥的,在外面不定养了多少情妇;窝窝囊囊的男人肯定老实,可你也跟着他一辈子受穷受苦。人生短暂,红颜易老,女人一过三十就老了,不如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车到山前必有路,想那么多干吗,还不得愁白了头。”
王经纬笑道:“时代究竟不同了,现在的学生享乐主义盛行,新生一来就开始成双配对,到外面租房同居,一到夏天,学校的自动售套机供不应求,有的还被气恼的学生砸坏了。手机、笔记本成为必备之物,下馆子、上歌厅如同家常便饭,节假日旅游观光登车就去,学生阶级的购买力比我们上班族强的不止一星半点,没有家庭经济作为后盾,就只能以其他方式填补亏空了。”
蓉蓉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方式,你无法理解,我们一出来就面对异常残酷的社会竞争,买不起房,买不起车,物价飞涨,收入微薄,没有保障,当然要以更为直接、快捷的方式赚钱。”
中午吃完饭,稍作休息,两人又缠到一起。激情过后,蓉蓉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王经纬瞧着这个浑身赤裸的女人,心里十分满足。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超大的挎肩皮包上,好奇心激起他的窥视欲望。
王经纬从包里掏出两个小巧精致的诺基亚手机,其中一个有好几个未接电话。王经纬翻开一看,是一个叫“八戒”的人来的电话,一看号码,他心中一阵狂笑:原来是赵普的号码。
另一部手机里的通讯录吸引着王经纬的眼球。
通讯录里足足存放着三四十个号码,其中的两个电话号码让王经纬很感兴趣。一个是叫李总的,是李俊的电话;一个是雷总的,王经纬一看,差点叫出声来,原来是雷震霆的电话!
王经纬把蓉蓉的东西放回包后,便搂着她呼呼地睡去。
太阳西沉,已到约定时间,王经纬从钱包中掏出十张崭新的大钞递给蓉蓉,蓉蓉笑吟吟地接着,点了点,放在包里。
蓉蓉盈盈离去,又恢复了清纯的学生模样。
傍晚,王经纬在小区的林阴道下悠闲地散步,好久不曾享受这种时刻了,他很惬意。晚风轻拂,树上的黄叶在空中飞舞,缓缓飘落在他的脚下。王经纬心里一动:入秋了。
手机铃声把他拉回现实,王经纬掏出电话,一看是赵普打来的:“老王,你知道秦院长的电话吗?老板让我问你。”赵普给王经纬打电话的时候,总要把老板抬出来。
“我毕业N年了,上哪儿找去,你自己查去吧。”王经纬不咸不淡地说。
“老板说你去过他家,你就关照一下吧。”赵普笑道。
“你太多心了,一个电话我有必要瞒着你吗?我上次在路上堵着秦院长,被人家给顶回来了,臊了一个脸红脖子粗。”王经纬笑道:“你能够忍辱负重,忍常人所不能忍,可以去试试。”他话里有话地说。
“哦……”赵普支吾了半天。
王经纬挂断电话。
对呀!我干吗守着银山要饭哭穷。王经纬心里猛地一动,顿时有一种紧迫感,必须让师兄帮我。
实际上,自从发现秦庸的秘密后,王经纬一直耿耿于怀,认为他伪道学面目可憎,一想起来心里便隐隐作痛,他一直没能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因此,明知秦庸的能量不可估量,他也是敬而远之。今晚,在找了这个女人之后,他突然豁然开朗,顿悟了:男女之间真的就这么回事。
王经纬再次踏进秦家大门的时候,唐菲发现他有了变化,人也是一团精神,笑容可掬。唐菲上下打量着他,恬然一笑,道:“小田,你有些脱胎换骨呀。”靠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秦庸瞟了他一眼,接着埋头看报纸。
秦庸对这位师弟的到来颇感诧异,他现在不怎么想看到王经纬,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不安,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恐惧。他在毫无准备、不知不觉之间,腾云驾雾一般坠入了张诗敏的温柔陷阱,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了。
张诗敏情感受创之后,很快悟出一个道理:女人要不想受伤害,必须在经济上自强。因此她很快学会了各种销售技巧,尤其懂得了如何利用性别和身体优势去攻克各种男人。
张诗敏清楚,直来直去,以身体铺路的女人不会得到成功男人的欣赏,男人虽乐意和她上床,却会把她看作尤物玩偶。女人要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首先对任何事情都要有自己的看法,让男人知道她是有思想,有内涵的,在心里不敢轻视你。男人都有占有女人的欲望,尤其是漂亮女人,你不能拒之于千里之外,必须让他们有念想,但不能让他轻易得手;在他欲望将息的时候及时地撩动起来,在他以为要得逞的时候,悄然滑走,让他时时处于患得患失之间,让他欲罢不能,让他的心始终为你而悬着,直到达到目的。这样,男人在得逞之后,对他费尽心机来之不易的成果万分珍惜,同时也会自得于他的聪明才智,激发男人强烈的成功感。
当然,这种火候的把握和判断要经过实践的总结,张诗敏凭此无往而不胜。当然,那时她是绝不能和王经纬同居的。至于张诗敏对王经纬有没有感情,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有时让她很放松,有时让她很温暖,她对他甚至有些留恋。但王经纬把她介绍给秦庸认识,一顿饭之后,她感受到了那个男人巨大的能量,与她所见到的其他任何男人都不一样,她把对王经纬的所有爱恋都抛弃了,决心不择手段俘虏这个足以影响她后半生命运的男人。至于秦庸和王经纬的关系,在她看来,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张诗敏分析秦庸的为人:稳健、谨慎、城府深。因此她制定策略:从长计议,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不露痕迹,潜移默化,水到渠成。
张诗敏周末时总拉着王经纬说:“我们去看浩浩吧。”张诗敏很快和这家人熟悉起来。张诗敏和唐菲是两种风格的女人,一个年轻动感、活力四射;一个成熟稳重、娴静内敛。
有一阵子,张诗敏似乎很忙,两人也没去秦家,秦庸看见王经纬也会问起她来。入秋的时候,张诗敏告诉王经纬,她公司要在郊区开一个产品展示会,让他帮着请秦庸压阵。王经纬拿着资料去找秦庸,秦庸看了资料,说应该支持。
当晚,张诗敏就带着老板来正式邀请秦庸。那老板是搞技术出身的,和秦庸很谈得来,最后,他打消了秦庸的顾虑:不让他公开讲话推销产品。
次日,张诗敏便把秦庸接到郊区的一个度假村。
晚上,商家举办隆重的宴会。因为秦庸在业界的地位名望,被众星捧月般推到首席上座。秦庸对这种应酬场合十分熟悉,因此他一直保持谨慎的态度,酒不多喝,话不多讲,从不在公开场合评论人和事。也因为这样,他给业界留下了公允中正、不偏不倚的良好形象。他听惯了人家的阿謀之辞,也经受过很多诱惑,因此,每当这时,始终保持警觉,在心中筑起防线。今晚同样有很多颂扬之声,同样有很多人给他敬酒。秦庸礼节性地以茶回应,既不过分热情,又不显傲慢冷淡,既把酒挡回去,又保全了对方的面子。官场的历练使秦庸掌握了这些语言艺术,能够拿捏得恰到好处,游刃有余。
张诗敏在旁边的桌上,看似招呼客人,实则注意力全在秦庸身上。今晚,是她探测这个堡垒坚固深浅的第一步。她没有漏掉秦庸的一举一动,心里不免暗暗焦虑起来。
张诗敏心生一计,把照顾客户的女销售们集中起来,耳语交代一番。一会儿,教授便被一群娇柔可人、活力四射的年轻女人包围了。她们一个个娇滴滴地给教授敬酒,半杯白酒一仰脖就下去了。虽然她们让秦庸随意,但秦庸还真不好随意。
男人就是这样,往往原则到了漂亮女人面前就让步了。秦庸觉得不喝点酒就显得太不够绅士了。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张诗敏及时赶到,轰走这些叽叽喳喳的女人们:秦教授不会喝酒,该干吗干吗,别在这里不依不饶的。那些女孩子个个都不是吃素的:秦教授刚才还喝了呢,怎能厚此薄彼?教授不喝也行,除非你替他喝。嗬!女人们较上劲了不管不顾,也不去照顾其他客户,这首桌顿时成为一道特别的风景线。别桌的人都伸着脖子看热闹,大家觉得新鲜,一个劲儿地起哄。张诗敏小脸憋得通红,把袖子挽起来,叫道:“喝就喝!”抢起秦庸的杯子倒上白酒,一个一个地应战,把这拨人击退了。
秦庸顿时觉得张诗敏是个挺实在、没有心机的女孩。有人嫌不够乱,另一拨人又开过来了。张诗敏脸如红霞,喝了不少。秦庸有些尴尬,男人让女人替酒,好说不好听,再说,张诗敏以后是自己的弟媳,哪能不照顾她呢。他怕她傻愣傻愣地往上冲,只好破了戒,以酒相应。
酒席散后,商家安排了各种娱乐节目,秦庸没有去。在场合上永远要和别人保持距离,到歌厅一唱歌,洗浴中心一按摩,你的堡垒就容易被人攻破。
秦庸回房休息。他一人住套间。
秦庸洗完澡在外间沙发上看电视,张诗敏敲门进来。秦庸心里一阵紧张,暗叹道:“这个女孩这么没有心眼儿,你晚上一个人跑到我房间里来干什么,让人看见了哪说得清楚。”张诗敏喝了不少,走路有些晃,但没有露出半点轻浮。她说担心秦哥喝多了,怕回去王经纬骂她没照顾好,所以要看看才放心。秦庸有些感动,便和她聊了一会儿,话题自然就说到王经纬身上,他便问她和王经纬什么时候结婚。这么一问,张诗敏眼睛红红的,眼泪落下来了。秦庸很纳闷,便问:“小田
是不是欺负你啦?”
张诗敏在侧面的沙发上只是默默垂泪。
秦庸便有些着急,把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顾虑抛开了。
“小田到底把你怎么啦?”他便要打王经纬的电话。
张诗敏哇的一声便痛哭起来了。这个大教授顿时手足无措。哭了多时,张诗敏才抽泣着说:“王经纬在外面找小姐,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
秦庸知道做销售是怎么回事,他对张诗敏的话深信不疑,心里对王经纬又气又恨。
秦庸安慰她道:“你别伤心了,我回去就收拾这小子。”
张诗敏止住悲伤道:“您别问他,问他也不会承认的,男人为工作到那种场合迫不得已,可他也该克制自己,哪能主动去鬼混,我最近发现他变心了。”说完,她又低低地抽泣起来。
秦庸心里叹道:多好的姑娘,小田,小田,你怎么不懂得珍惜呢?你真是学坏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田多朴质的孩子,把商人这一套全学会了,看来当初我真应该坚持让他留校。
“我在南番无依无靠,把王经纬当我的一切,可他却骗我。这些天,我过得生不如死,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我该怎么办啊?”女人悲悲戚戚,“见到您后,我就把您当大哥啦,可是我怕您也不管我。”
秦庸气坏了,顿时产生对这个弱女子的怜惜和保护之意:“小田他敢?”
“秦大哥,您可得管我!”张诗敏突然从沙发上起来,猛地抱住秦庸的脖子,又哭起来,说她父母离异,从小没人关心她,秦庸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被张诗敏温润酥软的身体裹住,不由得血气上涌,意识中的某处猛地一伸。但刹那间他很快冷静下来,保持克制,像对女儿一般轻轻地拍了拍张诗敏的背,轻轻地推开她。张诗敏猛地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红,羞愧地说:“秦哥,对不起,我刚才把您当父亲了。”
张诗敏离开房间后,秦庸就休息了,他有些忐忑不安,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是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好在他跟其他人住的不在一层,他当然不清楚这是张诗敏特意安排的。张诗敏临走时哀求秦庸千万别找王经纬说这事,一说她跟王经纬就完了,她会慢慢地感动王经纬的。
秦庸这晚睡得很不踏实,心里腻腻的,总觉得有个影子在眼前晃动。
展示会第二天下午结束,商家拉着客人到景区转了一圈,张诗敏一步不离地陪着秦庸,又恢复了热力四射、清纯烂漫的模样。
晚上,张诗敏和司机送秦庸回来,张诗敏说没有单独请过秦庸,晚上一定要让做妹妹的请请大哥,她便让司机回去了。吃饭之前,秦庸给家里打了电话,张诗敏看得出这个男人把家庭看得很重。同时,秦庸还给王经纬打电话,让他过去。事不凑巧,王经纬当时在陪客户,不然,也许就不会有下面的故事。
张诗敏看出王经纬是横亘在她和秦庸之间的最大障碍。因为,秦庸无法承担一个盗弟媳的骂名。于是,张诗敏干脆把王经纬给蹬了,搬离了学校。伤心欲绝的王经纬很少到秦家走动,而秦庸接到张诗敏的电话之后,对他也是失望之极,不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