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左青青左右为难,摇摆不定,肖成越发有趁热打铁之势,每日以各种借口到她办公室串门唠嗑,短信、电话、QQ不断,缠得左青青终日不得安宁。
这天上午,肖成又出现在左青青办公室。
左青青看到他就头大,忍耐着问:“肖总又有什么事?”
“青青啊,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肖成往前走两步,做关切状。
左青青紧紧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靠近:“我很好,感谢肖总关心。”
肖成叹出一声:“你看你,防我跟防狼似的。”
左青青心中暗骂,你可不就是狼?老色狼!嘴上却道:“怎么会,只是肖总日理万机,还每天亲自来视察工作,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你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肖成道。
左青青于是挑眉看他。
“你为了公司尽心尽力的精神我很喜欢,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肖成一脸笑意,“如果你因为工作搞垮了身体,我是会心疼的。”
左青青一阵恶寒,她垂下眼,掩藏自己想要发飙的情绪:“我身体好不好自己清楚,不劳肖总惦记。”
肖成自然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客气,却也不恼怒,只幽幽道:“青青啊,你不要有这么严重的抵触情绪,其实仔细想一想,难道我真的那么差,差到你宁愿选择单身一辈子也不考虑?”
左青青不做声,半晌答道:“您就别再为难我了,算我求您了!”
“怎么是为难呢?我是喜欢你,想要照顾你呀!”肖成蹙起眉头。
“承蒙抬爱,但您的喜欢我受不起。”左青青冷冷道。
肖成一时沉默,想这左青青真是顽固不化,分明一把年纪还没有男友,却倔强得很,丝毫不示弱。
“青青,随你怎么说,只要你一天没有男友,我就有追求的资格。”肖成笑得人畜无害,摆明了耍无赖。
左青青刚要回嘴,便有人敲门。
“进来。”她望一眼肖成,后者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前台小戴走进去,对左青青道:“左主管,有你的快递。”
“哦,拿进来吧。”左青青有些意外,快递一般是前台代签,很少特地跑来询问的。
小戴走回门口,冲外面招了招手:“这里。”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身穿工作服的青年抱着一大捧花走进来,到左青青跟前说道:“左青青小姐是吗?这是您的花。”
左青青看着青年手中的大束玫瑰,有瞬间失神。已经很久了,她没有收到过谁送的花,就连这些日子一直缠着自己的肖成也没有。想到肖成,她忽然一激灵,转头看过去。
肖成被她盯得一愣,知道她是误会了,又后悔被人捷足先登,他怎么就没想到送花呢?或许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左青青没人追,于是有恃无恐。
左青青见他一脸茫然,便知道不是他,转念又想,还可能是谁呢?她狐疑地从青年手上接过玫瑰花,找了找,没发现任何卡片或署了名的东西。
“这是谁送的?”左青青问青年。
青年摇了摇头,而后不等左青青说话便又走了出去。
左青青张了张嘴,正郁闷这人怎么如此不懂礼貌,更诡异的事情便发生了。直到很多年后,她都记得那个瞬间汹涌而至的震惊和感动。
青年再次进来办公室时手里抱着用白色长方形木盆栽种的玫瑰花,他略想了想便放在了办公室的墙角边,接着与他同样装扮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手里都抱着相同分量相同样式的红色玫瑰花,一盆盆逐个挨着摆好。
左青青已是惊得说不出话,傻傻地看着自己办公室里不断增多的玫瑰花。肖成也是惊疑不已,他看看左青青,再看看玫瑰花,这变故太过意外,他从原本的胸有成竹瞬间败下阵来。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全公司所有同事的注意,大伙儿都围过来,议论纷纷,惊叹不已。
左青青不记得一共有多少盆玫瑰花被搬了进来,她只知道她的办公室已经快装不下,剩下的玫瑰花甚至被堆在了办公桌上。
到此时,左青青总算有些回过味来,她想起了前些天见过的那个历史老师,想起了自己为难他而故意提出的要求,她甚至记不清那个人的面孔,模模糊糊只对他最后垂头丧气的样子略有印象。
同事们窃窃私语,打量着满屋子的玫瑰花,打量着左青青。也有要好的直接开口问她:“是谁呀这么大手笔?这也太浪漫了吧!”
“天啊,这得花多少钱啊?!”
“少说也上万了吧?妈呀,我以为这种情节只在电影里才有呢!”
左青青听着同事们唧唧喳喳,脑袋也是乱哄哄的。
“左青青,我说你怎么没反应啊?”同事甲奇怪地问,“你还木头似的杵着,要是我早就感动得喜极而泣了!”
“就是啊,左主管,简直太羡慕你了!”同事乙又道。
左青青僵硬地笑了笑,她不是不震惊,而是太过震惊,更不是不感动,只是感动到不知如何表达!这场玫瑰盛宴来得太意外,也太突然了,让她觉得脱离了现实,自己仿佛摇身变成电影里的女主角,恍恍惚惚,完全缺乏真实感。
“左小姐,都搬完了,一共150盆,9999朵玫瑰,麻烦你签收一下。”青年抹一把汗,再次来到左青青面前。
左青青签下来,问他:“送花的人呢?”
“他在楼下呢。”青年笑了笑。
“在楼下?”左青青睁大眼。
青年点头:“夏先生说,如果不打扰你工作的话,希望你……”
左青青没有听完,便快步出了办公室,往公司楼下跑去。
肖成见她匆匆离开,环视一眼满屋的玫瑰花,冲门口围观的同事一瞪眼:“都看什么热闹!回去工作!”
同事们见肖总发怒,忙作鸟兽散。
肖成憋着一股怨气,心想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不切实际的男人,真可笑!满目的红玫瑰只让他觉得碍眼,于是趁人不注意,逮下一束狠狠揉碎了扔进垃圾桶,冷哼一声迈出了这“玫瑰园”。
左青青来到楼下,在写字楼大厅的一隅看到了那个微微勾着背的男人。她一步步走过去,轻声唤他:“夏唯新。”
夏唯新早就看到了左青青,他嘴唇紧抿,一脸紧张。
“你给我送的花?”
夏唯新脸微红,问道:“你喜欢吗?”
“你花了多少钱?”左青青盯着他。
“没花多少钱。”夏唯新浅笑着回答,忽然又觉得不对,忙纠正道,“不是没花多少钱,是花了我所有的钱,嗯……我是说,年前我才买了房子,除开装修和基本家用,我花了全部的积蓄买了那些花。”
左青青看着眼前这个腼腆得举手投足都透着一丝胆怯的男人,实在想不到他会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这需要多少勇气?他居然真的听了她荒谬的要求,拿自己的全部积蓄买了玫瑰花!
“你真的疯了吗?你知道这么多钱可以干多少事吗?”左青青盯着他,“难道我说什么你都毫不考虑地去做吗?”
夏唯新摇了摇头,老实回答:“不是所有事,你要我去杀人放火我一定不会去。但是我相信你说的话,我相信这些花的精神价值大于它们的市场价格,我希望它们能成为你一辈子的美好回忆。”
左青青眼眶湿润,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青青小姐,那天你说我们不合适。”夏唯新上前一步,看着左青青的眼睛,“但是我办公室的老师告诉我,女人都喜欢说反话,她们说不要就是要,说不好就是好,所以,我可以当做你那天的拒绝……不算数吗?”
左青青终于哇的一声捂脸哭出来,她蹲下身子,哭得那么伤心,好像遇到天大的倒霉事一样。
夏唯新手足无措,急得满头大汗,不住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逼着你,你都拒绝我了,我还……”
“别说了!”左青青打断他,仍旧抽泣着,她抬眼看着他,“你知道我相亲相了多少次吗?你知道我相亲相得多痛苦吗?”
夏唯新讷讷的说不出话。
“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我差点就要辞职了!就差一点点,我工作得这么辛苦,我相亲得这么辛苦……”左青青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夏唯新却明白过来,他忽然握住左青青的手,承诺道:“青青小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左青青眼角还含着泪,听到这句话一下就顿住了。听了那么多的“祝你幸福”,终于这个人对她说“给你幸福”了,她巨细靡遗地观察夏唯新的脸,认真地问他:“就是你吗?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结婚?”
“想好了!早就想好了!”夏唯新不住地点头,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
这一刻,就这样印在了左青青的记忆里,很多年后,当她回忆起这个瞬间,总有些细节让她弄不明白,为什么两人分明在写字楼里,她却记得有明亮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披散了一片金黄。
有人欢喜有人愁,熊依自与李瑞骅分手后便不再接受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那些人之所以热情是因为看上熊家,而非看上熊依。徐妙于是提议熊依隐瞒家境,在相亲对象面前装穷,如果对方不退缩,便是爱上熊依本人了。熊依想这方法虽是拙劣一些,但不妨一试,若是这次还碰不到合适人选,便不再相亲了。
熊依大学时的学姐要为她介绍对象,这位学姐在大学时就是出了名的媒婆,曾经或成功或失败地将自己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研究生同学、同事、朋友、朋友的朋友、亲戚、亲戚的亲戚……总之她将生活中认识并有可能进行组合的人群进行了不遗余力的排列组合。她对熊依家境并不了解,于是没与男方多说,只让他们见面后自己聊。
相亲地点约在商场内的一间咖啡厅,熊依这次做了些准备,她选择了最普通的衣着,将车先开到地下停车场,再乘电梯到一楼,从街外面步行进来。
男人叫邱越,已经先到了,他坐在店里靠后的位置,正随意翻阅着一旁报刊架上的报纸。
熊依坐过去,与他打招呼:“你好,我是熊依。”
男人抬眼看过来,微笑着抬手示意:“你好,请坐,我是邱越。”
两人要了咖啡,微微打量对方。邱越身形略壮,但面孔却是娃娃脸,眼睛不大,有点像韩国明星Rain。
邱越喝一口咖啡,微笑着说:“真没想到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出来相亲。”
“你也挺帅的,有人说过你长得像Rain吗?”熊依笑问。
邱越挑眉:“别说,还真有!”
熊依笑。
“真有那么像吗?我觉得那个Rain长得挺一般,我应该比他帅吧!”邱越说完,呵呵笑出两声。
熊依汗颜,这人倒不谦虚。
“熊依,听说你是在检察院工作?”邱越说道,“吴丽萍也没跟我介绍清楚,我对你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嗯,我是在检察院工作。”熊依点头。
“这样啊,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在一间做洁具的知名品牌公司做销售,现在整个华中地区都是我在负责。”邱越说着,语气里透着优越感。
“你年轻有为,挺厉害的。”熊依夸道。
“呵呵,有得有失吧,我平时休息时间很少,整天都忙忙碌碌,所以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最好能是公务员,工作和收入稳定,又有足够的时间相夫教子。”
熊依搅了搅咖啡,笑问:“相夫教子?那你是不是觉得女人还得三从四德?”
邱越想了想说:“那倒不至于,但我觉得女人还是以家庭为重比较好,比如我有个女同事,天天在外面不回家,也不洗衣做饭,后来她老公受不了就离婚了,现在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嫁出去,女人三十就是豆腐渣了,以后怕是更难嫁咯!”
熊依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反驳道:“谁告诉你女人三十就是豆腐渣啊?女人在每个年龄阶段都有自身不同的魅力。当然啦,只有有深度的男人才会明白这一点,那些肤浅的男人自然是不懂的。”
“呵呵,你可能误会了。”邱越解释,“我是替我那个同事惋惜,好好的婚姻被自己搞砸了,其实她老公我见过,还是不错的。”
熊依没接话,低头喝咖啡。
“不过呢,有些女人婚后想做全职太太我认为也不好,我们男同胞赚钱是很辛苦的,所以女人还是应该有份自己的收入,再说了,老在家待着也很无聊嘛,你说呢?”
熊依看着他:“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女人应该主内又主外,能赚钱能顾家,洗衣服做饭养小孩包家务,一样都不能少。”
“当然我也会帮忙做的,但是男人嘛,做家务总是差了点,粗手粗脚的。”邱越笑笑。
熊依没做声,暗自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