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韦尔有个愿望——不错过任何一个帮助别人的机会,他的这份真诚在布道时也表露无遗,听他的声音,你会明显感受到一种执著与迫切。不过一旦转身面对上帝,他的反应又会有些微妙的变化,外人难以察觉,似乎他卸下了某些包袱,开始履行更加神圣的使命。这份庄严之感超越平时,他的语调也更加坚定。他会一边祈祷一边张开双臂——平常他从不做这样的动作,慢慢地抬头看,带着肃穆之情仰望神灵,以虔诚的心聆听上帝的教诲。那种优雅与美不光基督徒能看到,所有人都看得到。
康韦尔时常会有意外之举。他是个伟大的人,有极强的掌控力,所以无论他的行为多么使人意外,在外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为人真诚,做什么事看起来都简单自然,但对于他本人而言,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一次礼拜中,唱诗班正唱着赞美歌,康韦尔突然站起来,然后跪在地上。他背对着信众,在台上一直跪了好几分钟,纹丝未动。没有人觉得奇怪,大家都了解他的为人,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举动。后来我才知道,他之所以跪下来,只不过是有些话想要对上帝说而已。
康韦尔相信祈祷的力量,也相信上帝一定会给祈祷者以回应,这就是所谓上帝介入的含义。康韦尔的这一信念与母亲的言传身教有着密切的关系。他常说的格言中有句话非常有代表性,每当友人或者自己遇到困难,他都会一遍遍地用这句话激励他人和自己:“相信上帝,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费城教堂创立之初曾面临一场债务纠纷,如果不能偿还买风琴欠下的1 000美元的话,对方就要到法院起诉。而且,还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欠条是康韦尔以个人名义签的,到期之后却未能偿还,他于是决定把这笔教堂的债务转到自己身上,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件事会让他陷入纠纷,也使教堂蒙羞。
为此,他四处奔波,能找的人都找了,可还是没有用。想到自己刚刚上任,也不能公开告知信众,况且风琴是教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务之急是一定要保住风琴。与此同时,康韦尔的朋友们也在帮忙,有个执事还从马萨诸塞州特意来到费城。大家都建议先还其他债务,风琴的欠款延期再还,但康韦尔坚决反对。
所有能求的人都求了,包括上帝,但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冥冥之中,都没有他人帮忙的迹象。
就在债权人准备到法院履行程序的那天,一张恰巧写有1 000美元的支票从西部寄到了康韦尔的手中,但他完全不认识寄钱的人。原来寄支票的人有个妹妹是浸信会的成员,她之前写信向哥哥说起了康韦尔在这里做的事。对于教堂亟须用钱而且就是1 000美元的事,她毫不知情。她只是在信中大概说康韦尔都做了什么,是她哥哥自己心生敬意寄来了钱,没想到救了急。
之后没过多久,天普大学的建设又需要一笔10 000美元的工程款。欠条写了,还款日期也定了。眼看到了还款日,康韦尔和极少数知情者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这笔钱数目太大,不能让信徒捐钱,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不富裕,条件好一点的都已经捐了不少。没有有钱人可以求助,热心慈善事业的几位富豪都对康韦尔的事业兴趣不大。这么说或许有失公允,因为的确有人伸出过援手,而且他们都是做好事不留名,想保持低调。不过说到底无论是富豪还是他们管理的机构,其实都是不愿意捐钱的。例外的只有一个人,慈善界最知名的一个大富翁给过一个不能拒绝的申请人3 500美元,这让康韦尔与富豪阶层从此结缘。
10 000美元的债务已经到了信众和个人都指望不上的地步。
往日比谁都要积极乐观的康韦尔此刻也沉默不语。他坚信一定能够成功,成功必将到来!于他而言,成功就像是笃信的宗教,为自己也为了整个世界!不过某些不确定性也会让他产生挫败感。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向上帝祈祷,相信信念的力量能够解决撼山一样的困难。他不会痴痴地等山自己移开,而是会采取具体的行动,但有时候山太高、太陡,任凭你如何努力也不能撼动。如今的10 000美元外债,就是横亘在眼前的大山。不过康韦尔还是一如既往地祈祷,并且思考是不是之前有些地方做得欠妥。
与康韦尔相交多年的天普大学教务长向我讲述了当时的情景,永不言败的康韦尔那时真的是走投无路。他走出办公室,往几个街区外的家走去。
“时值圣诞假期,可节日的氛围只是徒增悲切,本该快乐的时候却笑不出来!他走了没多久就又回来了,整个人兴高采烈的,手上拿着一张纸不断挥着,仔细看原来是一张10 000美元的支票!他回到家后接到了邮递员送来的信,拆开来看,竟然是支票。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却又在意料之中!寄来支票的是位女士,她对康韦尔所做的事深感钦佩,觉得发展事业可能会用得到钱,就寄来了,完全不知道他们正等着用钱。一转眼,这件事已经过去八九年了。我们当时对女士表示了感谢,但是直到最近她才知道那笔钱对我们而言有多重要。这件事也改变了康韦尔!他平常总把教义格言挂在嘴边,最喜欢说的一句是‘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我们也鼓励他,任何时候都不要气馁。现在的他好多了,很少那样了!”
教堂在建设过程中,信众们又开始为另一件事挠头:修到第二层的时候,对着空地的一边开了好几个门,那片地紧挨着教堂,但是什么也没有!
很多人跑去问康韦尔是怎么回事,康韦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以后作为防火通道用。其实他早就计划好了,未来某一天那片空地上将有一座大学拔地而起,正巧与教堂相连!这是他酝酿已久的一项计划,只是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当时的天普学院,也就是现在天普大学的前身,只能勉强称得上是大学而已。整个学校只有数得过来的几个班级、几名教师、两间狭小的教室。尽管如此,在康韦尔构想的蓝图中,天普学院是拥有多座教学大楼,能够容纳数千名学生学习与生活的一流大学!如今梦想成真,设想变成了现实,人们可以通过浸信会教堂的二层径直进入天普学院!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康韦尔是个非常敢想的人!他想得远大,成就也卓越。他一生都在讲成功之道,成功是根植于他心中真实存在并且切实可行的信念。对于他来说,做大事与做小事并无差别,似乎前者还更容易一些!所以对于很多人满足于自己的现状,他就很不能理解。他总是说,“不管你的房间有多大,总会有足够多的人把它填满”。即便你做的是小事,只要善于操作,最终也能成就伟业,要敢想敢做!
康韦尔最喜欢的一句格言是:“忍耐也当成功,使你们成全完备,毫无缺欠。”他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这句话,以至于朋友们都笑他,他也自嘲地说,“我天天说,把大家都说烦了”。
他不是随便说说,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他觉得自己天性冲动,这句格言是很好的警示:切忌愤怒、切忌操之过急。不过可能是他的自我控制能力太强了,几乎没有人看过他发火或是草率行事。他的几位好友也都告诉我,他们从未见到康韦尔责备任何人。他超强的自制能力与温和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康韦尔平静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敏感的心。他也曾被人攻击,遭受过不公正的待遇,而且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尽管经过岁月的洗涤,但心灵上的创伤却永远无法弥合。
“当我受到伤害的时候,当我不得不去面对那些讨厌的人的时候,我会努力忍住不发作,因为那些人说不定以后会对你有用。”
刚到费城的时候,他的处境很难,现在说起来,康韦尔的语气里仍不免有些伤感。当时他必须与反对他的人见面,其中不乏来自自己派别的牧师。对方对他的误解很深,这样面对面是很痛苦的事,但是他也说,只要你保持从容冷静,最冷酷的敌人也会被你强大的内心所折服。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一名浸信会的牧师跟我讲述了当时的情景。他不无羞愧地说,之前大家都商量好了,在康韦尔进来之后所有人都原地站立,谁也不许理他。
“这都是因为嫉妒他,”这话说得一针见血,“康韦尔只是个外来者,凭什么初来乍到就受到如此多信众的爱戴,这一点让我们无法忍受,所以我们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还有人说这么多信众跟随他,看不出他有什么好。可能是众人的话真的伤到了他,之后10年他再也没参加过一次牧师会议。不过现在早已不是这样了。他是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牧师,每次他来,我们都会让他向大家说点什么。没有人再嫉妒他了,我们都很喜欢他。”
改变看法的不只康韦尔所在的教派,就在不久前费城最有权势的大教堂的院长也前来示好,对康韦尔的为人与功绩表达敬意。他在信中写道:“他是普天之下基督徒的榜样,他是好人的知己,是恶人的仇敌,是弱者的支撑,是苦痛的慰藉,他是上帝的使者。这是一个爱戴、崇敬、尊敬康韦尔的人的肺腑之言。”
在经营教堂过程中,康韦尔有诸多创新之举,比如采取了一些新的做法,这让有些心胸狭窄的人看不过眼了,说他哗众取宠,他们的话让康韦尔很伤心。现在回忆起来,他还不免有些委屈:“他们指责我把教堂变成了马戏团,这怎么可能!”
康韦尔常常突发奇想的行事作风吸引了更多的人,同时也引来了不少误解与嫉妒。拿几年前的复活节来说,人们听说布道将以各种象征物为话题,就开始议论纷纷,满心期待着。站在讲台上的康韦尔可能随手拿起任何一件东西,比如蓝色的知更鸟蛋、纯白的鸽子、百合花花茎等他认为合适的东西作为布道会的主题。教堂的十字架由电灯点亮,灯光照在洗礼池上。洗礼仪式进行中,涓涓细流沿着台阶从池中缓缓流下,水面上漂浮着朵朵玫瑰,每个接受过洗礼的人都将得到其中一朵作为纪念……所有这些都与传统背道而驰,但却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赞赏。活动结束后,几千本《圣经》书页里都夹着康韦尔送的玫瑰花。
康韦尔独立的思想、永葆的新鲜感以及机智、温暖和同理心让信众对他极为爱戴。短暂离开再回来的时候,信众们会拥着跟他讲话,好像在迎接新来的牧师一样。康韦尔总会带给人们新鲜感。若不是这样,他早就该在很久之前变成一个千百万人读过的老故事了,但神奇的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个新故事,一个让人愉悦、带给人快乐的新故事。
让人惊讶的不仅是有那么多人蜂拥着去听康韦尔布道和演讲——虽然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而是人们脸上的那种激动与喜悦。一次,刚刚回到费城的他在自己的教堂有场晚间的演讲。他一露面,所有人都开始激动起来,热烈欢迎他回来。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大家都认真听着,就像从来没听过他的演讲一样。演讲结束后,其中一位观众送来巨大的花束,还略带害羞地跟他说了几句话。大家的表现就像他离开了好几个月似的,而实际上只有5天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