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识
莫安卡好像是在我那一骂之中忽然显现的。
高一开学的第二天,我的几本新课本就这么不翼而飞了。我一边大声地咒骂着,一边整理着我课桌里幸存下的那些书。而莫安卡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一边用比我更加狠毒的语言咒骂着那些偷书贼,一边从庞大的背包里摸索出一支粗大的签名笔。左手按着我的课本,右手在课本的侧面唰唰唰地画了几个张牙舞爪的符号。最后在我神情迷茫的时候,她嘻嘻地笑了两声,冲着我说那是她的“独家专利”,绝对无法模仿。
我心存疑虑的将这些画满“鬼符”的课本整理妥当。谢谢都还没来得及出口,她就抢先坐在了我的旁边,头也不回地撂了一句“不客气”。就这样,她成了我的高中同桌。而我那个要和白马王子同桌三年的伟大梦想,也就这么残酷破灭了。
我恶狠狠地看着莫安卡,心里难以琢磨到底她的脸皮有多厚。她不顾我如利刀一般的眼神,坦然将她的零食,课本,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从那个庞大的背包里一一取出来,弄得全班同学目瞪口呆的时候,她还不忘塞几件东西到我怀里,头也不回地解释着“借用一下”。
就这样,我轻而易举地被全般同学判定为和她有着莫逆之交的死党。莫安卡好象很爱别人这么看待我和她,不停的向我唠叨着,哪天哪天,哪个人又说我和她看着像姐妹了,哪天哪天,哪个人又问我和她是不是亲戚。说完,自顾抓一把零食放到口里哈哈大笑,吓得我躲得远远的,怕别人看到,说我与她又有什么关联。
梦里人
不知是不是真的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我和莫安卡逐渐的熟悉起来。可能我是感激她的“鬼画符”真的保住了我的课本。而我这种书呆子,除了读书之外,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乐趣。
莫安卡从来不去买早餐,因为有我。所有人都奇怪,平时那么刚烈,坚持己见的我为何会心甘情愿的帮她买了一年的早餐。其实,是有原因的。
每天晚上我都会悄悄的从课桌里摸出一副扑克排和莫安卡打赌,一人一张牌,谁抽到的小,第二天就要买早餐。当然,这是莫安卡教我的。可悲的是我从来就没有赢过,好像左转每次看到这些被切割整齐的小纸片在她手中翻来覆去的时候,我就预料到自己会输了。
莫安卡会在我气喘吁吁买来早餐的时候,语重心长式地拍拍我的肩膀,要我以后多多努力,争取青出于蓝。每到此时,我只能用沉默来掩盖我心中的无奈和熊熊烈火。而她,却还在一旁得意忘形地吃着早餐,大声呼其“好吃,好吃”。
周末,我和莫安卡一样,要乘坐十三路公交车去离家不远的小区接受课外英语培训。我不知道为何,像她这种连正常的学校课程都不愿意投入心思听的人,怎么还愿意花钱去接受课外的培训。或者,真的是如她所说的,她要学的是口语,将来去上海,和一大帮外国人合作,成就我和她的富婆霸业。
在拥挤的站牌下,人来人往地被撞了几次后,我才忽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摸还好,一摸顿时心里一惊。那口袋不知何时已经成了无底洞,手掌直接通往宽敞的外面世界。我急的快哭起来,不知该怎么办。因为这节课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老师会把整月讲过的东西重点复习一遍。
莫安卡在一旁无奈地看着我。我知道,她也不可能帮我。每次周末这个时候,那一块钱的硬币都是她身上的全部财产。看着缓缓驶来的公交车,莫安卡竟在这时不顾我的死活,转身跑了。我一边骂她忘恩负义,一边提着我的东西往回走。
刚走出几步,莫安卡就满脸大汗地追上来了。抓起我的手,硬塞给我一枚硬币。我满怀感激的定睛一看,原来这不是一枚硬币,而是一枚游戏币。我不知所以地看着莫安卡,等待她的解释。
她笑嘻嘻的敞露出那两颗洁白的大门牙,耸耸肩膀小声地说道,在这种小城,反正车上没有验票机,我们只能这么办了。
还未等我说话,拥挤的人潮就将我推向了车门。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在错杂的手掌里,投下了那枚游戏币。直到这枚银白的金属物体重重的敲在投币箱底,发出“咣”的一声脆响后,我的心才猛然的落了下去。
莫安卡坐我前面,看着脸色惨白的我大笑。正要出言损我之时,忽然就停住了笑声。我不明所以的回头一看,原来是苏半生。
他是我们学校的理科代表,经常参加一系列的在我认为是梦想,在莫安卡认为是天方夜谈的数理化竞赛。人长的又高,又帅气,一手好文笔,俨然是我当初梦想的,与我同桌的白马王子。
莫安卡厚着脸皮与苏半生搭讪,很快,两个人熟悉起来。她不忘旧情地帮我加入他们的谈话,这使得我生平第一次心里暗暗地感激她。
离别情
经这次游戏币坐车一遇后,我们与苏半生慢慢成了好友。所以在高二的联欢舞会上,莫安卡很轻易地就请到了苏半生,惹得在场的女生们尖叫连连。
开场前,莫安卡手捏一副扑克牌,骨灵精怪的为大家表演了一个魔术。当看到那些同样尺寸的纸排在她手里飞来飞去,任意随心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我每天晨跑去买早餐的原因。
于是未等舞会结束我就急急离开了会场。之后,我主动要求班出任调换座位。就这么,我一言不发地冷落了莫安卡。
偶尔,我能看到她与苏半生同进食堂,同等十三路公车。我在远处就默默地等着他们离开,我再去打饭,或是乘坐下一班车。
仿佛时间也在成全着我来忘记这段带有欺骗的友谊,接二连三的考试让我们都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平日无所事事的莫安卡也在准备着最后的冲刺。我想,她与苏半生或许是有了一个浪漫的大学之约吧。
窗外落叶的时刻,学弟学妹们又在准备着圣诞狂欢。可对临近毕业的我们来说,一切都是平淡无奇。
为了放松心情,班上还是照旧的举行了一个小型活动。当夜,苏半生来到了教室。没想到时隔多日,当他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还是无法止住内心的慌乱。
莫安卡召集了几个自愿加入活动的人,硬把我叫了上去。苏半生与我对站,我不敢抬头。
莫安卡手捏一副牌,游戏规则惹来了一大帮女生的欢呼。十三张扑克牌里仅有两张是一样的,抽到一样的人,就公开给大家看,按黑红梅方的顺序比大小,小的一方就必须耗资请大的一方烛光晚餐,共度圣诞。
我脑袋空空地跟着游戏的节奏走,直到与苏半生一起被众人推到台前时,我才恍然大悟过来。
欢呼中,莫安卡站在一旁微微的笑着。我忽然明白十三张扑克牌的意思,还有这个游戏的根本目的。我转身抱着她,有些潮湿的东西在我们彼此眼中瞬间泛滥。
我与她一样,甚至是与此时身旁众多的女骇一样,深深的迷恋着苏半生。
结果,在莫安卡的魔术中,我与苏半生真的有了一个让我平生难忘的圣诞夜。只是,我并没有太大的欢喜。反而,我在极度的想念着那个帮我“鬼画符”的莫安卡。
六月的高考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填报志愿的当天,苏半生打来电话,要我们一起填报北京,首都相会。莫安卡大笑着说,我才不去北京,我要去我的大上海闯天下,成就我的富婆霸业。其实我知道,她去上海只能上一个三流高校,她是在给我机会。
最后,当我与莫安卡在上海相遇时,轮到她膛目结舌地看着我。
那天我双手掩住志愿表后,填下的城市并非北京,而是上海。正如我对莫安卡说的,富婆的霸业,不是你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