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美国人了。
听伙计汇报,这段日子,老美和一个德国人走得很近,据说这人手里有很多玉鱼。
他嘴角勾起,冷哼一声,牙关咬咬,自言自语道:“天下玉鱼,谁能与我单家相比!洋鬼子已经有了最好的,还他妈贪得无厌!”
他说的有些快,一口气没喘上来,连着咳了几声,身旁的伙计赶紧把烟递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才安静下来。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正巧看到一个伙计急急忙忙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当,当家!不,不好了,玉、玉鱼,被人劫走了!”
“什么!”单成一拍桌子,几乎跳将起来,骂道:“怎么就会劫走了!不是交给老美了吗!”他越说越气,冲到伙计面前,一把揪起领子,唾沫喷在对方脸上,吼道:“你们他妈是怎么做事的!我不是叫你们看着吗!”
“是,是。”伙计一边擦着汗,一边嗫嚅道:“老美的人全死在清迈了,咱们的人跟在后边,看的一清二楚,是一群黑飞子劫走了玉鱼!”
单成放开伙计,皱起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停念叨着,:“黑飞子……黑飞子……黑飞子……不可能,不可能,姓汪的都死了,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一转身,指着那个伙计,道:“你说,真的是黑飞子?”
“是啊当家。那群人是从天上飞下来的,还会吹哨子,会诱蛇,一个老美就是活活给咬死的。”
单成一下瘫倒在椅子上,几十年的过往在眼前飘来飘去。如果汪家并没有死绝,那么就实力来看,吴邪的对手依然是他们,而不是自己家。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报仇的机会么。
他手握成拳,紧闭了下眼睛,狠狠道:“管他姓什么,毁我单家者,都是敌人,都得死!”
院子里的武行和身边的伙计齐声附和着,他看看这群人,却转身回了里屋。
“爷爷,孙子要给您报仇了,”单成手握三炷香,虔诚地跪下,给面前的黑白照,拜了几拜,“吴家现在只有吴邪一个人,您放心,我不怕他跑,他只会乖乖地回来,自愿当我的囊中之物。”单成笑的邪魅,又恢复神情,磕了个头,道:“只是,玉鱼丢了,爷爷,您放心,我肯定找回来。”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了大老外跟他喝酒打保票,说把玉鱼交给他们保管,不会有事的样子。他把香插到座前,走到窗边,把美国人送的礼物砸了个遍。骂着对方,其实也恨着自己。
二十年前,南阳。
山峦叠嶂,云雾缭绕,小院镶嵌其中,浑然一体,仿佛仙人住处。而这个住处,已经开辟了上百年。曾经人丁兴旺,家族辉煌,从很远赶来做生意的,络绎不绝。生意酒桌谈,于是熙熙攘攘,聚宴频繁,常常一席做完,便又来顾客。只有走到后院,一汪碧水,一间木屋依山而建,所居之人独处其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照水中游鱼敲打玉石,叮叮当当,日日不停。
只是单成,并没有这些记忆。
他童年的时候,小院前前后后,基本只剩下爷爷一个人,就连后院,也没有了叮叮咣咣的声音。爷爷不出门,整日价坐在家里,摆弄着一块儿玉鱼,或者抬头望天。可他,正是小孩贪玩儿的时候,可是离这里最近的人家,也要下山去好远,没有伙伴的童年,他只能摆弄爷爷给他的几块儿玉石。
或者听爷爷讲的故事。
单成的回忆里,总是有爷爷一**壑纵横的手,握着自己嫩嫩的小肉手,嗓音沙哑着,讲一些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
故事里,有很漂亮的女人,还有很坏的男人。他爷爷总是这样讲,“哼,臭老头,成成啊,就是他害的咱们家没人哪现在。”
“就是他害的没有人陪我玩!”
“对,对,就是他!”小孩儿嘟着嘴,拧着眉头,小手握成拳,发誓要把那个坏男人干掉。
单成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吴邪,吴……邪,你我的恩怨,很早就开始了。后来我知道了,其实根本用不着我动手,有很多人想害死你。”他站起身,抹抹窗台上的灰尘,笑道:“但我就是想,亲手了结你。”
吴山居坐落在景区旁边,附近还有一个很大的高尔夫球场。
“呦呵,一杆进洞啊。”一个中年男人望着滚远的球,笑道,“吴老板,您这球技不是盖的啊。”
吴邪扯扯嘴角,敷衍的笑了,收了杆,回到休息区坐下。
他一点都不想应酬,尽管这人是胖子介绍来的。据说是老战友,现在经营着这家球场。
也是可笑,自己做着不喜欢做的事,却是为了掉进别人的陷阱里。
中年男人打了几杆,便来到吴邪身边,叫人拿来几瓶红酒,笑道:“吴老板,胖子都跟我说了,您这重出江湖啊,圈里可有不少人盼着跟您做生意呢。”
“我出来,主要是想杭州了,不瞒你说,我是想把吴山居盘下来。”
那人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擦擦嘴,道:“吴老板您胃口够大的啊。这吴山居可不比您当年,要盘呐,难。”
吴邪抿了口酒,轻笑了下,道:“钱不是问题,别的东西,也不会有问题。我听说你认识我一个发小,您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中年男人大笑了几声,拍着腿,道:“自从老痒那家伙找上我,我就知道,这事儿啊,没跑!”他咂咂嘴,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道:“他说的那些东西,真的自己有吗?”
吴邪睁着天真的大眼睛,道:“嗯,他说有,就一定会有。”
“好!”中年男人站起身,一把拍在吴邪肩上,道:“后天,后天我安排您跟吴山居的老板见面。”
“那就后天,我让老痒把您想要的那摆饰拿来。”吴邪在这人背后调笑着,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闷油瓶怎么样了,几十年都在一起,冷不丁分开这么久,还真不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