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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4乐章 词作家的风采(6)

李厚襄的第一首歌词《丁香树下》,写得比较短,“记得丁香树下,可恋的良辰,嫩红的溪畔,一声别了……”这几句已可看出他写歌词就是在写诗。他的第二首歌词《可爱的秋天》,就充分展示了他写歌词既通俗又有诗意的特点。

冬天的风雪实在凶,吹在你脸上叫你痛。哪能比秋晨丝丝雨,哪能比秋晚片片风。秋天呀秋天最情浓。

也不爱春景太无知,寒气又未退花开迟。禁不住和风一阵吹,满地的落红难收拾。秋天呀秋天最相思。

夏天的太阳爱捣蛋,走一步叫人一头汗。哪能比秋云雾朦朦(蒙蒙),哪能比秋月意懒懒。秋天呀秋天最可恋。

就只有秋景动我心,村边的枫叶红又嫩。密密的草上滴露珠,淡淡的月下花入梦。秋天呀秋天最有情。

李厚襄用冬、春、夏和秋天作对比,说明秋天的可爱,使用的语言是“秋晨丝丝雨,秋晚片片风”、“秋云雾朦朦(蒙蒙),秋月意懒懒”、“村边的枫叶红又嫩,密密的草上滴露珠,淡淡的月下花如梦”,这样的描写有诗情也有画意,难怪这首歌一问世就十分走红。

接下来的《郎是春日风》,李厚襄把诗情融入恋情,写来更加自由洒脱—

郎是春日风,侬是桃花瓣,但等郎吹来,侬心才灿烂。郎是春日风,侬是冰河水,但等郎吹来,束缚才粉碎。过不尽的冬日,诉不尽的愁苦,了不清的孽债,穿不起的泪珠,等郎来数一数。郎是春日风,侬是静空云,但等郎吹来,跟郎一同奔。

很快,李厚襄又写出一首《浮云》,他把天上的云比作恋人,把自己比做一口“古井”,丰富的想象,形象的比喻,显示了李厚襄的诗人气质。

人间是灰色的天空,你是浮云一片,桃色的、桃色的云呀,那样明洁,那样鲜艳。我是口寂寞的古井,过着多少愁年,夜数着零落的星星,朝看着静默无言的天。你在天上静静飘过,把影子投入我心坎,我恨不能随你飘去,心里一片苦痛,一片心酸、辛酸!暴风是那样的残忍,无情地把你吹散,可爱的梦儿断了,我心底空留着依恋。

1946年—1950年,李厚襄的词作频频问世,题材广泛,五彩纷呈,只有他诗情画意的风格不变,而且越写越好。

“八年离乱”,造成多少人饱尝离别之苦,这一历史的沧桑和生活的现实,给李厚襄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有多首歌词反映了这一题材的生活和人们内心的感受。

流浪之歌

夕阳已沉,浮云随风飘荡,凄凉景色,激动了我创伤。人生漂泊没有一丝温暖,海角天涯流浪呀流浪。看人世的悲痛,凭添热泪重重,花一般的希望,毁灭在烽火中!夜雾蒙蒙,大地惨淡无光,长夜茫茫,怎不叫我凄惶!

香岛风月

香岛月,月朦胧,夜色凄清,愁重重。潮水落,沙滩空,心绪枯寂与海同。流浪任西东,漂零何时终!遥望家乡恨不能乘风去和他相逢。夜风吹,夜雾浓,长夜漫漫难成梦。

金陵之夜

烟雾迷漫,茫茫河山,号角悲鸣,夜色惨淡,江河上归雁啼数声,遥望云天,何处乡关。街头巷尾,景物凄凉,狼烟马蹄,触景情伤,是何处丽歌声悠扬,梅花零落,紫金山上。下关钟声,撩人凄惶,江边明月,使人惆怅,怕问那浦口归来人,万种悲痛,绞断肝肠。

江头残月

残月孤星挂在天上,露珠浸湿衣裳,难忘毁灭了的旧梦,好像江面波浪。旧梦是美丽的诗篇,可恨烽火驱入西东。旧情是糖般的甜蜜,如今只剩下了空虚。黑夜是漫漫悠长,残月照人流浪,无数同病人的眼泪,洒入江水飘荡。

李厚襄这些描写因战争的烽火造成与亲人离散的歌词,写得都很含蓄,使人在诗的意境中体味那种离别之苦。

“相思恨绵绵”,是时代曲永恒的主题,李厚襄把不同人物和不同环境下的相思调都写得既美丽又动人。

荔 枝 红

荔枝红,小庭中,年年迎熏风,人未归,负佳期,愁绪千万种。荔枝红,小桥东,水流声淙淙,桥畔誓,今成空,心苦黄连同。空相思,空相忆,痴盼重相逢,泪儿流,眼儿肿,独对荔枝红。荔枝红,小楼空,路远讯不通,相见短,别离长,魂断小桥东。

边疆情歌

塞上夕阳影依稀,情哥在那里?书信封封何处寄,独自咽泪泣。塞上夕阳影依稀,情哥在那里?长空苍雁婉转啼,寒衣难投递。征程遥远路万里,要去也难觅。朝思暮想等候你,何日能相依?塞上夕阳影依稀,情哥在那里?走上山坡抬头望,草原风凄凄。

李厚襄笔下充满欢快和幸福的爱情,也写得与众不同。

40年代上半叶,李厚襄为周璇写了《你真美丽》这首歌,当时的歌名是《你太美丽》。可能是周璇的风格不适于演唱这种歌曲,没有录唱片。1948年,李厚襄安排张露灌录唱片,歌名改为《你真美丽》。张露的台风活泼、俏皮,无论是她在舞厅伴唱还是她的唱片都极受欢迎,《你真美丽》成为张露的一首名曲。

你真美丽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真美丽,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太欢喜;看看看看蜜蜂要采蜜,叫我怎不欢喜你!那是因为你生得真美丽,引得我心里也欢喜。啊呀呀呀呀你真美丽,我太欢喜,你真美丽,我太欢喜,你真美丽。

《祝婚曲》,这是李厚襄写的婚礼曲,唱给举行婚礼的年轻人。1947年百代唱片,也由张露灌录:

祝 婚 曲

洞房花烛夜,春销芙蓉帐,新郎欢欣在心上,恩爱温柔乡。高堂朝暮盼望,今天如愿偿,宾主同贺好时光。

良宵花弄月,锦衾暗香透,新娘颊红未减羞,喜上眉梢头。合家欢乐悠悠,融洽长相守,一对佳侣结良俦。

随着岁月流逝,李厚襄对人生的沧桑之感在他的歌词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魂萦旧梦

(唱)花落水流,春去无踪,只剩下遍地醉人东风。桃花时节,露滴梧桐,那正是深闺话长情浓。青春一去永不重逢,海角天涯,无影无踪。燕飞蝶舞,各分西东,满眼是春色酥人心胸。

(白)花落水流,春去无踪,只剩下遍地醉人的东风。玫瑰般的美丽,夜莺似的歌声,都随着无情的年华消逝。啊,我到哪儿寻找我往日的旧梦。只剩下满腹的辛酸,无限的苦痛。

(唱)青春一去永不重逢,海角天涯,无影无踪。断无信息,石榴殷红,却偏是昨夜魂萦旧梦。

这首歌1948年8月由白光演唱,百代公司出版了唱片。

李厚襄的为人,不张狂,不自夸却有原则,他的时代曲的歌词《墙头草》,使我们看到了他作人的准则。

墙头一棵小草,它的希望很少,只要今天安逸,便不担忧明朝。东风吹来也好,西风吹来也好,自己没有主张,随风左右乱飘。春风是多么温柔,秋风就要猖狂,你若顺着风儿倒,他就要把你吹掉。墙头一棵小草,不要随风乱飘,自己要没有主张,怎能快乐逍遥!

当年,李厚襄被称为百代公司五大作曲家之一。他和他的家人在他生前和身后都保持低调,以致不能使我们了解更多有关他的故事。

时代曲高产词作家陈栋荪

1939年,一位在电料行工作的年轻人,不知经过什么样的渠道,把他写的四首时代曲歌词送到了严华手中,这位年轻人姓陈名栋荪。

严华当时已经是上海滩著名的歌星、作曲家和词作家,他对陈栋荪的词很赏识,立即亲自谱写了《金丝鸟》、《怨情郎》和《少女的心》三首歌,另一首《相思泪》则交给他的学生姚敏谱了曲。《金丝鸟》和《相思泪》由百代公司以“丽歌”商标出版唱片,灌录在一张唱片的AB面,演唱者是姚莉。《怨情郎》由周洁演唱,也灌录了唱片。在严华的帮助下,陈栋荪就此登上了时代曲的词坛,开始了他长达十多年的词作生涯。

解放后陈栋荪没有离开大陆,但他此后的情况却不得而知。

下面是陈栋荪歌词谱曲后成为名曲的作品:

金 丝 鸟

金丝笼中金丝鸟,锦衣玉食养得娇。挂在绣楼闲逗主人笑,隔帘细语啁啾不知春已到。问小鸟枉自聪明,为何常守笼牢?

你不见郊外春光好,桃李争妍新装娇,杨柳丝丝迎风飘。不如振翅冲破黄金笼,海阔天高任逍遥。

金丝笼中金丝鸟,清水美食吃得饱。悬在画檐长日太无聊,隔帘空自嗟叹束缚太苦恼。问小鸟枉自伶俐,为何不想飞逃?

你不见园中春色娇,黄莺竞织柳柔条,蝴蝶双双舞轻飘。不如振翅挣脱黄金笼,自然天地乐逍遥。

相 思 泪

情郎一去不回来,丢奴在香闺。人不回你也该带封书信来。为情郎,受尽凄凉苦千万,郎不归,朝思暮想把忧担。

情郎一去不回头,丢奴在绣楼。不知道,知心的人儿几时才归楼。为情郎,旧怨新愁挂心头,害得奴,常把相思泪儿流。

情郎一去各东西,丢奴在家里。问苍天,既许相逢何必又分离。为情郎,含怨带愁到如今,害得奴,满怀心事对谁提。

情郎一去无音信,丢奴一个人。你叫我,天南地北何处去找寻。为情郎,抛洒无数相思泪,人难寻,梦难成,惟有君知情。

月下佳人

冰轮乍升放寒光,月下佳人暗嗟伤,

怨恨爹娘狠心肠,把奴终身撇一旁。

玉兔半露映清光,月下佳人暗思量,

男大当婚女当嫁,二八姑娘没有郎。

蟾华云间透银光,月下佳人意凄惶,

莫非月老太荒唐,姻缘册上把奴忘。

玉盘高悬射皓光,月下佳人愁恨长,

自叹命薄如秋霜,不知何日配成双。

人隔万重山

相见难,泪偷弹,长倚画栏终日盼,望穿秋水空呼唤,人隔万重山。

怨东风,吹不散,一腔愁思难排遣,只因情深忘也难,人隔万重山。记否当年事,月下盟誓常相伴,何故违誓言,难道已忘怀?音讯无,肠寸断,旧时情意成梦幻,远去他乡石沉海,人隔万重山。

三年离别又相逢

别离三年重又相逢,你那含怨的眼睛,勾起我心底的创痛,默默相望,欲言无从,你那紧锁的眉尖,告诉我难言的苦衷。还记得那年的初冬,我们俩情正浓,又谁知平地起风波,离别你流浪西东。别离三年,重又相逢,回忆往日的甜蜜,更添无限的苦痛!

“明月”出身的词作家包乙

包乙,本名鲍志超,笔名鲁旭,1935年进“明月歌剧社”,参加过歌舞剧《花生米》、《公平交易》的演出。1936年随“大中华歌舞团”赴南洋群岛巡回演出,1937年回上海,开始撰写时代曲歌词。

包乙的歌词,已经搜集到的20首,有19首是他和“明月”出身的作曲家合作推出的。1937年和严华合作,以一曲《卖相思》捧红了姚莉。1938年他和黎锦光合作,又以一曲《满场飞》捧红了张帆。他和黎锦光合作的《苏三》,也在此期间火爆走红。这段时间他和严华合作的《花花姑娘》、《花开等郎来》、《哪一天》,特别是《百鸟朝凤》,当年都十分走红。他和严折西合作的《栗子大王》、《花容叹》也很流行,他还和严折西合作,为“国华影业公司”1939年拍摄的影片《夜明珠》写过一首电影歌曲《月暗花残》。

1942年—1945年,没见有包乙的歌词问世,直到1946年他才写了一首《要靠自己》,由姚敏谱曲,此后他就退出了歌坛。

卖 相 思

我这心里一大块,左推右推推不开,怕生病偏偏又把病儿害,无奈何只好请个医生来。

医生与奴看罢脉,说了一声不碍,不是病来可也不是灾,不是病来可也不是灾。

这就是你的多情人,留给你的相思债,敝医生庸庸无法把方儿开,且让你只好把那相思害。

从今不把相思害,猛然害起相思来,怕相思偏偏入了相思寨,无奈何只好把这相思卖。

大街过去小巷来,叫了一声相思卖,谁肯来买我相思去害,谁肯来买我相思去害。

这首歌是姚莉的成名曲。

满 场 飞

香槟酒气满场飞,钗光鬓影晃来回,jazz

jazz乐声响,对对满场飞。嗨!勾肩搭背,进进退退,步也徘徊,爱也徘徊。你这样对我眉眼乱飞,害我今晚不得安睡。他们跳来我也会,我跳得比他更够味。jazz

jazz乐声响,对对满场飞。

苏 三

(男)啊苏三!为什么泪涟涟?为什么不喜欢?莫不是,腊梅和水仙,不芬芳又清淡,使你添愁添闷又心烦,哦呀,真可怜!

(女)啊爸爸,花儿清淡我倒很喜欢,花儿鲜艳我也不讨厌,我烦的是,花儿开不了几天已枯残。啊爸爸,花儿开不了几天,已枯残。

(男)啊苏三!为什么泪涟涟?为什么不喜欢?莫不是,布裤和布衫,不爱穿又难看,使你添愁添闷又心烦,哦呀,真可怜!

(女)啊爸爸,布裤布衫我倒很喜欢,绫罗绸缎我也不讨厌,我烦的是衫儿胸前一天小一天。啊爸爸,衫儿胸前一天小一天。

(男)啊苏三!你东又心烦?你西又心烦?我给你,嫁个男子汉,到乡下去种田,使你劳力劳心无空闲,倒看你烦不烦!

(女)啊爸爸,乡下男子汉我也不讨厌,劳力劳心我想试试看,您说的这话儿正合我心眼,我情愿。啊爸爸,话儿正合我心眼,我情愿。

这首歌是姚敏、姚莉灌录的第一张对唱歌曲唱片,十分走红。

花开等郎来

满园鲜花开,不得开怀,郎君一去不回来,花容儿憔悴,懒倚梳妆台,人儿啊今何在,花儿为谁开?

薄命伤情怀,盼想郎来,低头慢步下琼阶,秋风儿悠悠,北雁又飞来,风常来,雨常来,郎儿信不来。

孤影苦难挨,金钗懒戴,无限凄凉伤心怀,泪珠儿簌簌,点点挂香腮,青山在,绿水在,郎儿今何在?

鲜花朵朵开,明月常来,月媚花娇惹人爱,鲜花儿艳丽,只怕不常在,花儿啊莫开败,郎儿会回来。

栗子大王

甜又香,糖炒栗子甜又香。栗子大王产在良乡,想起了良乡栗子大王。放糖炒咪咪甜,热气烘烘香,香味绕回肠,赛过了人参汤,燕窝味道比不上。五分钱尝一尝,最经济,现钱交易绝不赊账。先惠账,后请尝,栗子大王,男女老幼称赞盖世无双。小姐们尝一尝,樱桃满口香,容颜生荣光,谁都爱你漂亮。漂亮姑娘想嫁郎,嫁个郎儿开银行,乐洋洋,养个儿郎银行大王;男子汉,尝一尝,风流倜傥健壮,多少的娇娇女常把你来想;公公婆婆尝一尝,福寿康健,变成了少年郎,乐满堂,幸福无疆,合家欢畅。

哪 一 天

泪珠儿常挂两腮边,肺腑的心事对着谁言。哪一天才能双飞燕,哪一天才能两下团圆。哪一天才重相见,哪一天才重相见。哪一天得见你的芙蓉面,哪一天消灭我相思烈焰。

不住的相思泪流涟涟,解不开满怀的新愁旧怨。哪一天才能完心愿,哪一天才能你我陪伴。哪一天才称心愿,哪一天才称心愿。哪一天得见我的情人面,哪一天才将我的哀怨遣。

百鸟朝凤

(女)喂!有什么可说的?(男)有什么可唱的?(女)有说有唱,(男)那就来唱吧!(女)说吧!

(女)凤凰得病在山中,百鸟前来问吉凶,十姊妹双双来看病,八哥儿忙着请郎中,(男)请了天鹅来诊脉,气坏了鹞子向天冲,画眉在笼中干着急,鹦哥在架上不宽松。

(男)孔雀弹琴在山中,(女)乌鸦前来报病凶,(男)杜鹃鸟哀哀来哭叫,(女)黄莺儿报告驾已崩,(男)鹭鸶急忙来穿孝,(女)哭坏了年老的白头翁。(合)请来些念经的沙和尚,尽念着鸳鸯再难逢。

……

1936年黎锦晖离开上海后,“明月”出身的作曲家和词作家,用他们的作品,使30年代下半叶的流行歌坛,保持了“黎派音乐”的统治地位和辉煌,包乙的歌词在这一时期是作出了贡献的。尽管他留下的词作数量上没有陈栋荪的作品多,但他确是一位著名的词作家。

殷忆秋和《采槟榔》

殷忆秋是“梅花歌舞团”的编导,能写词能谱曲,在“梅花”他写过多首时代曲,由团里的歌舞演员演唱并灌录唱片。为周璇写的《采槟榔》,是他和黎锦光成功的合作,一经问世就火爆走红,迅速走出国门,成为周璇红遍世界的名曲,至今历久弥新。

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谁先爬上我替谁先装。少年郎呀采槟榔,小妹妹提篮抬头望,低头又想呀,他又美,他又壮,谁能比他强!赶忙来叫声我的郎呀,青山高呀流水长,那太阳已残,那归鸟儿在唱,教我俩赶快回家乡。

任慕云和《银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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