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天气越发热了,啃吃青草的羊们也不像刚才那样争先恐后的,有几只甚至找了块背光的地方卧下来小憩了。蚂蚱的声音却比刚才还要响了,彼起此伏地充满了整个草原。 到了县城还不到一个月,那种新奇感就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却只有无边的孤独。次洋打道回府了,他是搭乘一辆便车回去的,走之前也没好意思给那达说一声,就在他回到家的第三天吧,那达却带着学校的一位老师来找他。
“你为什么要回来?”那达问他。
“我想家!”次洋理直气壮。
“真没出息,想家就不上学不学文化了?”
“我吃不饱肚子!”次洋依然理由充足。
“我们正在努力改善学生伙食。”那位老师说。
“回去吧!”那达说。
“不!”次洋说,“我在家里就是比在学校里好!”
“那你就不学文化了?”那达的声音很高。
“学文化?放牛放羊要文化干嘛用?”次洋有些无赖的样子。
“你,你!”那达气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说,“你还说你是一只小雄鹰呢,我看你是一只……一只蚂蚱!”说完带着那位老师走了。
当时,次洋也是坐在一座草坡上的。他看着那达和老师走远的背影,这才想起到县上报名的那天,他和那达在车上唱《红星照我去战斗》,当唱到“雄鹰展翅飞”时,他不由对那达说,咱们就是两只小雄鹰了!”
“是,两只展翅飞翔的小雄鹰!”那达抓起他的手,把他的手高高举起来,引得一片怪异的目光向他们投了过来。
而这只小雄鹰又回到了起飞的地方,那达从此不再搭理他,就是学校放假回到家里,他也不来找次洋玩。
蚂蚱飞鸣的声音不绝于耳,次洋忽然感到这声音难听并且让人烦燥。他甚至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几丝讽刺嘲笑的意味。孤孤独独坐在草坡上的次洋不由脸红了。
那达在城里当了干部那一年,回家时曾专门来找次洋,说他上学的那时候年少无知,这么多年没有交往,感到惭愧,并且给次洋给了一些书说:“闲了随便翻翻,别以为放羊就不需要文化了。”说的次洋一脸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