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达走了不久,次洋心里便有了一件让他牵肠挂肚而又不知从何入手的事。应该问问那达,他肯定会理解我,并且支持、帮助我的,他肯定也知道,让我从哪儿入手为好。这时候,次洋开始吃他的中午饭了。他从怀里掏出从不离身的木碗,把少许糌粑和酥油放进碗里,又从水壶里倒出一些奶茶在碗里,伸出右手中指,把茶和酥油、糌粑搅匀,再把粘在中指上的糌粑糊糊不断送进嘴里,不一会儿,一小木碗糌粑就不见了。
次洋一边吃着糌粑,一边想,应该到城里,找那达问问这事儿该怎么办。
“这两天就去!”次洋把小木碗、糌粑口袋儿和军用水一骨脑儿塞进怀里,站起身来紧了紧腰带。好像马上就要踏上去往城里的路了。
一只绵羊忽然长长地叫了一声,次洋不由朝着他的羊群看了一眼,他还没确认是哪一只羊发出的叫声,彼起此伏的咩咩声已向成了一片,紧接着他听到了野百灵的欢唱,还听到了蚂蚱飞鸣的声音。
原来,一只野狗在他身后不远的草滩上急急地跑着,次洋看到它吐着舌头夹着尾巴的样子,知道它并不是冲着羊群来的,但他还是大声叫骂了几声,那狗听到人的声音,尾巴夹的更紧了,掉头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会儿是夏天呢,我现在在夏季牧场呢,次洋忽然意识到他的荒唐可笑:大夏天的,别说去城里 ,就是从牧场到乡上买点东西,也需要走两天的路,更何况是去城里,哪能是说去就去的呢。
次洋笑了,他看到他投在草滩上的影子比刚才长高了许多,知道太阳已经走过了它的最高点,现在已经开始慢慢往下走了。
如果有人去城里,就让他给那达捎个话去。次洋这样想着,又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大家都和我一样,谁又会去城里呢?要不就给那达写封信?次洋又想,但想法刚刚产生,马上就觉得是胡思乱想:学校里学的那几个字,早就忘得不剩几个了,咋写信?再说就是写了信,还要送到乡上的邮电所去寄走,谁去呢?次洋就这样自我否定着,最后决定等帐篷搬到冬季牧场后再做打算。
次洋又从怀里掏出纸烟,准备点烟时这才发现刚才的牛粪早已烧成灰烬,索性拿出火柴点上了烟,心里想,浪费了一根火柴,真可惜。
次洋把一口青烟朝着天空吐出来,那青烟只在空中无力地挣扎了一下,便没有了踪影。次洋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心里想:这事儿先给老婆说还是先给那达说呢?如果同一个帐圈的人知道会怎么说我,如果老村长听说了会怎么看我,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呢?
次洋坐下来,抽着烟,开始了长时间的考虑。这时候,一只硕大的蚂蚱很响亮地飞鸣着,从次洋头顶上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