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善良、不会算计旁人的寄柔才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妻子。
于是,他不辞而别,回京后让喜乐带了旨意前往兖州迎娶寄柔,他要封她为妃,将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下,呵护她。
寄柔就是那般善良的女子,就算她成为了宠妃,也还是如从前那般对刘平萱,时常唤她入宫相伴。面对她温柔无邪的面容,他怎么能说得出拒绝的问话。不想见到那个恶毒的女子,却又担心寄柔与她相伴时会不会遭遇什么毒手。他知道,从刘平萱的眼里,他知道她对他从未死心。
董熠是寄柔订亲的未婚夫,他不顾董醇老臣的哀求,赐了安青的远方表妹与之成亲,还将他打发到青州,从此离开京畿。厌倦宫里女人刻意的讨好,还有她们美丽皮囊下的权利欲望,寄柔是他的避风港,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全身放松,再也不用尽心力去防备谁,又去算计谁。
刘平萱挡在龙辇之前,他揉揉额际,喜福上前驱赶。
她似乎有话对他说,可他腻烦了,这样的女子如果缠上会是一生的噩梦。他防备着她,于是任由喜福将她驱赶至一旁,从她的眼前消失。
后来才听闻寄柔提起,刘平萱已嫁给文府老爷填房。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脸上带着笑意地将寄柔揽入怀里,却意外地听她提起另一件事。
关于那只金色镯子的往事。
关于他的救命恩人。
寄柔窝在他的怀里,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原来那只金色镯子是董熠从蜀地带回的聘礼,而刘平萱说喜欢,借来带过。而寄柔从未戴过那只镯子。
他的救命恩人竟然真是刘平萱。
寄柔回首,直视着他的双眸,轻声询问:“若陛下知道臣妾并非您的救命恩人,还会继续喜欢臣妾,继续宠爱臣妾吗?臣妾知道,臣妾的这些宠爱都应该是属于姐姐的,若是陛下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姐姐明日才会出嫁。”
他看着寄柔的双眼,是那般的柔情似水,不管是不是救命恩人的缘故都不重要的,他喜欢怀里的这个人多过那个恶毒的女人,他宁愿什么都不曾知晓。他的救命恩人依旧是刘寄柔。
刘平萱嫁入文府后,还是会偶尔会进宫。她从前乌黑的长发已盘成妇人的发髻,她的目光时常游离,不知神思到何处。那样消瘦的刘平萱,不复从前嚣张的刘平萱,他心里竟然隐隐有过心疼。
好一阵,她不曾来宫里,直至某日,寄柔哭着相求。原来她克死了文家父子,文家的几房小妾和亲戚联手将她赶出文府,寄柔求着他,求他给刘平萱一个安身之所。
他犹豫不决,她对寄柔的影响力太大,又是那样的品性,万一到了宫里缠上他怎么办。
剑婴在他面前道出一切,要他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袖手旁观。被他编造的假象瞬间打破,他只得下旨接刘平萱入宫,然后指了锦华殿给她。
龙乾殿和其余后宫均在东面,只有锦华殿在最西面,自从德睿皇后死了之后再也没有住进过任何人。就让她离他远远地呆着吧,只要她不惹是生非,他就给予她一个安身之所。
她也似乎真的学乖了不少,安静地活在锦华殿内,就像宫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一个人一般。他也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度过,谁料想一场请安却让寄柔有身孕的事实浮出水面。
他太了解那两个人的手段,她们不会容忍其他的妃嫔有他的孩子,从前的那些后宫女子他都可以不管,但寄柔……
他真心爱着的女子,她是那般善良,毫无抵挡之力。她和从前的女子都不一样,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她和那些女子不同,她不是刻意地挤进后宫,搔首弄姿地引诱他,只为一朝诞下皇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清楚,寄柔没有野心,他想要她们母子都平平安安的。
寻画说,多亏了大刘妃娘娘才让寄柔少受了些苦。
纵使是引狼入室,为了寄柔他也愿意试试。那样的人才是安青、杜之薇的对手,那样的人才能成为寄柔的盾牌,为她遮挡后宫里的明枪暗箭。
他突如其来的恩宠让她惊慌失措,又暗自欣喜万分。他耐心地,慢慢地宠爱于她,他太过清楚,这个一直爱慕着他的女子轻而易举地就重新倾心于他。虽然这样做太卑鄙,他也不会在乎,只要寄柔母子平安即好。
果然,安青和杜之薇的目光都被刘平萱所吸引。他轻摇树枝,一旁从容观战。刘平萱也果真不负他的期望,三两下就把苏晚晴陷害致死。这样的女人,像条毒蛇,幸好他从前就看清这个女人,不会陷入美丽的陷阱。
他越是包庇她,安青与杜之薇就越是不满,而寄柔就会越安全。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她竟还是完璧之身。
她从前便与兖州一个穷酸书生纠缠不清,兖州城内人人皆知她不过是只破鞋。要不是这般,她也不会一直未嫁,最终要嫁给文府老爷填房。水性杨花的女子,还是完璧?
是不是有些事情,他想错了。
也许她并非他想象之中的那般,但一切都已然来不及。
她也有了身孕,在他的预料之外。若她是生下腹中的孩儿,是不是和那些女人一样以为就可以横行后宫了?
他笑着许下她那些不可能实现的诺言,她却淡然地说,她并不喜欢那些名利。欲擒故纵?
寄柔生产在即,她亦肚子大起来,与寄柔的产期相近。
她扶住腹部的时候,脸上有些一丝母爱的光芒,一瞬间让他觉得,她似乎也并非恶毒的女子,与他记忆中的女子有了偏差。
寄柔身子素来柔弱,生产时他在她的房门外,嘱咐了迎福一件事。
他不会要刘平萱的孩子,纵使心中似乎有了一丝心痛,他不希望她的孩子成为她的筹码,来逼迫他实现诺言。
他抱住寄柔的孩子时,迎福回禀道,一切已经办妥。刘平萱腹中的孩子最终没了,那一瞬间他失神了。
他突如其来的宠爱在计谋的完结时被收回,他没有再去锦华殿,****守在金翘宫。
他自幼被父皇丢在角落里自生自灭,他要他的孩子生活在他的父爱之下,他会带他骑马射箭,教习他各类功课。
昱景的满月酒,他又见到了刘平萱,她脸色有些憔悴,但精神尚佳。流产之时对她的身子是有些损害,但分量得当,以后好生调养是可以好转的。
那狠狠的一巴掌让他刹那间没有气恼,身为帝王的他何时受过别人的掌煽,更何况是一介女子。然而,看见她那般气愤的双眸时,他的怒气居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对她说,只要她能够从此安安分分地留在锦华殿,他不会亏待于她,她却轻蔑地冷笑着,悄然转身。映衬在月光中的背影,仿佛带着坚定的决绝,曾经如此爱他的女子,仿佛从此就要走出他的生命。
他不禁苦笑着问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寻到一个像刘平萱一般用尽生命爱着自己的女子?
手上的画笔随着他的思绪而倒,他反复地告诫自己,即便她对自己的心是真的,但她蛇蝎般的心肠是不会变的,能够彻底地摆脱她对自己一定会是件好事。他不能让自己心软,一丝心软都不能有,否则将来的寄柔和昱景必定没有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