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石鼓书院教导的好学生!”
石鼓书院,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应天书院乃天下四大学院,即便如此,四者之间的争斗也不在少数。
在这关键时刻,前者掉链子的举动,这让自诩文人骚客的他们感觉大为丢失颜面。
石鼓书院对此没什么可说的,输了就输了,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必那么纠结呢。
“敢问东君,何为‘点石成金术’?”有儒修老者,在船尚未靠近圆台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紫苑看着儒修老者上场,坐于蒲团上后,素手一挥,台面落下了几颗石子,食指轻轻一点,赫然变成了...黄金。
“这便是点石成金!”
儒修老者没有看那黄金,钱财与他无外物耳!
“可传乎?”
“法不可轻传!”
儒修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手段真要传出去,国不将国,世间真的就要乱套了。
“老夫要和东君辩论‘规矩’二字!”他一边说着,一边捋了捋白须,他可不似某些人倚老卖老。何况有的时候,直言要比拐弯抹角好很多。
“可!”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出自《孟子·离娄上》: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规者,正圆之器。矩者,正方之器。无规不成圆,无矩不成方,校正方圆,是谓规矩。”
“国无可一日无法,家不可一日无规。所以,我认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规矩’二字的辩论,从某种程度上讲,儒修老者可是占据了最有利的话题呀。
人们总希望事情按照自己的意志、意愿去发展,这无可厚非,但确并不现实。而要平衡人的意愿的最好办法就是建立法则,建立规则。
于是‘规矩’二字就诞生了。
这二字流传至今,它的意思已经延伸到了生活以及社会的方方面面。成了个人为人处事、安邦治国等赖以遵循法则的标准。如果没有规矩,就会乱成一团,也就无从谈论家国及社会的安定。所以,‘规矩’二字不可少,也少不了制约和限制个人乃至国家的各种准则。
“时代发展,新旧交替。”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成了教条主义,形式主义的挡箭牌,这种墨守陈规,因循守旧是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的。”
“纵观秦时商鞅,变法富国强兵,为秦统一六国奠定基础!当朝王介甫变法,熙河之捷,扩地数千里,开国百年以来所未有者!”
“事实证明,旧规矩是时代发展的阻碍!”
儒修老者微微皱了皱眉,他属于旧党范畴,对王介甫变法向来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既是辩论,倒也无伤大雅。
“请问东君如何看待考场学子作弊一事。”
“对于考场作弊的学子是否应该予以相应的处罚?假若不处罚,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学子置考场规则于不顾呢?”
“难道夫子没有听说过由于学子害怕处罚而采取一些极端的做法吗?对于夫子这样的人来说,不正是因为要按照规矩做事才产生了这种负面的影响么?!!”
既是反问,又是肯定,紫苑继续说道:“学子因为要考好,而用了一系列极端的做法,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么!!!亦或者这就是你们想塑造的方圆!”
“哦?”
儒修老者一挑眉道:“那东君是赞成学子考场作弊了么?”要是应下来的话,接下来就好办许多了。
“不鼓励,却也不反对!”
“东君这话未免失态了!”
这种话,他听着有种‘墙头草’的感觉。
“敢问夫子,你的子孙后辈、诸多学生中可有考场作弊之人,若有,请问你听闻后作何反应?处罚亦或者背后欣喜。”
紫苑淡淡的说道:“再言,自隋大业元年以来,考场作弊之事时有发生,有甚者乃是朝廷大儒名宿背后支持,他们既是规矩的定制者,又是规矩的破坏者,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定下这规矩呢,莫非是为了方便自己达到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成?”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儒修老者沉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能改正,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恕本座直言,若按照旧规矩办事,宋朝可沿存多久呢?四十年亦或者一百五十多年呢?”
“竖子无礼!”
“此人妖言惑众,当诛之!”
“我大宋国力鼎盛,焉会惧怕蛮夷之人!”
......
有骂人的,有冷笑的,有看笑话的,有沉默不言的,一众文人骚客的脸色变化真叫一个精彩!
“东君言过了。”
儒修老者脸皮抽动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代新人更替旧人,我大宋朝未必就不会不强大,因此并非说按旧规矩办事,大宋朝就没有希望了。”
“战国时期,孟子向诸国国君推行自己的仁政主张,所到之处,国君辖地依旧是乱遭,孟子很疑惑,几十年切身经历后豁然开朗:原来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啊!后人皆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果真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么?以偏概全,未必是一个放眼四海皆准的答案,本座未必觉得如此。”
紫苑视线落在一众江湖人士的聚集地,道:“国家之内,尚存在‘江湖’这个特殊的群体,作风行事皆按照自己的性子来,‘规矩’一说只是虚言。”
儒修老者对江湖人士向来看不起,因此也不屑反驳与之有关的任何事情,将目标放在了前言上。
“这个国家是由平凡之民集合而成的,如果没有规矩,各行其是,国家就会混乱不堪,陷入毫无秩序的彼此冲突之中。所以,有规矩,懂规矩,守规矩,十分重要。”
儒修老者深吸了口气,既是辩论,就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了,他要将形式转化过来。
“一个人生病了,如果不按照医师叮嘱的‘规矩’来吃药,随意吃药的话,后果会怎样呢?”
“个人体质不同,即使听了医嘱也并非有用。即便是医嘱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实际出发更符合现实!”
紫苑反驳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本没有错,错就错在这本就是一个开放题,不过世人将其变成了单项选择题。焉知未来某日,不以规矩,也成方圆呢??!”
“立身处世,诚信为本,这是不是规矩呢?”
“这不过是个人修身的体现罢了。”
“那为什么‘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这句话可流传千古呢?”
“有好自然就有坏,有流芳百世,自然就会有遗臭万年。时间的长短证明不了什么的。”
儒修老者不说话了,他仿佛产生了一种‘无论他说什么,东君都有话可驳’的错觉!
“夫子,人性之初是为何?”
人性之初?
儒修老者毫不思索道:“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恶!”紫苑淡然一笑。
“不对!”
儒修老者摇头,肃色道:“《孟子·告子上》:‘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佛家也说,一心迷是真身,一心觉则成佛,正因为人性本善,所以人随时随地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因此,人性本善,有善端才会有善行!”
“我不否认人类有恶行存在,但恶行的存在是由外在环境所造成的,所以恶是结果而不是原因。如果硬要说人性本恶,那么世间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道德,也就没有了规矩。如果人性本善的话,那么这些罪恶行为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如果人性本善的话,那么孔老夫子何必还要诲人不倦呢?”
“种瓜无瓜,种豆无豆。有人之所以有恶的表现,是因为他身处成长的环境出了问题。我承认有些人身具善根,却并没有长出善果。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的人性中没有善的种子。一个人良心未泯,生出了悔恨之心,这足以说明其人其心向善!”儒修老者辩道。
“既然如此,那么恶的环境是由何处而来的呢?”
紫苑淡淡一笑,道:“夫子曾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假若人之本善,为何又要拿起屠刀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蛋无缝,苍蝇又何必叮它呢!这说明它的内因也在起作用。”
“既然人性本善,那又何必订下‘规矩’一说!”
“既然人性本善,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岂不是更好!”
“既然人心向善,那为什么宋辽两国时有战争爆发呢!”
“在下受教了!”
儒修老者发现自己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起身行礼道:“他日登门拜访,还望东君不吝赐教!”
“自无不可!”
儒修老者潇洒的走了,这一席话无疑为他开启了一扇新的门户,即便是先贤,其认知也都是有所限制的,作为后来者,愿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