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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炼心曲

苏州园林的风光是不用多说的。

这里有‘人间天堂,园林之城’的美誉。

这里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闻名天下,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称。

苏州古典园林‘不出城郭而获山水之怡,身居闹市而有灵泉之致’。其采用的缩景手法,给人以小中见大的艺术效果,既有湖光山色、烟波浩淼的气势,又有江南水乡小桥流水的诗韵。不得不让人感叹园艺的巧夺天工与自然精致。

不说拾零院的内部建筑如何。

拾零院外的河中央,有着一个直径十米的圆形场地。

其上只有简单的两枚蒲团。

连接着河中央圆形场地与陆地的,是一道弯曲的回廊!

而在回廊的起点,则是直通拾零院大门的长廊终点!

长廊两旁,种满了颗颗的樱花树,它们挨地绽放,枝干多得不可计数,枝上的花朵挤挤挨挨,一簇堆在另一簇上。

风轻轻掠过,半许微凉,樱花半醉留香久远,随风而去。

花随人舞,人醉花舞风中。

众人仿佛可以看到,有一仙子举步轻盈走来,出尘绝世,不染尘俗气息,美的让人窒息。

她的身影出现了,举步轻盈,没有在地面留下丝毫的足迹,确是余下了一抹让人沉醉的味道,久久不散。

在众人的注视中,她的身影由远及近。

初始还是很远,不过眨了一下眼,她便距离圆台已经接近了好大一段距离。又眨眼,人竟然到了河畔。再一眨眼,她的身影出现在了圆台。

她一拂衣袖,坐于蒲团上,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那看似简单的动作,却给人的精神、心理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她被霞雾缭绕,看不清真容,但越是这样越发让人希冀,欲一睹容颜。

“诸位可上前了。”

很不一般的感觉。

众人发现,东君给人的感觉非常特别,无论的身体还是声音等都很朦胧,有些不真实,像远在云端的天阙中。是的,准确的说,就是‘朦胧’二字。

更奇怪的是,无论是谁,不管处于任何方位,看见的都是东君的正面。似乎东君根本没有背面一说,或者说整个人都是四四方方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驾船特意行驶到圆台的侧前方,侧后方,无论哪个方位,他们每一个人,看到的都是东君的正面。

凡是注意到的人,都不由得在心中打鼓,无论他们有什么就举动,也无法看到东君的后背,永远都是正面。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背面存在呢?

现实就是,东君现在就没有。

除非...除非东君非人。

“听闻东君欲坐论天下,在下不才,独爱一琴,不敢使东君专美于前!”

斗琴的节奏?

四周一干人露出诧异之色。

有人认识,自然就会有人不认识。

开口的,乃是四大书院之首,石鼓书院的学子王蛛。

说起来这个人,他也是有故事的。

蛛者,蜘蛛也。蜘蛛布网如罾,其丝右绕。今磨旋蔓生皆循右而转,亦自然之理。只因琴艺独高,无人敢比之,时日生久,忘其名,故以称呼王蛛之名。

“在琴之一道,放眼天下,超过王蛛的,一巴掌都没有!”

文人之间的吹捧,江湖中人向来是不屑的,他们最讨厌文人之乎者也的一套了。

船靠近圆台,王蛛毫不客气的盘坐在蒲团上,七弦琴横置于双腿之上,宽头朝右,窄头朝左,最细的线朝自己,徽位点和最粗的弦在对面。

“叮叮叮!”

王蛛一拨琴弦,琴音瞬间响入所有人的耳中,众人好似感觉到原本吹拂的微风,陡然停了下来。

这琴音,初听起来清脆无比,和平常弹琴的奏曲没有什么区别,也并无平凡之处。

就在众人这么想时,琴声由清脆的声音转变为低沉的之声,在这低沉声中夹杂着肃杀之气。

这让听琴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变,竟然陷入了战场之中。

在那战场之上,两军决战,无数的士兵在交战厮杀,那激烈的打斗声恍然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

一曲毕。

良久,众人才从幻境之中惊醒,脸上带着明显的讶色,许是没有想到王蛛的琴艺竟是这般高超!

王蛛呼了口气,坐直身子问道:“敢问东君,在下弹得如何?”

“琴道的天才!”

“东君过奖了!”

王蛛微微倾身,淡淡一笑道:“琴道无止境,在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无需自谦!”

紫苑声音淡雅,让人听不出什么来:“若得良师,他日以琴入道并非难事!”

以琴入道。王蛛摇了摇头,他还差得远呢!

并非他倨傲所致,放眼天下,无一人敢在琴道为其师者。

“该东君了!”

他想见识下东君的手段。

“借琴一用,可否?”

“固所愿,不敢请耳!”

琴弦交接,素手轻弹,琴音夹杂在风中,缓缓传响起来。

叮叮咚咚,咚叮叮咚...

王蛛身躯一颤,他不仅听到了琴音、笛音,也有听到其它种种乐器的声响。这些音响交织在一起,恍若给他的眼球蒙上了丝丝神秘的色彩。

他的眼中,出现了另一幅景象。

一名女子,膝上横放着一张古朴的七弦琴,玉指轻弹,如行云流水一般,阵阵天籁之音响彻天地,让听众不由自主的沉浸在琴音所流露出的意境之中。

琴音一转,滔滔江河贯穿天地,河中有山,峻峭伟岸。随着琴音的急促,河水激荡,大有席卷天地之势,巨山震动,欲压塌苍穹。

紧接着,当琴音落入最低点时,景象又变了。

天空之上,闷雷骤响,那浓墨一般的云层倏然压低了,似乎只要站在原地伸手轻轻一跃,就能摸着那云端一般。

在那军营营帐中,他喝酒之后,兴致勃勃,拨亮灯火,拔出身上佩戴的宝剑,仔细地抚视着,复又落到那七弦琴上。

在那旷野之上,号角声响,他抬起头,遥望北方,好像又回到了出生的那一刻...

一生的经历回放一遍后,接着又回到开头,继续呈放在眼前。反复、不断的循坏了几遍后。

他眼中的战意愈发了旺盛:“我大宋男儿,何惜一战。众军听着,王师北定之日,勿要忘记举行家祭,千万别忘了把这好消息告诉你们的老子!”

....

王蛛闭合的双眼留下两行清泪,睁开双眼的刹那,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他的气质变得更加凝练,变得更加强盛,目光深邃,心却更加的坚定,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不可动摇。

“这琴音...”

王蛛心神恍惚,现在他明白了,这琴音绝不是普通的琴音,其中存在着一种神秘的力量,更神秘的,则是这琴音的主人东君!

紫苑素手轻轻一推,七弦琴安稳落在王蛛身前,她声音淡然清雅:“此曲名叫炼心曲,此曲一起,可引动人心神,勾勒起人之一生的经历,再将这些记忆,演化出一道炼心幻境,从中可清楚看到个人自出生开始的点点滴滴,以及未来演化之事。”

“未来...”

王蛛低下了头,在那幻境中,那种欢乐与遗憾他都清晰可见,尤其是那些几乎和真实存在的事物没什么区别的场景,真的就是他的未来么!

“不堪入耳,不可救药,不知所谓!”

有老学究冷声说道:“说什么琴曲演化未来之类的话语,这不过是东君的自说自娱罢了,未来之说,缥缈无常难寻,岂是人力可以言语的。”

“不错,简直就是妄语之论!”又有人出来说话了。

“哼,想必东君是耍了什么手段吧!”

......

一群老学究站了出来,不断的数落着‘炼心曲’的不是,也不断的指责东君耍江湖手段云云之类的话。

四周原本迷糊的一些江湖人士们,此刻更加迷糊了。

在那江湖人士之间,也不乏有人冷汗淋漓,对那些老学究讲的话暗自嘲讽,反对那居坐的东君更加忌惮。一切只因他们身陷幻境之中,根本分不清楚虚幻与现实。

紫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在场所有人的心理活动,她淡淡一笑,紫色的瞳眸看向了身前的王蛛。

“由你评判!”

“一群蠢货!”

王蛛陡然大笑,抱琴起身,对着紫苑深深鞠躬道:“唐之韩愈曾言,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亦,而耻学于师!在下愿拜东君座下,聆听教诲!”

他好学,也愿学,琴道无止境,他想要攀登那最高的山峰看一看,坐观天下风云,享怡然之乐。

“本座不为师者!”

紫苑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继续道:“拾零院内,有人等候你多时了!”

她的言语中,隐藏着一种你捡到大便宜的语气,要知道,炼心曲,并非每个人都有机会享受得到。何况,还得到了他的青睐。

“谢过!”

王蛛抱琴一拜,迈步走过了那回廊、长廊。

他内心隐隐泛动,或许,他人生的转折点就在此处了...

紫苑视线扫视众人,笑意更盛。

“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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