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桂英和杨天啸坐在二楼西面的大屋子里,两个人闲聊着。
杨天啸道:“桂英,你还记得吗?小的时候我们一起爬平顶山,山顶厚厚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
杨桂英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似乎在回忆过去的岁月。
杨天啸又道:“那时你的手冻地红红的,我还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怀里呢!”
杨桂英脸色更红了,微低头,忽然抬起头,脸上又出现了当年杨天啸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怀里时,脸上露出的感激之色。
杨桂英也道:“还说呢,那时你的脸不也冻地红红的吗?”
杨天啸想起当年的情景,也不禁有点伤怀的笑了。
杨桂英忽然道:“你大哥还打你吗?”
杨天啸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忽然变了,又恢复了往日的孤独与冷漠。
杨天啸的心忽然一阵儿刺痛,杨桂英看着杨天啸痛苦的表情立刻后悔了:“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的。”
杨天啸低下头,很久都没有说话。
两个人暂时沉默着,似乎都在想心事,这时杨春林从楼下跑了上来,看着杨天啸道:“爸爸叫你下去!”
杨天啸道:“干什么?”
杨春林道:“玩个东西!”语气有点焦急,似乎生怕杨天啸不答应。
杨天啸道:“玩什么?”
杨春林很不耐烦的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杨天啸站起来往楼下走去。
杨春林望着大姐道:“大姐,你也下去啊!”
杨桂英似乎还在回忆往事,揺揺头道:“你们玩吧,我不去了!”
杨春林坚决的道:“不行不行,你也去!”
杨桂英似乎有点怪小弟破坏了她心中甜蜜的回忆,但也只是盯了小弟一眼,没有说什么。
杨春林忽然拉着大姐的手往楼下跑,杨桂英身不由主的跟着下楼。
外面的砖石铺成的平地上,杨孝环手里拿着一个乒乓球拍,站在一张长桌子旁边。
杨天啸走到六叔身前,望着六叔那张瘦瘦的脸,道:“六叔,什么事?”
杨孝环本来没有表情或者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忽然变地很开心的样子,笑道:“我们来打会球!”
杨天啸道:“好啊!”
长桌子上中间横放一块木板,木板立着,大约有二十公分,当成球网用。
杨天啸拿过一个球拍,和六叔对打起来。
杨春林和两个姐姐在旁边看着,时而加加油,没有说名字,也不知是给谁“加油”。
杨天啸打了一会儿,出了点汗,杨天啸看见六叔很高兴的样子,也不知是打球打的痛快而高兴,还是因为和自己有茅盾很久都没有往来的三哥的儿子过来了,还和自己一起打球而高兴。
也许两者都有吧?
杨天啸当然知道父亲和六叔闹别扭很久了,但他总觉得那是他们上辈人的恩怨,不能扯到下辈人身上。
杨天啸却不知道,今天是六叔最开心的日子,杨天啸不知道,杨桂英和杨丽却知道,自从他们的父亲和他们的三伯有茅盾以来,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开心过,更没有见自己的父亲如此开心的笑过。
杨桂英和杨丽想到这点,心里不禁都有点感激杨天啸。
看来,一个人伤害别人的时候,往往也会伤害到自己,可惜一般人却从未想过,总是等到伤害别人以后,才发现自己也被伤害,也许不是对方伤害了你,而是你自己伤害了自己。
平地上,还站着几个邻居,他们看着杨天啸他们开心的玩着,嘴角边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们是不是也在为杨孝环而高兴?
四姨站在房檐下边整理菜叶边望着老公和一群孩子开心的玩耍,四姨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但你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四姨的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
四姨为何会流泪?
她的眼泪又为谁而流?
杨天啸玩了很久,杨春林和杨孝环玩地时间也很长,至于杨桂英和杨丽只是玩了一小会儿。
杨桂英和杨丽是不愿玩,还是不想和其他人争?
她们俩就像电影里的客串演员,露一下脸就不见了。
快到中午时,杨天啸走上他休息的屋子里,杨桂英也跟了上来。
杨桂英上来只有一件事,让杨天啸把脏衣服脱了,她要给杨天啸洗脏衣服。
杨天啸有点不好意思,开始不想脱,但杨桂桂英坚持要杨天啸脱,甚至使用“暴力”逼杨天啸除衣服。
杨天啸看着杨春英拿着自己的衣服,望着杨桂英额前的几缕“刘海儿”,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杨天啸轻轻的唤了一声:“桂英,大妹子!”
杨桂英听见了杨天啸的呼唤,心里像一面平静的湖水掉下一块小石头,湖面立即起了一圈圈涟漪。
杨桂英转过身望着杨天啸,她的目光像第一次看见杨天啸般,竟然有点陌生,又有点紧张。
杨桂桂英已经十八岁了,该懂的事她几乎都懂了,她当然感受到了杨天啸异样的目光所蕴含的深意。
杨桂英脸红红的,像少女初次怀春时那样红,那样艳,那样迷人!
杨桂英低下头,她很想再感受一下杨天啸的目光,却没有勇气抬起头。
杨天啸受伤的心猛然一阵阵颤抖起来,全身被一股莫名的火焰灼烧着,只觉全身似在发高烧般,烫的很!
杨天啸忽然拉住了杨桂英的手,杨桂英终于抬起了头,她的脸色依然那么红,那么烫,那么迷人!
杨天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遍遍的深情呼唤着:“桂英,大妹子!”
杨天啸每叫一遍,杨桂英的脸色就红了一分,温度也高了一度。
杨桂英痴情而深情的望着杨天啸,眼色是迷朦的,动人的。
杨桂英忽然道:“三哥,你爸爸和我爸爸是不是亲兄弟?”
杨天啸心里忽然一惊,同时心里一痛,深深的痛,痛地杨天啸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
杨天啸明白大妹子的意思,忽然间杨天啸像被人用冰水淋遍全身,霎时间全身变地冰凉,连心也变地冰凉,凉个透。
杨天啸二十了,他当然明白很多事情,近亲是不能结婚的,这点在课堂上他就听过很多次,但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杨天啸心里忽然一阵阵痛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大妹子是我的堂妹,是我六叔的女儿?
杨天啸又禁不住想:桂英如果不是我的堂妹多好啊!
杨天啸的感觉就像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摆在面前,但自己却不能吃,因为他的牙痛,因为他的肚子很痛,所以他想吃却吃不了。
杨天啸伤情的望着杨桂英,杨桂英也用同样的目光望着杨天啸,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人是有感情和理智的。
感情和理智就像是人心中的善念和恶念,当人的善念大过恶念时,人就会做好人,做好事;反之,人的心中若是恶念大过善念时,人就会变得可怕,就会做坏事。
同样,当感情和理智起冲突时,就要看两者谁的力量更大。
虽然杨天啸和杨桂英心里都清楚近亲是不能结婚的,这几乎已成了人们心中固有的观念,他们并不在乎近亲结婚的后果,但他们却无法冲破世俗的困扰,伦理的禁制。
可惜他们毕竟从小“青梅竹马”的生活过,在他们小时候的心中,似乎已经埋下了爱情的种子,只是直到这时才萌芽而已。
可惜才要发芽就要“夭折”。
对于杨桂英来讲,她心里是隐约知道自己和三哥不能结合的原因,但她毕竟在农村长大,农村里的人不能说是十足的“法盲”,但他们对法律的意识的确很淡,远没有城里人那么重视。
而对于杨天啸来讲,他心里自然很清楚自己和杨桂英很难走到一起,但他受伤多年的心已经伤痕累累,而且从来没有痊愈过。
——从来没有一个人或“大夫”治疗过他内心的伤痛,他内心的伤痛又怎么会好?
杨天啸多么渴望能有一个少女或者说心爱的女友来抚慰他受伤的心,消除他内心的空虚与寂寞,忧伤与伤痛。
对杨天啸来讲,杨桂英的他的堂妹,是他亲六叔的女儿,但杨桂英也是一个少女,一个能帮助杨天啸解除内心的伤痛和寂寞的少女。
何况爱情本来就有“盲目”的一面,深陷在爱河的人又怎么管地了那么多?
再说上帝造人的时候是否想到过近亲不能结婚呢?
可惜杨天啸可以不管,杨桂英也可以不管,但四姨却要管的。
六叔也不知道是否了解此事,也许知道但不好意思说。
连四姨也不知道如何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杨天啸,有时甚至会问杨天啸:“你将来是不是要帮我养老?”
杨天啸当时心里多少也体会到一点儿,但还是答道:“会的。”
四姨听了,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长气,杨天啸听到四姨的叹息,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叹息,叹息造化如此捉弄人。
在六叔家旁边的楼房就是杨天啸和奶奶曾居住过的地方,也就是杨天啸的出生地,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杨天啸当然要进去看看。
杨天啸从二楼外的走廊上往自己的故居走去,走廊上两家的结合处有一道“小门”,世事变迁,如今小门只剩一个门框而已。
杨桂英陪着三哥走过去。
形像的说。杨天啸的故居就像是一座荒废几百年的破庙,破的不能再破了。
唉,人去楼空,没有人住的房屋和没有人的庙宇一样,用不了多久就会破败的不像样子。
据说杨孝环曾想把这所屋子卖掉,但杨孝银和其他人都不同意,因为这是他们的母亲住过的屋子,名义上是属于杨天啸奶奶的,奶奶既然还在,那就不能卖。
杨天啸记得父亲和六叔之间好像就是因为这所房子而起的茅盾。
想到这里,杨天啸不禁在心里叹息:房子都破成这样,还争什么争?
杨天啸正要往里屋走,杨桂英忽然拉住杨天啸的手道:“不要进去!”
杨天啸道:“为什么不能进去?”
杨桂英声音颤抖地道:“你不怕吗?”
杨天啸更迷忽了:“怕什么?”
杨桂英不敢往屋里瞅,眼睛望着外面小声道:“听说这里闹过鬼!”
杨天啸一听心里一惊:怎么会闹鬼?这里难道成了鬼屋?
杨天啸望着阴森森的里屋,想了想道:“我们回去吧!”
杨桂英听了松了口气,抢先在前面“领路”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