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喜房内,新郎光使的手已经触上了韩暮雪的衣襟,韩暮雪却已经不再往后退,突然换了一幅神情。既不是恐惧,也不是木然,而是忽然温柔的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令光使也忍不住顿了顿,没有急着撕裂她的衣衫。
韩暮雪的身体也已经不再颤抖,面容带上了几分镇定,声音虽然带着几分不满,却很轻柔:“其实我也不是非方水生不可。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他一个江湖浪子,无权无势,除了会说几句哄女孩子的话,并无长处。他那样的身份,原本也是配不上流云庄庄主的,况且现在连他手中的天翎剑都已经归于主上,将来主上百年之后,也是归于光使,他与光使相比,简直一无是处。光使一表人才,对我也一向温柔体贴,光使若早些光明正大的对我提出来,我也未必不愿意,只是光使何必使这样的手段,来欺骗我?”
听到这样的话语,光使忍不住大笑,的确同方水生比起来,自己的条件实在要好得太多。如今江湖已经唯月光独尊,将来总有一天,月光会交到自己的手上,这样的身份与流云庄的庄主相配,才是天作之合,门当户对。况且无论是武功还是相貌,自己并不比方水生差。自己要想令一个女人动心,实在不是难事。
原来韩暮雪的抗拒只是因为受到了欺骗,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对韩暮雪这样的女人,当然不能太过强硬,偶尔放低一些姿态,也无妨。
光使不再打算对韩暮雪太急,能够自己想通当然是最好的事情。
光使动作又开始变得温柔起来,原本带着几分力道的双手轻柔的扶住了韩暮雪的双肩,并排坐在韩暮雪的身侧。韩暮雪也不再抗拒。
“暮雪,没有能早些告诉你,实在是我的不对,全是因我太喜欢你了,以后要打要骂,自然都随你的意。只是今日是我二人洞房花烛之时,莫要错过了这大好时光。”
轻言细语如同寻常人家的夫妻,言辞带着几分蜜意,既没有身份的高高在上,也没有当初的彬彬有礼,只有几分亲密。这样的转变当然很合适现在的气氛,每一分都把握得很得体。
韩暮雪微微一侧头,仿佛仍是不能释怀,瞪了他一眼道:“你说起来到很轻巧,若是换做你结婚的时候,突然发现新娘子变了,难道会高兴吗?”
光使把韩暮雪的肩头往自己这边揽了一下,然后凑到韩暮雪的耳边,韩暮雪也没有推开他。“若是把你换做是其他的新娘子,只怕我立刻就会杀了她,可若我娶的是别人,然后突然被换成了是暮雪,我一定开心死了,拿什么来换我都愿意。”
韩暮雪突然“呸”了一声,作势要推开他的样子,娇嗔道:“原来你还有娶其他新娘子的打算!”
光使哭笑不得,这种时候,当然不是讲理的时候,不过一个肯撒娇的韩暮雪总比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韩暮雪要好一百倍。
光使身边当然从来不缺女人,只是那些女人从来也不需要他费心,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有女人的曲意迎奉,绝不会需要他放下身段。也许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光使会说几句甜言蜜语,但是绝不会付出耐心。
但是韩暮雪不同,当然不能象以往那样随随便便,每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总还肯付出几分耐心。
所以光使只好解释道:“我绝没有娶其他人的打算,我已经得到天下最好的妻子了,又何必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韩暮雪噗哧笑了一声,继而板着脸道:“你以前有过多少女人,把她们的名字都告诉我,以后一个也不许再往来。你若是不说实话,日后我查出来了,一定饶不了你!”
韩暮雪真的如同一个吃醋的妻子一样,居然盘问起这些来,实在令人料想不到。
光使苦笑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若是我说一个都没有,只怕你也不会相信。不过我从未在意过她们,哪里会记得她们的名字。”
韩暮雪如同刁蛮的小姑娘一般,伸出右手在光使的身上使劲的拧了一把道:“竟然多得连名字都不记得了,恨死你了!”
这样的一拧,对武功高强的光使来说,当然不痛不痒,这句“恨死你了”,傻子都听得出来当然不是真的恨,只不过是嗔怪。
所以光使没有拦住她的手,而是任她肆意妄为。光使扬起温柔的笑容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任你打骂,这么心急做什么?我们先脱了衣衫,想要怎么样都由得你!”
韩暮雪似乎被这句话逗笑了,一幅要松开手的样子,突然在这瞬间,韩暮雪的右手手腕迅速的移动,点向了近处光使身上的穴道。
眼看着这一点就要击中,可惜光使的动作更快,快得不可思议,身形已经闪开,一手如钢铁般握住了韩暮雪的手腕,这一握几乎可以断骨碎石。
就在光使的手握住韩暮雪的手腕,脸上已经快要露出讥讽的笑容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咽喉之前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只要微微移动一分,这把匕首就会割断自己的咽喉。
韩暮雪的左手才是使刀的手,所以她的左手要比右手更快更有力。
这只握着匕首的手没有一丝颤动,稳若磐石。若是想从这样一把匕首下逃开,根本没有可能,谁都做不到。
韩暮雪冷笑一声,先开口道:“不知道光使是不是想用自己的命换我的一只右手!”
光使当然不会那么傻,这样不划算的交易,他绝不会做。所以他只有缓缓松开了可以扭断钢铁的手掌。
被光使握过的地方,已经又红又肿,韩暮雪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一点痛能算得了什么。韩暮雪的这才用右手真正的点了光使的几道大穴,令他动弹不得,然后才收回手中匕首。
这把匕首正是方水生曾经用过的那把,他送给了韩暮雪,韩暮雪一直贴身收藏着这把匕首,从来没有离开过。
光使的眼中仍是充满的不敢置信,想不到韩暮雪竟然如此的快,快到根本躲不过。他曾经怀疑过流云庄前的一战,江湖传闻一定有夸大其词,现在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快刀。
其实若单打独斗,韩暮雪未必能制住光使,但是韩暮雪在出右手点光使穴道的时候,故意藏拙,所以光使轻易的擒拿住了韩暮雪的手腕,与此同时也对韩暮雪掉以轻心,认为她的武功不过尔尔。
韩暮雪在拧光使身上的时候,就发现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自己的若是想通过偷袭点穴,一举得手,成功的几率实在太小,所以只有制造机会,令他放松警惕。最好的机会当然是他以为已经制住自己的时候。
韩暮雪不是不知道光使的一握,只怕会骨碎筋断,但是为了不引起外面的注意,一招制服他,只有冒着失去一只手的危险,争取光使这刹那间的轻视,轻视必然反应就会慢了一分,这一分对高手而言,绝对足以致命。
光使已经从最初的惊异已经冷静下来了。
光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原本主上就怀疑你并没有失去武功,况且刚才那些对话实在有些不象你的本性,所以就算最后一刻我也没有放松警惕,没有想到你竟然什么险都赶冒!”
韩暮雪微微有了几分歉意,毕竟光使对自己还算不错,光使刚才的一握,竟然留了几分情,所以手腕的骨头还没有碎掉。
韩暮雪把光使扶到床上躺好,然后把大红的喜帐放了下来,仿佛已经开始了二人的洞房花烛,这样从外面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寻常,也会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人来打扰。
韩暮雪轻声道:“光使若是肯配合,我自然不会为难于你。只是有几个问题需要光使回答。”
光使沉默了片刻,说道:“可以说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能说的,就算你真的杀了我,我也无法告诉你。”
韩暮雪轻笑了一声道:“我的问题自然不会太难,若是光使不肯配合,我也不会留情。我失去武功的事情可是有什么破绽,致使你们不相信?”
光使答道:“并没有什么破绽,虽然你连萧如云的剑都会中,来月光的时候,主上也看出了你没有内力,但是主上仍是不能完全相信。因为铁重山既然让你失去了武功,就不应该让你离开,他连破月盟都赶建立,这样的人轻易放弃到手的东西,实在令人疑惑。”
光使顿了顿又接着道:“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你要跟我说那些话,根本是为了拖延时间,因为你的内力一定是可以用解药来恢复的,你在发现新郎变成是我的时候,一定服下了解药,解药恢复内力也需要时间,所以你虚与委蛇的与我调情,只可惜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让你得手。”
韩暮雪点点头道:“你猜得不错,解药藏在我的牙齿中,如果遇到危险,随时可以服下,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放心让我到月光来。”他们当然是铁重山和方水生。
所以当初在韩暮雪和方水生遇到龙天镖局围攻的时候,韩暮雪的紧张不是因为担心不敌龙天镖局,而是因为她要决定是否服下解药。如果当时服下解药,他们虽然能脱身,但是所有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原本是少年知交的好兄弟,本是情深意重之人,又怎么会因为韩暮雪而真正的放弃手足之情。
月光做出的事情实在是令人不耻,江湖自然有江湖的规矩,可以快意恩仇,却不能随意的杀人夺物。
就算月光再强大,也会有人站出来,不计得失,不畏艰险。每一个参与这个计划的人,都明白随时都会有危险,随时都可能失去性命,但是没有人退缩,没有人畏惧。
江湖正是有他们,才得以永远有存在的理由,永远邪不胜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