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局里的路上,羊羡功与刘三树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刘处长最后的话非但没有打消他心中的疑惑,反而加深了他对本案侦破的担心,他越发感觉这个案子非同寻常。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刘三树,羊羡功暂时打消了想与他交谈的想法。唉!等三哥心情好一些再说这件事吧。
刘三树此刻的内心虽然怒气未消,但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正悄悄地驱散他内心的愤怒。那种感觉从他见到父亲满头的白发时就已经有了。
备受折磨的他心中在困惑:那是什么感觉?是对一位进入暮年之人的怜悯?还是人间难以割舍的亲情?不,他对自己的儿子如此无情,我不需要对这样的人怜悯,也没有这样的亲情。
刘三树尽力想着哥哥的惨状以抗据这种能让他那颗冰冻的心开始融化的感觉。
第三医院之行实际上对于案件的取证并无实质性的收获,而警方和赵CD无法提出确凿证据表明当晚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到底那个夜访人是否真有其人,大家说法不一,案子有疑点,赵成只能暂时被收押起来,等待刑侦大队的最终结果。
羊羡功与同事们仍在努力寻找破案的突破点,四处忙碌着。
崇山这座城市并不是很大,案件的发生并没有影响到人们的正常生活,城市仍然一如既往的运作着。
人们照常上班,按时吃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关心的事情,。
在车流不断穿梭的信合大街旁座落着简朴的市政府大院,院内几乎没有高楼,最高的也就是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幢四层办公楼。
大院门前笔管条直的站着一名警卫,他永远都是那样精神抖擞,一双虎目警惕地观察着所有进进出出的人员。
就在赵成误杀案案发的第二天上午,此时,在三楼的市长办公室内,市长高得乐正坐在桌前批阅文件。
正在他快要看完一份规划书的时候,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高得乐快速的把后面几行看完,这才叫声:“进来!”
大门被轻轻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虽已年近而立,但他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风韵绝不亚于妙龄少女;神情上的自信与沉稳更使其魅力难以掩饰;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端妆大方,更是衬托了她那白晰的皮肤;一头浓密的乌发梳在脑后,流海下是一张白净柔美的脸庞。整个人像春风一样吹进屋内,就算你心情烦燥,见了她,也会被她的朝气与快乐渲染,一切都云开雾散,神清气爽。
这就是魅力,一种不是靠明牌服装和名贵化妆品包裹的魅力,那是发自内在的一种气质。
她叫罗壮壮,是市长办公室的秘书,而她的丈夫就是刑侦队的大队长羊羡功。
高得乐见是罗壮壮,便问道:“小罗,有事吗?”
“高市长,生物制品研究所的所长丛铁图正在会客厅等您呢,您要见他吗?”
“哦!对,他来过电话,说找我有事情,快请他进来!”
几分钟后,罗壮壮将丛铁图带来了,转身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丛铁图个子不高,身形微胖,加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多少显得有些笨重,头发虽然是黑白参半,但不失光彩,可能是室内空调的原因,他的两颊泛出红晕,额头上还渗出些许汉珠,一副近视镜下是一双充满忧郁神色的眼睛。
他见罗壮壮将门关上了,赶紧走了几步来到高得乐跟前,一把抓住了高得乐的手,眼中湿润了起来。
高得乐被丛铁图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他忙安慰他说:“老丛,这是怎么了?”高得乐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市长,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为我们说句话啊!”丛铁图声音有些沙哑。
高得乐感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对他说:“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你要我跟谁说话?”
“求你跟陈局长说句话,千万不要拆我们的实验室啊。”
“什么?房产局拆迁办要拆你的实验室?为什么?”
“是啊,而且还要在三天之内搬走。您是知道的,虽然我们那幢楼有些旧了,但在规划上那里是至少五年之内没有拆迁的。更重要的是,我们研究所搬进去还不到一年,你说说,很多实验和测试刚刚步入正轨,这怎么能说搬就搬啊?自从副所长突遭不测,我一个人带着这个研究所不容易啊!”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好像最近没有拆迁的通知啊?”
“是啊!可陈局长坚持,而且语气很严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找到你的。”
高得乐一听这话心里就犯了嘀咕,心想:这个陈湘寒在搞什么鬼?干嘛这么急着要拆迁?这样做确实有些太过份了。
陈湘寒是何许人也?他是省里一个厅级干部的外甥,曾在省里民政厅做过几年科长,两年前才调到崇林市作了房产局的局长。
对于陈湘寒的政治背景,高得乐是非常清楚的,他觉得应该跟陈湘寒谈一谈,便安慰丛铁图先坐下休息,自己转身到里间屋里拿起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傲慢的男中音:“喂!——”
“我是高得乐……”高得乐的话还没说完,对方马上以“抢答”的速度说:“哦,是高市长啊!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有事儿您叫罗秘书吩咐我就是了,何必要劳你亲自打电话呢?”
高得乐一想起陈湘寒的那副媚上嘴脸心里就一阵恶心,他干咳了一声说道:“老陈,要是工作上的事,我就叫罗秘书找你了,但是,现在是其它的事……”
电话那头又一次“抢答”,立刻传来信誓旦旦的声音:“不管什么事,只要您一句话。”
“市里的那个关于规划商业区的决议你知道了吧?”
“我知道!”
“那次会议并没有提及在芳香街拆迁的事啊?”
“嗯……”陈湘寒不再“抢答”了,他的语调有些犹豫。
高得乐正要说什么,突然感到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钟,之后隐约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远去和轻微的关门声。高得乐明白,刚才陈湘寒身边一定有人,他是不想让那个人听到下面的会话,才挥手将他赶出去的。
这时,电话那头又传来了陈湘寒的声音:“高市长,我正有一件事要向你汇报呢,要不然,等您下班后,我们约个地方好好谈一谈?”
“就在电话里说!”高得乐发现陈湘寒答非所问,感自己没有受到尊重,脾气上来了。
“这……好吧,高市长,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一个叫乐顺昌的人?”
乐顺昌?高得乐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马上就想起了是自己在高中时期的同学,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是伐木厂的家属子弟,关系好得很。后来,乐顺昌考到了一座名牌大学,听说后来还得了个硕士学位,至于再后来就没有联系了。
“嗯,那是我的高中同学,你提他干什么?”
“哎呀!这太好了!您还不知道吧?他现在就在我们崇林市,您不想见见他吗?”
高得乐没有想到这个几十年没见的同学竟然来到了崇林,心里自然是有些高兴,竟然将丛铁图的事情忘了。
这时在另一个房间里的丛铁图好像是喝茶呛到了,咳了几声,高得乐这才想起,向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丛铁图向这边投来期盼的目光。
高得乐马上又对陈湘寒说:“你先别说乐顺昌的事,我刚才问你的事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高市长,您先别急,这件事在电话里真的是说不清楚。这样吧,今天晚上七点半我在珊瑚园请客,到时候,我让你们老同学聚一下,我们再详谈这件事,好吗?”
陈湘寒环顾左右而言它的态度着实让高得乐有些火气,但是,他必竟在官场十几年,他明白,跟陈湘寒这种有背景的人办事,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好吧!那就晚上谈!”高得乐虽然同意了,但话锋一转,又警告他说:“不过,要是你今晚上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件事我会一直过问的!”
高得乐很恼火这件事陈湘寒竟然没有事先向自己请示,因此,在电话中给他小小警告,叫他不要仗着省里有人就没大没小。
“什么东西!”放下电话后,高得乐低声的骂道。
看到高得乐从里间屋里走出来,丛铁图马上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站起来问:“高市长,怎么样?”
高得乐想起刚才答应为丛铁图作主的话,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拉住丛铁图的手,略带歉意的对他说:“老丛啊!这件事你就先放在我这里,我明天给你答复!”
丛铁图似乎是感到了高得乐心理上的细微变化,他担心的问道:“高市长,难道连您说句话都不行吗?”
高得乐此时是一肚子的问号,但他还是安慰丛铁图说:“市里的事情有些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不过,我明天一定给你答复,你先回去吧!”
丛铁图失望地离开了市政府。
高得乐在窗前看着丛铁图的背影,心想:这个乐顺昌怎么回来了?为什么陈湘寒会认识他?晚上他们会给我什么样的解释?拆迁工程又与乐顺昌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