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董,当年是我鲁莽。不知道让您郁结在心这么多年,我在这里真心向您道歉。您没有用下三滥的手段,没有用酒用药,足以看出您不是那种卑劣的人。您也有亲人,试想一下,如果您的亲人遭遇跟我同样的事,您希望她怎么办?而您的心,又会遭受什么?录音不是说我要以此威胁,只是希望,如果可以,放我一条生路。’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滴在手背上。‘啪’——开成一朵美丽的水花。
讨好的低姿态。斟酌遣词,小心言语。同录音一起按名片上的号码发送过去。
石沉大海。
冲动是魔鬼。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意气用事图了一时之快,过后,就会后悔。毫无意义地后悔。可是,还是放任自己冲动,怂恿自己犯错。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却没有接受失败的担当。
午夜的地下停车场透着寒气,从叠了几层的大衣渗上来,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顾清扬蜷坐在安全通道口的台阶上,柔软的裙摆散在水泥地面上,在昏暗的灯影下,宛如洒落了一池春水。她没有找到郝静的车,从坐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梁东彦的车。
‘阿静,我在沁园春,走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载我一程吧’
没几秒郝静的回信就过来了,“没问题。东彦正在发言,应该要等会。别乱喝东西。”
‘嗯’。把手包放在旁边,也不管墙壁凉,就侧着身子靠过去。小腹微微抽痛,顾清扬轻轻覆手上去,“谢谢你还陪着我。”好像听懂她讲话,肚子里再无异样,顾清扬浅笑,柔声道,“你还懂得疼人!好孩子,对不起。”到最后,声如蚊蝇。
有人已经来取车离开,从车道驶过,一辆辆,并没有发现昏暗角落里人。顾清扬轻轻按揉发酸的腰部,昏昏欲睡。有车声在自己近前方停住,刹车声刺耳。顾清扬捂着耳朵皱眉,将脚往回收了收,把裙摆拉到里面一点。想着又是哪个喝醉了。
车子没有再发动。脚步声却越来越近。顾清扬慌忙拿起东西起身,行动间,就看到了沈谦。没等沈谦开口,顾清扬就抬脚离开,沿着墙壁往出口走。
沈谦追上去,两手抵在顾清扬耳边,将她圈在自己手臂间,“你来这干什么!?”她距他很近,身上的味道缓缓冲进他的大脑。麝香馥郁的香气被风信子和茉莉衬得清新优雅,淡淡的,混着木橼香。是熟悉的味道。温灵以前总是偏爱这味道,CHANEL邂逅。庄语珊才提过。在顾清扬去过的十一层,庄严的房间里,就是它。哪会有那么多巧合!
“你是想要邂逅谁呢?嗯?饥不择食了?”沈谦讥诮。下颚隐忍地紧绷,眼神刀似地投在顾清扬脸上。
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难道最开始没有想过那种情况吗?谁会无缘无故做好人去帮一个过气的破败女星?自己来这里,就是接受冒险,也就代表了会接受任何坏的可能性。原来,自己早就是那种人了,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就是了。或者,更早。
庄严老态龙钟的脸庆祝胜利似地在眼前摇荡,忽而狰狞,忽而严肃,猥琐地笑。顾清扬觉得恶心,没提防,消化了一半的食物就涌了出来。本能地弯腰吐,沈谦急往后退几步,看到顾清扬痛苦的表情,有一瞬怜惜。却在眼神触及顾清扬胸前那因为弯腰而愈显诱人的春色时,脸色大变。他黑着脸站在一边,慢慢抬起手指着她,一字一顿,“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
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嘴巴里只剩下苦。她扶着墙壁站好,面上是标准的泛美式笑容——嘴角敷衍性地高高翘起,露着标准的八颗上牙,眼睛如一汪死水。同样一字一顿地答,“与你无关!”
沈谦脸色更坏,不说话,突然上前拽住顾清扬的胳膊,大跨步拖着就走。
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顾清扬几乎不能站稳,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一声声‘放手’如泥牛入海,不能让前面的人有一丝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