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扬回到会场,所有拍品刚刚ppt展示完毕。因为拍品众多,只会在会场拍卖很少一部分,剩下的第二天网络交易。现场拍品按编号分成三组,每组有固定的开拍时间。顾清扬没有要买的东西,跟着人群到宴会厅,音乐、鲜花、香槟、果点。舞池里很快聚集了很多人,随着舞曲,舞动起来。
顾清扬坐在小桌边,百无聊赖。她的脸隐在斑斓的灯光里,看不太清。水绿色的长裙显出一种诡异的美感。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顾清扬几乎愤愤离开。没有任何人来找过她,那个神秘人仍没有现身。
这时,酒店服务生送来一个纸信封。里面装着一张房卡。
她没有订房间。
十一楼的甬道静悄悄的,跟楼下的狂欢热闹不能比拟。茶水车派完茶水下了楼,顾清扬才从角落里走出来,深吸一口气,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她把房卡插进卡槽里,‘咔’,读卡完毕,门开了。
“有人在吗?”不自觉紧了紧手包。
房间里静悄悄的。顾清扬感到背脊发凉,又不受控制地向里走去。玄关尽头立着镂花木架,架子上是半人高的青瓷花瓶。三扇侧门紧闭,主厅的米色沙发上躺着一件男士上装。
顾清扬站在木架边,并不往里走,她又喊了声,“有人吗?”
侧边的一扇门打开,顾清扬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是庄严。
松了口气。隐隐猜到些什么。
“清扬小姐,请。”庄严做出请的姿势。
顾清扬点点头,“庄董。”走过去,将风衣搭在沙发靠背上,坐下,把手包握放在膝上,“刚才的手表,谢谢您。”
“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重新买回来了。红酒还是.....”
“不忙。”
庄严笑了笑,往酒水间走,顾清扬忙道,“白水就行。”
庄严拿着瓶纯净水回来,放到顾清扬面前,自己在对面坐下,振振有词,“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又做了个懊丧的表情,“清扬小姐可是嫌弃庄某的眼光?不过,这套首饰倒是更显出了本身的美态,送过去的那套太喧宾夺主了。”
所猜无误。那个要合作的神秘人就是庄严。顾清扬微微一笑,“您过奖了。”迟疑一下,又道,“庄董,是不是沈......”
庄严摆手打断顾清扬的话,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清扬小姐,您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顾清扬愣了一下。
庄严很快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开始谈合作的事,“不知道清扬小姐三个月之内有没有档期?”他扯了扯领带,将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长长舒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笑笑表示歉意,“人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这会儿,就有点累了。”
“哪里,您的精神头好着呢!”顾清扬没有撒谎。庄严的动作里只有放松,没有疲惫。
清扬小姐人漂亮,说话也说得这么漂亮!”说着,从烟盒里拿出一只烟,正要点着,突然停下动作,“可以吗?”
顾清扬接过名片放进手包,“您随意。”
庄严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又长长吐出来。面上的皱纹深深显出来。顾清扬觉得那烟雾就要喷到自己脸上,可面上仍然保持着笑。“我现在的情况,庄董您还不知道吗?”庄严能找到自己送了请帖,大概也是知道的。坦然道,“如今我也算是无业游民了,最多的就是时间。不知道,合作的具体内容是?”
“清扬小姐倒是爽快!至于合作的具体内容,清扬小姐您还信不过庄某?”庄严屈身从名片盒里拿出一张名片,“清扬小姐如果感兴趣,大可以查查庄某,看看庄某人可不可信。只要你点头,全国十三家报纸明天的头版头条就是你。话题都是炒出来的。有了话题,接下来的事,还要担心吗?清扬小姐不是最擅长这个了吗?”庄严笑眯眯地看着她。除却刚才的一番话,完全就是一个慈祥长者的模样。
顾清扬心中有气,又不好表现出来。手下名片塞进手包,只笑着道,“多谢庄董关心。是您高估清扬了。如果是一年前,我的出席或许能登上头版,但现在,我怕会让您的报纸卖不出去。您没看到吗?记者朋友们可是一张胶片都舍不得浪费在我身上。”顾清扬自嘲似地笑笑。
庄严提醒,“我庄严很少做没把握的事。再说,清扬小姐,难道你真的甘愿这样默默无闻?被人视而不见,好像不是你的风格。你会来,已经说明了一切。”庄严打开抽屉,一边拿出一沓纸写着,一边道,“清扬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撕下一张,将剩下的放回抽屉,原来是支票簿。“我帮你回到你的位子,你满足我的需求。”
全然的商人口气,没有丝毫感情。倒是让顾清扬放心。
庄严将支票递给顾清扬。顾清扬接过,倒吸一口凉气,200万。“您这是,什么意思?”
“清扬小姐倒真是贵人多忘事。还是说,现在行情看涨,觉得不够?”庄严似有所指,顾清扬也不是傻瓜,庄严话里的意思,她清清楚楚。
“抱歉。”无论如何,庄严是不可以正面得罪的。她得罪不起。她把支票放回桌上,起身离开。
“看来清扬小姐倒真是把庄某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顾清扬停下脚步,回头,一脸疑惑。她以前并没有见过他。庄严冷笑着,松弛耷拉的眼皮底下浑浊的眸子里微微闪了怒气。顾清扬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她觉得这里面有误会。“庄董,我想,是有什么误会。”
“不不,没有误会。老头子我是老了,又过了十年,可我还记得清楚。不过,顾清扬,高级陪床是高薪职业,200块是不够的。你说,按你那200块一晚的标准,这些钱,多少夜?”
顾清扬的脸色冷了下来。“您继续发疯,告辞。”
“给脸不要脸!”
庄严扬手,烟灰缸稳稳砸在膝盖窝里,顾清扬疼的几乎要流眼泪。强忍着泪转身,可纵是百般忍着,想要让自己平静,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呼吸仿似滞住,好像有千万条虫子在身体内外爬行噬咬,只有嘴巴还是好的,还能说话。
“当年是我不敬,驳了您的面子。我跟您道歉。”
“你们这些戏子,一张嘴倒是能说会道!道歉可不是说说而已,你的诚意呢?除了虚情假意地说些好听的,它还能干什么?”
顾清扬转身就走。
“你可想清楚了。我庄严别的本或许没有,让你在这个圈子里再也抬不起头的本事倒是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