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说的小心翼翼,偷瞄着刘彻,他眼神飘忽,也不知是不是再听她说话。话只能点到为止,这后宫不能干政的规矩是死的,凭着自己身份也不能多做求情。这是卫子夫唯一能够帮刑勒碧做的,她只能尽力减少无辜受死的人。
“皇上早些休息吧。”卫子夫整理了被褥,帮刘彻盖好,自己躺在他身边。
刑勒碧死的事情已经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清晨,卫子夫不请自来,在云光殿出现。
李熹茗身边没了月儿,换了另外一个看上去挺机灵的婢女,代替李熹茗给卫子夫迎门。卫子夫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答道:“绿岚。”
这丫头听说是刘彻特意从宫外挑的,就是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看来刘彻对李熹茗的宠爱也真是不一般啊。
石桌上早已经放好了茶和点心,李熹茗坐在那儿低首醒了个简单的礼。绿岚送进卫子夫进屋自己也便乖乖退下了。
“为什么事先没有跟我商量?”卫子夫语气冷得可怕,质问着李熹茗。
她对卫子夫的到访并不意外,又或者说是,早就备好了茶水等着她来。轻笑一声道:“这点琐事,哪儿敢劳烦卫夫人,嫔妾自己解决不正是给了夫人一个惊喜吗?”
“惊喜?”卫子夫重复着,觉得这个字眼又可笑又可恨:“在她殿里放天花粉是为了让她招供,因为确有其事,但你怎么解释出现在她殿里的巫蛊娃娃?”
“原来卫夫人是指这件事……难道夫人认为,是我在陷害刑勒碧?”她吹了吹捧在手里的茶水,漫不经心的品尝着,对卫子夫的质问没有任何畏惧和慌张。
“我曾经问过李烟瑾,她只见过刑勒碧一次,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又怎么会说她是椒房殿的宫女呢?”
“卫夫人知道也不少啊,那既然如此,就去告发了嫔妾罢。”
卫子夫眯起眼,打量着她异常的淡定神情:“你这般毫无畏惧,这般自信,看来,李烟瑾也是跟你站在一条线上的了?难道你答应了她的条件?”
李熹茗听到这儿,笑容也渐渐褪去了些。似乎想到了不快活的事情。她放下茶杯,悠悠道:“没错。”
李烟瑾的条件是想要位分,这对宫里的妃嫔来说都是一个不快活的选择,有谁愿意把宠爱和别人分享呢,看表情,李熹茗也是不愿的。
“这引虎驱狼,你知道后果。”
“是狼是虎又怎样?我都不在乎,只要能让那个女人痛不欲生!死太便宜她了,我也要让她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又是一个被仇恨掩埋的人。听到了她道的这番话,卫子夫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懂这份心情,当初娘亲病逝的时候,自己也做了同样残忍的事情。
“我还有一个很好奇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李烟瑾的?”
“想得到你的消息很简单,一个尊贵的夫人去北苑那般地方,必然是引人瞩目的。”
如此看来,卫子夫当日去了北苑后,李熹茗很快也尾随而去。从那时她就开始谋划了吧。不,说到底她们终归是不同的,周怡和魏如娟是在承担自己的报应。可刑勒碧的家人确实无辜。
“你不怕我告发?想找你的证据可是容易的很。”
“别忘了,这次的事情可是夫人和我一起谋划的,夫人想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吗?”
破釜沉舟,这种事她李熹茗做的出来。当然,卫子夫也不会这么做,但她和李熹茗之间终归还是有一笔账未了结干净。
冬季结束的快,转眼又是春天。初春的季节说暖和不暖和,但没了冬日里逼人的凉意,走动起来也还算方便。
卫子夫,在昭阳殿的院子里,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宽松大袖衣,懒懒的靠着椅榻晒着柔和的阳光。闭上的眼睑,感觉的到有光透过,朦朦胧胧惹人困意肆起。偶尔有风微微吹过,牵动着发丝,像是在轻柔着抚摸着她入眠。
这个时候,花儿没有开起多少,卫子夫去过几次莲花池后面的花圃,想看看白残开了没有,但每次总是失望而归。要说勾起她思花的念头,还是景绣和刘舜送来的家信,即便不是她亲姐姐,做做样子也还是要每隔许多时日要送来报平安的。
信中几乎都是景绣的口气,多半是说在常山生活的一切安好。似乎也提到,哪儿的雪早就停了,现在已经可以闻到花香了。自然是,比这宫阙要好的多的。
卫子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懒洋洋的又换了个姿势侧躺着。每每想到刘舜的时候,又会逼着自己不要再念。那般好地方,那般好看的花儿,还有那人,都是自己不配拥有的,也只有像景绣那样单纯的女孩才能和他一起过以后的生活。
未央宫中这边,变化多端,第二天睁开眼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李熹茗如愿将李烟瑾扶上位,虽等的时日久了些,也没有被刘彻极宠,但也还算得到了个充仪的位分。
至于是怎么帮她的,卫子夫也没有仔细打听。好像是……是带刘彻去逛花园的时候相中了李烟瑾吧。那日只是听沐婉在念叨,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两个人,卫子夫现在是避而远之。
“姐姐,这事儿我已经帮你做到了,那你答应我的第二个条件呢?”云光殿内,摆在李烟瑾面前的茶她一口没动。
李熹茗坐在镜子前梳妆,整理着散乱的发髻。昨夜刘彻在这儿过夜,她也是起得晚。听李烟瑾没什么好气的提出这个问题,倒也并不意外。
找了个衣服照在肩上,她笑着走到李烟瑾对席坐下。倒掉了早已经冷掉的茶水,又亲自沏了一壶茶。热腾腾的茶水冒着气,这水落入杯底的声音在寂静的云光殿显得有些沉重。
“你是说林又迎?”李熹茗故意又重复了一遍,显得她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和对卫子夫提出的条件一样,一是扶她上位,二是放林又迎出宫。这第二个事儿,说难办也不难办,但是要真想神不知鬼不觉放一个人出宫,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毕竟林又迎和李烟瑾不同,她是因罪被关押在北苑的疯子,是个戴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