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矿洞外面有一座极大的院子,临石壁而建,前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搭了些简易草棚,此处是奴役们每天吃饭的食堂;
后院是卫兵驻扎的地方,这里还有一个仓库,用来存放奴役们每天上交的土晶。
深渊矿洞总计有约近千奴役,负责监工的是一队百人左右的卫兵,作为百夫长,江涛在小荒界应该过着神仙般的舒服日子,吃饭有人盛,喝水有人端,睡觉自然有美女陪伴,只要他愿意,那确实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儿。
可是这几天他却极为郁闷,只因在他监管的奴役之中出现了一个革命者。
这是小荒界上层阶级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最不允许出现的。
以往哪怕听到些许风声便要处死一批人示众,何况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反叛。
卫兵可以奸杀戮掠无恶不作,只要他们管辖的区域内贱民听话,统治者便不会理会。
但是如果哪个统治区域出现了革命者,那么卫兵们和统治区的百夫长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一是在第一时间内控制反叛者并将其定罪。
二是被送去荒兽战场以死谢罪。
所以江涛现在极为头痛,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脸怒气的坐在太师椅上训斥着地上的伤员。
“你们这群废物,居然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都对付不了,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叫你们训练的时候用点心你们却混日子,我抽死你们这群王八蛋!”江涛边骂边拿着平常卫兵抽奴役用的鞭子抽打他们。直痛得地上那些人鬼哭狼嚎,纷纷跪地求饶。
不过打归打,江涛能够做百夫长也不是什么无脑莽汉之辈,这时候他知道正当用人之际,倒不至于真个抽死那些卫兵,他现在想着无论用什么方法也一定要将那个反叛者抓住,要不然等着自己的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你们谁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说来。”江涛收起鞭子皱眉问道;
地上十几个卫兵不顾身上疼痛纷纷挣扎着趴在了地上,拍成了一个队列,身上浅蓝色的卫兵服上面带血的鞭痕历历在目;
此刻江涛盛怒难熄,没有人敢回话,生怕一个说不好就要皮开肉绽。
眼看江涛又要发飙,趴在前头的月亮脸黑肤汉子连忙用手肘碰了碰另一人,示意他来说。那人见此情形知道再不言语估计免不了又是一顿皮鞭子涮鲜肉,于是便硬着头皮回答道;
“姐,姐夫。是这样……”
“叫百夫长!吴辰你是没长记性?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详细说来,要不然老子死前一定将你姐送到春华殿去。”
“是的姐夫……不百夫长。因为收集土晶的缘故我们当中刚好有人认识那革命者,他叫陆良,十二岁,约莫半个月前突然失踪,当时我们没有注意,只是以为像往常一样是些奴役失足掉进了深渊摔死了或者迷路饿死了,哪知道那兔崽子失踪了整整十几天却活生生的出来了,而且出来之后手持一根乌黑长棍,力气大的很,挥动起来我们甚至连挡上一下都不行。”被称吴辰的男子很是畏惧江涛,他也知道江涛根本不会因为姐姐而对自己留情,事关生死前途若是一个不好他便会砍了自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春华殿是什么地方他当然清楚,那是一群变态为了满足自己的红尘欲望,将活生生的美貌女子制成人体标本以供观赏;所谓春华便是永远留住女人的容颜,千万年不老,他们称此为艺术,在小荒界的上层极为流行。
当然!在他眼中春华殿同样是令人憧憬的好地方。
吴辰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那陆良除了一身怪力之外,速度也是极快,像野兽一样,我们十几个人当时将他团团围住,可是一个呼吸的功夫我们就被他全部放倒了。当时就死了两三个人,然后……然后……”吴辰然后个不停却不敢再说下去。
“然后你们就夹着尾巴跑了是不是?连人家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砍了你们。”江涛一看他那怂样就知道肯定是这么回事。
“还有还有!那陆良以前一直是三个人,都是寻土晶的能手,记得百夫长还夸奖过他们,另外两个人,叫武敦和,和……”
“还有一个叫王牧”刚才碰吴辰那个卫兵补充过后又闭上了嘴巴。
“是的,就叫王牧,事发后我打听了一下,他们三人十几天前一起失踪,最后只有陆良一人回来。”吴辰慌忙道;
“你说这些有个屁用,另外两人你找到了?”
“另外两人死了。”吴辰赶紧回答道;
“死了?怎么死的?”
“不知道,是听陆良说的。当时我们围困他的时候他似乎神志有些问题,一直在嚷嚷着什么死了,都死了,好兄弟牧哥,墩儿什么的,所以我推测另外两人死了。”吴辰已经满头大汗。
“那陆良可还有别的亲人或者朋友?”
“没有了。”吴辰老实交代道;
江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场无人敢吭声打搅他。良久,江涛眼珠子突然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妙招,心情都放松了好多。然后道;“吴辰你给去把王牧和武敦的尸体找来。”
“我去哪儿找……”吴辰话音未落又被那月亮脸汉子碰了一下,两人眼神始一接触他便恍然大悟。于是赶忙点头如啄米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时当正午,烈日之下即便是深渊之中也是阳光如炬。
到了饭点奴役们都纷纷来到了广场上的食舍,每一间草棚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王牧也在队伍当中,没有人敢在这里说话,更别提插队了。
而一路听着奴役们议论着陆良的事,王牧心中大概也有了些底,一方面担忧陆良现在的处境,另一方面又好奇陆良当时的遭遇,看样子他似乎变得很厉害。
奴役们的伙食当然也是奴役做出来的,卫兵专门指派了几十号人做伙夫,他们有些人一辈子也没吃过除了馒头以外的食物,自然也做不出什么美味来,而且给他们的原料都是发了霉的。
即便如此,领了发黄的馒头,奴役们依旧很是兴奋与享受,这算是他们一天当中最高兴的事情之一。
吴辰带着那十几个被抽打的卫兵此时耀武扬威的在长长的队伍当中巡视,时不时看谁不顺眼就是一鞭子抽过去,那奴役若是哼哼两声他就再加几鞭子,而且专抽脑袋。
“吃吃吃,撑死你们这帮臭虫!”吴辰这段时间的怒气都发在了奴役身上,不过发泄却不是他现在的主要目的,他要替江涛找两具尸体,亦或者说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队长,找到了,那个武敦在这里!”月亮脸卫兵在另外一支长队中发现了一个少年,正在大声吆喝。
“给老子抓住咯,这该死的革命者,你们他酿的给我滚开些。”吴辰飞起两脚踹开了排队的奴役,横冲直撞跑了过去。
听到有人喊武敦的名字吓得王牧一个激灵,心道怀了,当他远远看到倒在地上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后便放下心来,心道那根本不是墩儿,体型不对,可是这些卫兵到底唱的是哪出?不明所以的王牧下定决心静观其变。
不待吴辰下手,月亮脸卫兵已经在那少年身上抽了几十鞭子,少年目光呆滞却痛苦哭嚎,趴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反抗,是一个典型的被奴化的少年。
而少年身后一个枯骨似的老人眼中含着泪跪地求饶道;
“兵爷,小虎子不是武敦,不是武敦。他是我孙子。”
吴辰不跟他废话,噼啪就是两鞭子抽在了老人身上,两把红叉出现在了老人枯黑的脸上。
“老子说他是武敦他就是武敦!你敢说不是?说!到底是不是叫武敦?”吴辰说罢又挥起鞭子狠狠的抽在老人身上。
老人泪眼婆娑,那确实是他孙子,可是他如果敢说个不子肯定会死,他的儿子早死了,可他却依旧活着,这是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接受命运是必要的活命手段,他从来如此,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
老人眼眶中的泪水似乎不会干涸,他只是擦了又擦,再看小虎子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尤其是满脸的鞭痕让他都几乎认不出来。
“你这老东西找死是不是?”吴辰不耐烦的又要开始挥鞭。
“是武敦,他叫武敦,兵爷,我刚才眼花了,我孙子已经死了。”老人赶紧求饶,满口胡话,为了活命在这个世界他可以放弃任何的东西,包括他唯一的孙子。
哪怕此刻小虎子两眼泛白向他伸出手求助,哪怕小虎子虚弱的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但老人依旧能够辨别,小虎子是在叫爷爷。
但是他不敢,也不能做什么,苟且偷生已经深入他们这代人的骨髓之中,亲情,友情等在极端的环境下变得如此浅淡。
如王牧三兄弟情深意重者,小荒界寥寥无几!
奴化思维的可怕,足以毁灭任何伦理道德!何为对?何为错?在这个世界这些更本上就是扭曲的。
“这还差不多”吴辰收起了鞭子继续道;
“既然老东西你认识他叫武敦那么最好,现在你给我去跑一圈,记得便跑边喊,就说革命者武敦已被抓住,立马剥皮点天灯,暴晒三天!事后赏你只狗腿。”
老人一个没站稳摔到在地上,不忍心的看了眼小虎子,然后他就如一只听话的狗开始跪舔。声嘶力竭的在人群中大喊着;
“革命者武敦已被抓住,立马剥皮点天灯,暴晒三天!”老人一遍又一遍的传达着吴辰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而大部分人都看到了老人的遭遇,却没有任何非议或者出现任何情绪激动的人。
他们的灵魂似乎早已丢失,他们的尊严早已不在,如行尸走肉一般默默的继续排队前行,领取食物,继续吃的津津有味。
王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鲜血自指尖滑落,他终于知道卫兵们想要做什么了,结合陆良逃离的信息,卫兵们的诡计昭然若揭。
他们要利用陆良的义气!小荒界的上层阶级对革命者这个命题做了深入的研究,他们发现所谓的革命者就是自由意识强大的人类,他们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做人处事的准则。
而这所谓的准则就是自由意识觉醒的人都有一颗有血有肉的灵魂,他们知道恐惧,是因为在乎,他们知道进退,是因为情意,他们知道反抗,是因为知道人生来平等。
所以他们就诞生出了一套系统的对付革命者的套路,江涛就是利用了陆良神志不清却依旧惦记另外两个兄弟,在这一点上他是重情意的,那么,他就利用他的义气将他引出来,并将之杀死!
王牧清晰的明白了这点,所以他觉得第二个可怜的替罪羊就快要出现了,他知道下一个人的名字肯定叫王牧!
果不其然!又一个少年被活生生的打死,两具血淋淋的尸体高高的挂在枯木树干上,如灯笼一般。
老人眼中噙着泪,双手捧着一只肥腻的狗腿大口啃着,因为狗肉实在罕见,他这辈子也就第一次品尝,所以他吃的很凶,以至于被噎住喘不过气来,他瞪着滚圆的双眼使劲的拍着喉咙,伸手向卫兵们讨要酒水。
而卫兵们只是哈哈大笑着看着这个可笑的老头,活活被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