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儒温吸引了小伙计的注意力,少爷一把将玉佩塞到自己的怀里,小伙计扭回头来,却发现少爷摊开手,两手空空如也。
“哎!”此时可还有一个那大公子的侍卫拦在他前面,他也不敢太咄咄逼人。
万一惹到了这来历不明的大公子……那可比惹上十个这种吃霸王餐的纨绔子弟还要麻烦——一般有点品的小家族,纨绔子弟为了形象都不会吃霸王餐。
这个吃霸王餐的,就属于一点品都没有的了。
那侍卫看了伙计一眼,一反手,手里多出了一锭银子:“这桌的酒钱我家公子付了,多的赏你了,顺便去做点好菜,烫壶酒”
那伙计受宠若惊,慌忙接过银子,这么多钱,哪怕没日没夜的在他们酒楼吃,吃上半个月也花不完啊。
出手如此阔绰,小伙计更加坚信门口那人来历不简单,将银子收好后立刻点头哈腰的道:“好咧,您和公子先坐,马上就上菜。”说完一溜烟的跑到酒楼内堂去了。
谢儒温慢慢踱进酒楼,那些食客的眼睛就随着谢儒温一点点往里挪,最后停在了少爷的身边。
“我可以坐吗?”谢儒温笑着问道。
“请便,刚才多谢公子。”少爷看起来到不是很在乎一锭银子,不过毕竟承了别人的情了,终归要感谢的,而且他想看看,这个羸弱的瘸腿少爷,连走路都走不好,要怎么坐。
周围的人也是一样这么想的。
谢儒温拄着长杖绕道座位前面,将长杖交给身边的侍卫,然后……
谢儒温微笑的坐下了。
但是那少爷,那老高,以及周围一众人等凡是坐得近或练过武功的,都笑不出来。
因为他们清楚的听见,咔咔两声。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儒雅公子,笑着,断了自己的两条腿!
周围的人都有些呆滞,一个没听见声响的女子皱眉看向自己的女伴,刚要开口说:“装瘸子。”却被女伴捂住了嘴,小声的说道:“这人,把自己的腿打断了。”
被捂住嘴的女子双目猛地一怔,显然吓了一跳,看向谢儒温的眼神,少了同情,多了……害怕。
周围沉默的人突然有一位站起身来:“公子高人,在下佩服。”这一句落下,纷纷有人站起来附和。他们这些人中不乏刀口舔血之辈,但自认也无法笑着自断双腿,但是这一份忍耐和心性,就值得他们这一礼。
于酒楼不显眼处,一个大汉也站起身来,身着布衣短褐,背着一柄钢刀,看着谢儒温。忽的拱手行礼:“公子胜我,在下拜服,敬公子一杯。”说着将桌上的酒壶提起,在半空松手连弹数指,又接回酒壶,就见壶嘴处猛然喷出一股醇酒,酒水飞出,像箭一样飞向谢儒温。
谢儒温看似未动,右手却已经捉了少爷的酒杯在手,一扣酒杯将酒水按在杯中,然后飞快一翻,酒一滴没洒,全都在酒杯之中。然后一饮而尽,举杯对着大汉,“好酒。”
“哈哈!公子好俊的身手,恕我粗人一个,感觉公子定非常人,心痒之下出手试探,还望公子见谅。”大汉哈哈一笑说道。
谢儒温微微一笑,朗声道:“哪里,壮士直言爽快,性情中人,在下佩服!”
“哈哈,可还没人这么夸过我,好了,在下告退了,以后公子若有需要,可以来乞丰山来找我,我封樵定会相助!”大汉一拱手,转身出了酒楼。
“那人是……乞丰山的门主!”周围听到封樵之名的无不色变,乞丰山非正非魔,在高祖时期的武林征战后算是处境最微妙,也最危险的一个。
本来乞丰山不过是个山贼窝,正派当然不会放过这种能收名利还能显示一下自己正义的机会,于是派人绞杀,当时封樵的父亲封蛮,一人抵挡下正派武林十二人围攻,正派难以敌过,最终与正派相互约定,我不欺凌弱小,你不剿灭本山。
而其子封樵,更是威猛,武林正派在封蛮过世之后单方面撕毁约定再攻乞丰山,孙乞凭借着家传的《未名刀谱》加上自己自创的开山刀法,一人一刀独立山门,将来犯的武林正派一一结果,同时宣告武林:“乞丰山开宗立派,不再为山贼匪窝,正派武林若想来犯,先掂量掂量。”一语落下,乞丰山崛起。此人后来也成了一个传奇。
谢儒温目送他走出去,然后将酒杯还给少爷,少爷看到谢儒温用过的杯子又递回来,无语了一下,想他堂堂……今天不仅被判成吃霸王餐的无赖,还要用别人用过的杯子。
少爷扭头,想要打量谢儒温,就看到他在那里擦汗。“怎么了?”
“疼啊,你把腿掰断,会不会疼啊。”谢儒温以极小极小的声音对少爷说道。
“……”
谢儒温从送菜的伙计那里接过新酒杯,又接过酒壶斟满,对着少爷一举杯:“相逢有缘,在下谢儒温,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少爷也拿起自己的酒杯:“在下……李乾鲛,陇西李家人,这是我的侍卫,老高。”老高也拿起杯子遥遥一举。
三人一饮而尽,谢儒温轻轻的对陇西少爷李乾鲛说道:“李兄,刚才进门,倒是仓促看到李兄那块玉佩,虽只是一眼,在下也看出不是凡品,还请……”
“少爷,该走了。”老高突然出声,然后绕过桌子,抓着李乾鲛拉起来就走。李乾鲛不好意思的冲谢儒温一行礼:“谢兄,不好意思,我们忙着赶路,待闲暇再把酒,有缘再见,后会有期。”
谢儒温无奈的还了个礼:“好,来日把酒,后会有期。”
等李乾鲛和老高走了,谢儒温拉过一个跟他进来的黑衣侍卫:“换身衣服,跟着他们。”那黑衣侍卫一点头,没走正门,从后堂出了门。又一黑衣侍卫凑过来:“主上,那块玉是不是……”
“小点声,说了叫我公子,主上说的和江湖草莽一般。那块玉应该就是武林盟三大长老的长老玉之一,不过却不是咱们找的那块,看来武林盟的水比咱们想的还要深。”谢儒温以极小的声音与之交谈。
黑衣侍卫惊讶了一下:“主……公子是说武林盟其实已经丢了两块长老玉?死了两个长老?”
“可能不止两个,我怀疑武林盟三大长老已经全部遇害了,否则单单一块两块长老玉,没有安插在长老位置的人,根本就是摆设。没人会为了一块摆设去杀武林盟内功力深厚的长老。”谢儒温摇摇头。
“那咱们为什么找那一块长老玉啊?”黑衣侍卫问道。
谢儒温一笑:“巽穆这会儿,在武林里已经是响当当了吧……”
“哦。”侍卫刚反映过来,又疑惑了,“公子怎么确定巽哥会当上长老啊?”
“不确定啊。”谢儒温微微一笑,“不过别人若是当了长老,杀了不就好了……”
侍卫稍稍噤声,讪讪的转移话题:“公子刚才让兑弟去跟着那李乾鲛,难道是为了抢玉?一个人够吗?”
谢儒温笑着道:“艮林啊,你记住从刚才咱们对话开始离开这里的人了吗?”
艮林摇摇头:“没注意。”
“两个未凉湖的人,一个三山出来的长老,还有一个则是七星门的首席,咱们找到这一块长老玉算是晚的了,早就有人盯上了,我派兑泽,是去保护他的。”
艮林问道:“保护?长老玉落到谁手里对在们都一样,反正是个抢,保护那小子干嘛?”
“这事你去问你大哥,比我清楚,我也不过略懂皮毛。”
艮林又屁颠屁颠的找到另一个侍卫:“大哥,刚才那个李乾鲛什么名堂?”
乾樽看了看他,一改往日虚无缥缈的神棍口气,用极其低沉的声音回道:“紫微之星,帝王之相。”
“啊?那人是……皇帝?”艮林先啊了一声,随后慌忙的看看四周,又压下声音。
“我可没说。”乾樽意味深长的呷了口酒。
“那他到底是不是啊?”
乾樽又恢复了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闭口不答。
……
酒足饭饱,谢儒温强忍着痛伸直双腿,又一步一步的挪到外面,几个侍卫想要把他“搬”上马车,他却拒绝了,让几人牵着马陪他一点一点挪。
这是侍卫们最不接受的一件事,他们宁愿背着扛着抱着甚至驮着谢大公子,也不想跟他一步一步挪。可他们刚走没一会,就碰到了一出好戏。
城门口,一群吃完午饭无事闲逛的百姓围成一圈,艮林过去一打听,原来是某家的大少爷入了青楼一番云雨后,那风尘女子发现这大少爷竟是三年前骗自己卖入青楼之人,巧的是,那某家大少爷正是刚刚说再见不久的李乾鲛。
几个侍卫本就无聊,一听有热闹可看,于是二话不说架起谢儒温就飞奔到人群中,谢儒温无奈,却也没有阻拦。
刚凑近,就听到那风尘女子的诉苦:“奴家三年之前还是清白之身,却在街上遇到一个无赖调戏,恰逢这人前来相救,我感激之下,请他回家吃饭,之后此人对我说,看我生活贫寒,有一份不错的活,他可以帮忙介绍,我想来此人救我一命,便答应了,等和他走后,却发现领我到了青楼门口,我要走,他却打晕我,我在醒来,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