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燕寒只觉得心中荒凉一片,顿时被雪山掩埋,他定定的站在那里,良久缓缓的跪倒,“皇上,求您不要让玉娡去和亲!”
凌云天看也没看他一眼,独自一人缓步走了出去,没有说话,没有任何生息。
她站在那里顿时发了傻,从没见过凌云天如此伤感无奈的一面。
从没见过千燕寒如此痛苦的模样,泪水自他的眼角滑落,他定定的看着凌云天离去的背影。
许久,她站在他的身侧,他跪在空旷的大殿上,无声的落泪。
第二日,她自睡梦中醒来到时候已经是中午,想了许久才记起自己是如何回道瑶华宫的。
昨夜凌云天不知去了哪里,她站在大殿上站了许久,最后千燕寒派人送了自己回来。
揉着胀痛的脑袋,她坐了起来。
叶海马上就走了进来,她看着神色不对的叶海,“出了什么事?”
叶海知道是瞒不过她的,“公主答应和亲了。”
“什么?”她惊讶的叫道。
手顿时轻轻的颤抖了起来,怎么可能,玉娡昨夜还哭着求他,怎么今日就会答应了呢?
“什么时候的事?”她焦急的问道。
叶海答道,“就是今天早上。”
“去长乐宫。”她必须要去问问永乐,为什么她要答应和亲?
她到了长乐宫的时候,永乐正安静的坐在院子里,此时的天气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是风还是凉的很。
监见到她来了,永乐微微一笑,“九嫂,你来了。”
只一夜不见,永乐却瘦了一大圈,顿时她心中一疼,来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说道,“玉娡,告诉我为什么?”
她知道,永乐的心里一定是不愿意的。
她淡淡一笑,然后轻轻的说道,“九嫂那日被七......凌商毅抓去,却为了九哥宁愿接受他的任何条件,我一直也想问九嫂,是为了什么?”
她星眸一样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带着笑意却让人觉得凄凉无比。
海蓝萱顿时心中一颤,永乐随后说道,“玉娡此生从未与谁有过如同九哥与九嫂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玉娡却有一个自小将我捧在手心里呵护照顾的燕寒哥哥。”
她抬头看着海蓝萱,眸色中透着幸福与满足,“我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这一句将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她的唇边漾出一丝豁然的笑意,慢慢的在心里晕开,和着眼泪她将永乐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是啊,她怎么忘了,在永乐的心里有这样一个人,早已胜过了所有。
又怎么忘了,那个人为了她更是会穷极一生乃至奉献自己的生命。
永乐的脸颊贴在她的手上,湿濡的泪水沾湿她的手掌,“九嫂,独锦那么远可是玉娡不怕。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原来这才是我想要的,只不过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我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
她的泪水再也困不住,无声的滑落,眼睛看向远方,手紧紧的将那张脸拥进,“有很多一生都从未体会过相爱的滋味,而你却在这浓浓的爱意中长大,何其珍贵!不是你此时才明白,而是他从来没离开过。我相信,真爱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永乐的泪水冰冰凉凉中却透着炙热的温度,这世上的许多女人都应该羡慕她吧。
从小便被一个人捧在手心里宠爱至今,她竟然从未在男人给的伤痛中去感受爱,感受悲痛。
“可是,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呢?我宁愿看着你与他远走高飞,也不愿看你跳入火坑。”海蓝萱轻声的说。
永乐却说道,“他与我都有自己的坚持,其中一个就是永远不能对不起九哥。我一样,他也一样。”海蓝萱浑身一震。
她继续说道,“他宁愿亲自上阵去踏平独锦,也不会带着我远走高飞。我宁愿为九哥,为云清的天下去和亲,也绝不会背叛九哥。”
海蓝萱的视线再一次被泪水模糊,皇室家族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弑兄弑弟的多不胜数,而今天她却看到了发生在皇室里最真挚,最纯情的亲情。
是啊,她亦不会背叛云郎。
永乐自小在凌云天的宠爱下长大,又怎么会背叛他一走了之呢。
可是,她的心却更加的疼了。
“玉娡,不要放弃,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这是她临走时与玉娡说的最后一句话。
健步如飞,她一刻一不肯停留,直接自长乐宫来到了中天殿。
走进大殿她直直的跪在了大殿的中央,抬起头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云郎,难到云清的天下就真的非要一个女人去捍卫吗?”
此时她才看得清殿上并非只有他一人,一道带着锐利的眸光顷刻间来到她的身上。
凌云天放开揽在女子腰间的手,仙嫔站了起来,轻轻一拂身,“见过珍妃娘娘。”
她无视心中的刺痛,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先起来!”他低沉的话传来。
她没有起身,重又说道,“皇上,求您不要让玉娡去和亲。”
她说皇上!
“和亲应该是朝廷上的事,姐姐今日的话还好没有旁人听见,否则不是要落个干政的嫌疑?”他没有说话,却听见仙嫔说道。
她冷冷的看一眼仙嫔,心中此时无暇与她争论,目光再次落到稳稳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上。
“和亲的事已经定了,你不必再说了。回去休息吧。”他的话里没有任何一丝情绪。
她抬眼看着他,良久他都没在多说一句。
“皇上,您也累了,尝尝臣妾亲手做的甜点。”
他接过仙嫔递过来的玉碗,唇边露出浅淡的笑意。
她慢慢的站起身,心中从未有过的荒凉。
永乐的话字字句句在耳畔想起,她冷冷的笑着,御案上的两双眼睛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
“可怜玉娡,宁愿舍弃终身的幸福也绝不背叛她的九哥。可怜!”
缓缓的她在叶海的搀扶下走出大殿,第一次她觉得这大殿如同冰窖,毫无温度,甚至让她彻骨的寒。
千燕寒不见踪迹,她不知道此刻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等待着永乐即将和亲的一日。
回到瑶华宫,却见到等在宫外的小丁子。
一见她回来,小丁子立即上前,手里捧着一柄托盘,“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给您送来的。”
广海也守在门口,立即说道,“主子,你刚走丁公公就来了,说是皇上交代一定要亲自交给娘娘,这不一直等到现在。”
她此时心力交瘁,无暇与旁人多说话,只点了点头,“叶海,接过来吧。”
小丁子这才将托盘交给叶海,然后告退了。
“这丁公公也真是奇怪,什么宝物这般珍贵,站了一个多时辰非要等到主子回来不可。”广海嘴里念叨着。
进了大殿,叶海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知道她心烦,便带了人都退下了。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心中依旧酸涩难当,永乐悲伤的话语,仙嫔幸灾乐祸的眼神。
难道一切真的成了定局?
永乐必须要和亲独锦吗?
还有,今日凌云天冷漠的神情,她想起此刻心中更加刺痛。
看着桌子上明黄的托盘,将上面的丝帕掀开。
一摞珍贵的雪丝贵锦引入眼帘,这是一个月前她曾经与他提起的,雪丝贵锦最为珍贵,十年才出百匹,她笑着说,若是孩子出生能穿上雪丝贵锦多么好。
没想到他却往心里去了,当真给她找来了雪丝贵锦。
不知为何,温热在眼中涌起。
他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周详的,也许她不该怀疑他,应该相信他。
想到此,她闭目躺下。
忘记今天的不快,否则她的孩子也会不开心的。
时间如梭,从来不等人。
罗摩的聘礼在回去十天后便如期而来,他迎娶永乐势在必行。
永乐的大婚定在十五之后,因为想到与永乐分开,她一直郁郁寡欢,十五的元宵晚宴都没有出席。
这期间,仙嫔与皇后之间闹的水深火热,近日凌云天独宠仙嫔方若雪,让皇后耿耿于怀,不时的与方若雪找些麻烦。
凌云天一直护着,方若雪倒是也没受什么大的委屈。
海蓝慧自从狩猎被送回来之后便一直被禁足,她也懒得理她,便任由她自己一人在启德居中自生自灭了。
期间,听说她自杀过两次,但是皇上闻所未闻之后她倒是也活的好好的到现在。
转眼间,到了永乐大婚之日。
她挺着六个月的身孕来到长乐宫,宫中一片喜气洋洋,尤其长乐宫。
宫中红毯铺地,喜字随处可见,院子里是皇上赏赐的各种珍奇异宝。
她走过红毯,来到大殿上。
永乐凤冠霞帔,光彩照人,只是那一双眼睛布满了无限的哀伤。
一见到她,永乐立即紧走了几步,一把抓住她的手,“九嫂,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她抬头看着永乐,温柔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湿润,“玉娡出阁的日子,我怎么会不来呢?”
永乐紧紧抓着她的手,温热的泪水便再次滑落。
她无声的攥紧了永乐的手,轻轻的在她的耳边说道,“玉娡,记住我的话,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听到了吗?”
永乐点了点头,狠狠的咬着下唇。
时辰到,太监的声音传来,她亲自扶着永乐进了轿子。
一路与她来到了金銮殿,皇上亲自颁发圣旨,封永乐公主为长公主,赐封地,花浙。
所有人都一片哗然,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有封地的长公主。
象征着她将要有自己的封地,如同授予王位,有自己的领地,自己的军队。
凌云天亲自送永乐入了花轿,他在永乐耳侧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看着她被抬出了宫门。
站在城楼上,他攥紧她的手。
城楼之下,送亲的队伍巍峨绵长,浩气凛然。
“你与永乐说了什么?”她轻声的问道。
他轻轻的微笑着,完全没有一丝忧伤与不舍,“萱儿,你相信朕不是吗?”
她疑惑的转头看他,他继续说道,“所以你才会说出与朕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