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萱看着他豁然笑道,“云郎也从未放弃玉娡是不是?”
凌云天没有说话,可是她却读懂了他的眼神,心中有什么砰然落地。
永乐的心一直在滴血,九哥临行前与她说,“玉娡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惊讶,这句话是九嫂也说过的,难道九哥与九嫂是在告诉自己什么吗?
她说,“九哥,这句话九嫂也说过。”
随后她便看到了九哥脸上露出一抹幸福而满足的笑意,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心中痛苦不竭,实在是无法深刻去理解他们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筹备大婚到今日,不到二十天,对于她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心中惶恐的很,她希望出嫁之日永远不要到来,却盼望着明日的太阳早一些升起。
因为,又一个天亮之后,也许他就会来看自己了。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来。
直到,今日她凤冠霞帔在身,即将远嫁,他却没来送她一送。
燕寒!在你心里玉娡究竟算什么?
只是一个主子,一个公主,还是一个只有兄妹之情的小妹妹?
即使是小妹妹,即使只是一个你服侍多年的公主,难到你都不来送一送我吗?
你可知,这一别便成永别。
不,不是这样的,
若自己在他的心中毫不重要,若是他只当她是个主子。
那么,那一夜他又为何跪在中天殿外冰冷的地上,直到昏倒。
他为何与皇上说,要亲自挂帅去铲平独锦,不是就为了能够留住她吗?
可是,这样的日子,离别在即,兴许这一辈子再无机会相见了,他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来见她。
坐在轿子里,她望望镶着无数珍贵红色宝石的华丽金顶,顿时眼中酸涩。
这样的时刻,她想了无数次。
从前她以为,她的凤冠霞帔一定是为了心中最爱的那个人披挂在身的,这喜轿定是承载着她此生的幸福将她送到心爱之人面前的。
然而,一切都错了。
不过是痴人说梦,此刻全部成了泡影。
去往独锦的路途遥远,她却早已经心如死水,此时到与不到与她来说已经并无差别。
与此同时,一年一度的盐节即将在帝都举行。
与云清相邻的几个国家中,只有云清是产盐大国,每年要供给四周的国家,所以每年十五过后盐节都会在云清召开。‘
届时比邻的国家中都会派出王孙重臣来云清参加盐节盛会,以稳固两国相交,更好的供给食盐。
纪公主出嫁后的有一次盛会,皇宫中很快又一次沉浸在紧张之中。
送走了永乐,海蓝萱的心情很是不好,有几日甚至连大殿的门都没有出过。
叶海知道永乐与海蓝萱的交情,便时时提醒着所有人不可在她的面前提起公主。
这一日,艳阳高照,她却仍旧窝在软榻上不肯起来。
直到朗明月来了,所有人都好似盼来了救星一般,急忙将朗明月迎进来。
叶海低声在朗明月耳边说道,“容妃娘娘,小姐连着几日都不曾笑过了,你可来了,帮着劝劝小姐吧。”
朗明月轻声笑着点头,示意她们都出去。
一见朗明月来了,她就要起身,朗明月忙将她按住,“别起来了,身子都这么沉了,还折腾什么?”
她才又安稳的坐下,却拉着朗明月的手不肯松开,“我已经好久没看过萱儿如此了,怎么心里还难受吗?”朗明月看着她一脸忧伤犹如小孩一般委屈的模样顿时心中一疼。
她深吸口气,逼回眼中的泪水,抬头看向朗明月,“姐姐怎么没将渊儿也抱来?”
朗明月提起渊儿一脸笑意,“我怕他饶了你休息,你不知道他是越来越淘气了。”
她眸色中露出喜欢的神色,“他一定不会嫌他的哥哥淘气的,下次一定要带来。”她扶着自己的小腹说道。
朗明月点头,随后重新说道,“萱儿,我知道你难过,可是身为云清的公主,玉娡有她自己的责任。你也别太伤感了。”
提起永乐她仍旧忍不住激动起来,泪水溢满眼眶,她说道,“姐姐,你不知道玉娡有多善良,她天真的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想到她到了独锦会被人欺负,我就无法不心痛。”
朗明月拂去她的泪水,心疼的说道,“可是她的命运已经无法更改了,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她就必须要长大,必须要去面对自己的人生了。而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玉娡的路已经无法更改了,难道你要让肚子里的孩子与你一起伤心吗?”
海蓝萱点头,携去脸上的泪水,“姐姐你不会明白我的心中的感受,当初我没就救下凝儿,此时我亦没有救下玉娡,我心中难过啊。”
凝儿与玉娡在她的心中都是一样重要的,当初她没能救得了凝儿,让她深深自责了许久,以至于每每想起凝儿都带着自己无法原谅的自责。
她曾经拉着玉娡的手告诉她,一定要把握住自己的幸福,让她不要轻易去选择,不要让自己后悔。
可是此刻她却后悔了,带着深深的自责,甚至比从前更加心痛后悔的自责。
“萱儿,这不怪你。你不能这样想,知道吗?凝儿的事我也心痛,可是与你相比我离她更近,她被人算计陷害,甚至直到她死我都毫不知情,与你相比,我岂不是要自责死吗?”朗明月第一次与她提起凝儿的事,也是第一次她知道原来朗明月心中竟然是如此自责、
“好萱儿,不要想了,听姐姐的。玉娡有她自己的命,皇上尚且无法更改,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姐姐。我可以的,若当初不是我阻拦,也许此刻她早已成为风无言的王妃,是我让她重新考虑,如果嫁给风无言至少会比现在强啊。”
海蓝萱想起从前的事,哭的不能自已。
这也是她第一次说出心中的沉痛,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结。
朗明月看着她,此刻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个人伤心至此,是别人无法安慰的了。
她心中心痛伴着强烈的自责,眼泪宣泄着她内心深处的郁结和痛苦。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萱儿,你不是相信朕吗?”
凌云天的身影自屏风后面出来,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听了多久。
朗明月一见凌云天立即起身跪倒,“起来吧。”凌云天走过她的跟前。
海蓝萱红肿的眼睛看着凌云天一步一步的来到自己的跟前,眼中的泪水更加肆意,怎么也控制不住。
这是玉娡走后,他第一次来。
“不相信朕吗?”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她点头,将脸埋在他的掌心。
“既然相信,为何如此伤心自责?朕的孩子也伤心怎么办?”
他轻轻的扶着她的秀发说道,声音中带着宠溺。
朗明月的脸上燃起满意而欣慰的笑容,她正要悄悄告退,却被凌云天叫住,“容妃,朕坐不了多久,你再陪陪萱儿。”
她离去的步伐止住,随后笑道,“那臣妾去外面候着。”
他点头,冲她微微一笑。
这是生完孩子之后,她第一次见他,他很久没对她笑过了,这笑容中带着感谢。
“云郎,玉娡真的会没事吗?”她终于抬头看他,哽咽着说道。
凌云天微笑道,“玉娡是朕从小看到大的,你与她不过认识两年尚且如此舍不得,朕又如何能舍得?”
她顿时眸光一亮,坐起身子,正对着他,“那玉娡还会回来吗?”
他见她不哭了,才露出松懈的笑容,“朕答应你会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玉娡,不过你也要答应朕不许伤心了,好好养胎。”
她点头,毫不犹豫。
他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朕这段日子很忙,明日盐节晚宴便召开,所以不能时时来看你,你一定要乖乖的。”
她点头,挂满泪痕的眼中露出喜悦之色。
他站起身子就要离去她却将他叫住,他转身看她,她眼色再次含着担心,“云郎,你要注意身体,你瘦了许多。”
他灿然一笑,“只要你好好的,朕就没事。”
他走到外殿,朗明月急忙站起身子恭送,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头看她,“渊儿......还好吧?”
她赶忙答道,“还好,多谢皇上关怀!”
他唇边淡出一抹笑意,却让她看不出是何用意,无暇多想转身回到里间。
看着海蓝萱一改之前的悲伤之色,脸上挂上笑容,顿时心中也畅快了许多。
“这下你可放心了?”她说道。
海蓝萱羞涩的一垂头,点头说道,“嗯,我相信云郎。”
朗明月啧啧的说道,“看吧,我这当姐姐的说什么都没用,也不如皇上一句话。”
她忽的抬头,“姐姐是吃醋了吗?”
朗明月当即将刚入口的茶喷了一地,笑着说道,“死丫头你想呛死我啊!”
海蓝萱却正经的看着朗明月,“朗姐姐,你真的没有怪过我吗?”
朗明月纳闷的说道,“你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怪你什么?”
想起曾经郁泥仙说过的话,她的心中更加难过与介怀,垂下头低低的说道,“怪我独霸皇上的心。”
朗明月当即愣怔住,随后脸上现出心疼之色,拉过她的手,“傻丫头,看到你与皇上如此相亲相爱,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姐姐的心中只有一个人,你最是明白的,怎么还要问起这样的话?即使没有那个人,姐姐也绝不会与此事上与妹妹计较。”
朗明月的话让海蓝萱一瞬间更加无地自容,忙说道,“姐姐,是妹妹错了。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不该提起姐姐的伤心事。”
朗明月笑着掐着她的鼻子,“好了,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你只要记得,无论到何时,姐姐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两双手交握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盐节晚宴,皇后与众妃想来都要出席。
只是海蓝萱没想到这次晚宴却让她一下遇到了两位故人,而且从此后噩梦便接连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