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有些颤抖,不知道该不该停下,可是那鲜红的血淹没了她的视线,这一次她不能让他死。
心中的这个念头坚定而执着,他看着她坐在那里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然后仔细的为自己包扎。
小脸上仿佛跟着他痛一样,紧张而胆怯,生怕一不小心会弄疼他。
心中就那样荡漾着化开一丝温暖,他的手半支撑着自己,脸上苍白却使始终带着笑意。
就这样,就这样.....
这一刻,他竟然期盼起了永远,期盼起了她一直停在那里哪怕将身上的血流尽,也不想她转身离开。
想起长鞭在手,不由分说狠狠折磨着她的时候,那双凌厉狠绝的鹰眸。
想起他犯病时候,孤助无援无缘的孩子般可怜的模样。
想起他为了她的一句话,而饶了娇姑娘。
想起他为了救自己固执的模样,想起他说,安全了,我便放了你。想起他坠落悬崖前不敢置信的双眼.....
泪水打湿了眼眶,不甚滴落在他的伤口。
他猛然间的颤抖,让她惊慌,“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张晶莹的容颜上泪水满面,就那样轻易的打疼了他的心。
伸手揽过她,将她拥在怀里,“哭什么?我还没死?”他温柔的说着,脸上惊喜难掩。
她推开他,“再乱动我就让你死在这里!”她总是那么空是心扉,愿意在别人面前逞能。
他这一次顺从的松开手,他知道她不喜欢他碰她。
那么,从此他便不碰,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她。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迟疑了下说道。
她身子一怔,继而又开始手中的动作,不理会他。
他轻笑,转过头去,她现在还似乎不愿意跟他说话。
她将他给的金创药上在伤口上,默默的为他包扎好,这时候她的身上脸上,手上已经都是鲜红一片,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血,第一次如此恐惧这艳丽的颜色。
抓回头,却看见他笑着看着她。
“是谁伤了你?”她问道。
他轻轻蹙眉,却没有说话。
“你若不想说,就当做我没问。”她径自迈过他走下石床。
他眸光紧紧跟着她,良久他才开口说道,“是我叔叔!”他说的极其平常,仿佛是在说一个敌人一样平常,天经地义。
她却脚步顿住,猛然间转回头看他。
他无所谓的笑道,“没什么,我与他并不亲厚,并且也早已经习惯了。”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轻轻坐在他的身边。
他笑道,“烈火自包围中,将我带来的。”
她心头一怔,包围,看来是痛下杀手,“那.....你就一个人?”
他摇头,“五百.....五百人的卫队。”
她睁大眼睛,“那他们人呢?”
“都死了!”他说道,然后打了个哈欠,“你烦不烦,问这么多。”
她在震惊中还为回过神,五百人全军覆没,那该是怎样的一场屠杀!
“那个.....你知道哪里有水吗?”她说道。
他立即答道,“除了洞口,往左转有一个泉眼。”随后脸上挂上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立即站起身子,“我去清洗一下,弄点水。”
在她走了几步之后,他脸上踌躇,双手交握,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你......还会回来吗?”
“我才不要回来了呢!”她头也没回的走了。
他的心一阵莫名的跳动,仿佛失去了节奏,嘴巴张合了几下,终还是没有出声。
走出山洞,烈火果然还站在那里,一见她出来异常兴奋,她来到它的跟前,“放心吧,你的主人没事!”随后歪过脑袋说道,“不对,你是被我驯服的,我才应该是你的主人才对。”
于是她扯过烈火的耳朵又说了一遍,“是他没事,他,懂了吗?”
烈火呼呼的一阵低鸣,然后转身奔走。
她当下急了,急忙呼唤着烈火的名字,可是烈火却似乎完全听不到一般,三下两下便失去了踪迹。
她气喘吁吁的只得作罢,站在山丘上看着烈火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转身往回走去。
重新来到洞口,左转不远处真的有一个泉眼,水潭很小,沿着石头一直往山下流淌着,泉水却一场清澈,她喝了一口,甘甜可口。
洗了把脸,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洗干净,看着微红的泉水自自己的眼前流下,心中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若是里面躺着的人是云郎,她一定伤心难过死了。
洗干净之后,她将衣服搭在树枝上,此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阳光投过繁茂的树枝洒到她的身上。
这里很隐秘,他与烈火定是早些时候来过,所以烈火才会将他带到这里。
而且看他的情形,对这里又十分熟悉,他是谁呢?
叔侄反目,不是为权势便是为利益。
他应是来头不小。五百人护卫,更是说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想了很久她也想不出,所幸不想了,他没因为自己而死她已经很欣慰了,心中又一块石头落地,终于从此可以安慰的入眠。
衣服要干还要些时间,想来他也一定口渴了,便四处寻找东西给他盛点水回去。
她身着薄衫在山林中穿梭,最后一无所获。
这树叶都太小,等到洞中只怕只剩下树叶了。
一个时辰之后,衣服都干了,她穿上衣服,往洞里走去,突然发现地上有一堆东西,里面竟然有水壶,她顿时惊喜的走过去拿在手里。
看来这是刚才烈火跑走时,掉落下来的。
洞里寂静无声,比起之前视线也好了许多。
那个之前挡住自己的石壁,此时看来,竟然像是一扇石门。
无暇多想,她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他紧闭双眼,双唇干涩,脸颊上散晕着不属于他的绯红。
常识告诉她,伤口引起了高烧。
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鹰眸锐利闪过,随后变得柔软,深深凝着她。
她抖落掉他的手,将水壶拿过来,“来,喝点水!”
他笑道,“我以为你真的走了,不会回来了!”她瞪他一眼,“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冷酷无情,铁石心肠。”
任由他数落着自己,他只是看着她。
“你莫不是要我喂你吧?”她泛着白眼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很不喜欢他这样看她。
“那样再好不过、”他邪枉的笑道。
“到底要不要喝?”她有些气恼,厉声说道。
他这才微微起身,将水壶中的水都喝尽。
“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去帮你找人来吧。”她看着他,眸色中有一丝隐忧。
他笑道,“怎么,怕我死在这里吗?”
她总是能无端的便招她讨厌,“我才不怕,我是想好人做到底而已。”
他脸色恢复平静,“不用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的。”
她点头,然后向外看去,“可是,他们能找到你吗?”
“你都找得到,他们自然能找到。”他的话给了她提示,当下也领悟到烈火为何跑走了,越来是去搬救兵了。
“烈火真是匹难得的好马!”想到此她不禁赞叹道。
他笑道,“那便将烈马给你吧。”
“烈火本来就是我的、”她不假思索的说道,随后有些心虚的说道,“当初为了驯服它,差点摔死我。”
这一次是她见到的他笑的最灿烂的笑容,他习惯了冷笑与得意的笑,还有轻蔑的笑,而这一次他的笑容里不带一丝戏谑,单纯的会心的笑,高兴的笑。
他的笑容让她有些心里发毛,“那个.....你为什么这样笑?”她轻轻的坐的离他远了一些。
他终于停止笑声,欣慰的说道,“你就是烈火的主人了,以后要好好待它。”他说的严肃正经。
她摇头,“不,我不能拆散它与飞龙,再说我也不怎么出来,跟来我等于埋没了它。”
“每匹好马都是有灵性的,它们这一生只会臣服与一个人。所以此生烈火再也不会让第二个人骑上它的背,你若是不要它,就是遗弃。”
她顿时语塞,吃惊的看着他,“真的吗?”
他点头,眸色似水,静寂一片,心中却翻江倒海就怕她拒绝。
她终于点头,“好吧。”
他仿佛送了一口气,然后眸色深远的看着她说道,“而且,我不会让飞龙与烈火分开太久的,她们总会相守到老的。”
她不解他话中深远的寒意,但是隐隐知道他似乎要与她传递另一个讯息。
只是,她不想去剖析的太明白。
自己的心,她再明白不过,余下的便留下糊涂的人去想明白吧。
她看着他一身青白的长袍此时已经染成了鲜红色,血腥的味道让她觉得极不舒服,“你将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吧。”
他眉头一挑,“你真的要洗?”她点头,然后抓过身子。
片刻之后她不见他有半点动静,转过头才发现他竟然一如刚才躺在那里,纹丝未动。
她刚想催促他,却听他说道,“你还愣着干嘛?”她当即更加愣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长袍,“不是要洗吗?那还不脱下来?”
她顿时气急,“这个我帮不了你,自己脱。”
他却怏怏的说道,“我受伤了。”她递给他一个大大的冷笑,“在不快点我可改变注意了。”
他知道她说道做到,动手去解自己的长袍,她背过身去。
良久,不见他说好,忍不住她悄悄转身看去,却顿时惊住。
他用一只手费力的撕扯着身上那些绫罗绸缎的扣子,右手手却垂在一侧。
“这只手怎么了”她不顾此时他已经半裸着上身,紧盯着他的左手。
他此时额头已经急出了汗,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顿时愣怔住。
她却不由分手执起他的左手,手上一松,右手颓然滑落,毫无知觉。
他轻笑道,“没事,受了点伤而已。”
那绝不是这次受的伤,看起来完好无损,实则毫无知觉,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自心中慢慢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