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终于衣服解下,他精瘦的胸膛在她眼前暴露,可是此她却根本无暇去管这些。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是不是我?”后半句她说不下去。
他双眼如墨,露出别样的光彩,“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到底是不是?”她声音有些急怒。
“如果是,你会以身相许,我便告诉你。”他说道,眼中都是戏谑的笑。
她狠狠的看着他,伸手扯过他的衣服,转身便走出去。
他的手上一空,心中好似也空了一块。
坐在溪边,任由溪水不断的冲刷着那染满血迹的青白长衫,思绪却飘的很远。
一直胳膊就这样废了,他的叔叔还在追杀他,不知道还有多好她看不到的危险在他的身边。
从此后,他金灿灿的长鞭再不能在空中飞舞,还有金蛇一般。
此时才想起,他想来不离身的金鞭这一次并没有看到,是啊。一个废去了右手的人,他还如何能挥动那鞭子。
心中被什么扎的隐隐的痛,从前她曾祈求希望他不要死,她不想让自己的人生中再背负一条无辜的性命。
见到他的一刻,她心中是庆幸的,到底他从未作出真正伤害她的事。
可是此刻,那内疚的心情却被从前多上几倍,他虽然没有死,此刻却形同废人一般,赖以生存的右手废了。
她的颤抖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他越是无所谓,她越是难受。
虽然他没有说出那答案,可是此刻她却已经开始了无尽的自责,那答案早已了然于胸,深深的自责与内疚凝结在胸口。
若是,断崖之上,他不曾说出那句,平安之后我便放了你。
若是,他坠崖之后,救她的是凌云天,而不是落到了七王的手中。
此刻她的心中不会如此自责,一个一心救她的人,为了救她而死在庄园里的小七......
心痛极了,她站起身子,深深的呼吸。
再次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进来的时候,他正蜷缩着身子,不住的打着冷颤。
此时的他身体仍是滚烫如火,丝毫没有退烧,但是意识却清醒的很。
她赶紧将衣衫披在他的身上,他睁开眼眸看她,“我以为你卷着我的衣服跑了。”
此刻他还依旧能笑得出来,她十分佩服。
自她进来之后,他便可以抑制着自己不许颤抖,不在她的面前现出一份软弱。
她看着他咬牙坚持的模样,不禁心中又一阵难受,“你冷吧,我去找些木头点火给你取暖。”
他却拉住她,“天黑了,外面有狼你别出去。”
她顿时吓了一跳,“什么?那一会我可怎么回去?”
他眉头一挑,“你要回去哪里?”她眉头紧蹙,“同行的人看到我无辜失踪定会惊慌的,所以我一会得回去。”
眉宇间的沟壑越来越深,“你与谁同来的?”
他记得她曾经与自己说过,她已经有了郎君,此时,在他的脑海中便是这个念头在徘徊。
她错开他的眼眸,“两个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不忍心说出令他难过的答案。
他却眉头轻舒,却仍旧疑问,“你的家在这里吗?”
她摇头,“我的家在北方,不是这里。”他惊诧,“你只与两个妹妹来到这里?”他不相信。
她微笑,“许你有五百人保护,就不许我有吗?”
他随后释然,她谈吐不俗,胆识过人,第一次相见他便知道她定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
知道她不肯说出更多,他也不再多问。
“你刚才说的外面有狼,是真的吗?”她看着他的脸询问道。
他笑道,“怎么,怕了?”
她脸色一板,“你比狼更可怕,我都不怕,会怕那些畜生。”她倔强的说道。
他笑道,“我如今是只病猫,当然不比那些吃人的畜生。南蜀的狼群可是很大的,别说你一个,就是一百个,只怕一不够喂饱一个狼群。”
她不知道他是故意吓唬她,还是真的如他所说。
总之,心中有些惊慌。
他见她不说话,又说道,“其实要帮我,也不一定非要点火取暖。”
她蓦然转头看他,只见他邪魅的张开怀抱,“你来当我的炭炉就好了。”
见他是故意戏耍她,独时伸手砸向他,“让你烧死好了。、”
咳咳咳......
他顿时轻咳起来,之前还有些隐忍,最后却逐渐控制不住,指缝中缓缓流下艳红的鲜血。
顿时她惊慌失措,眼看着他有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射而出。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要不要紧......”她轻轻扶着他的后背,声音颤抖。
良久他终于止住了咳嗽,也终于不再吐血。
此时,她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不只是被利器伤了腹部,还受了相当重的内伤。
平躺了会,缓缓的调节了喜爱气息,他苍白的脸上顿时血色,却仍旧一脸轻笑,“这一次我算是被你看尽了软弱像,你笑话我当日曾经那么跋扈的对你了吧?”
她见他还有心开玩笑,顿时哭笑不得。
“你的软弱自我认识你那一天就开始了,今日岂是第一次见到。”她用袖子小心的为他擦去嘴角便的血迹。
他豁然点头,“是,那时候正好赶上我犯病,然后打乱了你的逃跑计划。”
想起那一次,此刻依旧心有余悸,于是回头轻声的说道,“若是那次我不曾救你,你后来会杀了我吧。”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敢打我巴掌的女人,必死无疑。”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她追问道。
他眼眸渐亮,“因为平日里看惯了那些卑躬屈膝的女人,偶尔遇到一个泼辣的女人觉得很有趣。”
她抬起手,眼神愤恨,停在半空,最后慢慢垂下。
“心疼了吗?”他笑着看着她的手落下,得意的说道。
“换做是旁人,我也会一样。”她说道,然后转离目光。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顿时慌乱,心头如巨锤砸在心房。
他紧紧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做声,两人屏息坐在石床上,这一刻,如临生死。
如是时间就此停留在这一刻,也许与她们来说可能是最美好的结局。
有人走进了洞府,火把将洞内照亮的一刻,他一把将她藏在身后。
她躲在他的背后,静静的听着,心中慌乱不已。
感觉到握着她的手慢慢松懈,她知道可能是救他的人来了。
身材的高大的男人一入洞中看清楚了他之后,便立即要跪下,被他无声制止,那人识趣的站在那里一语不发,然后眼中一片惊讶的看着主子身后竟然有个女人。
他手一挥,男人即刻施礼走出去。
他转身面对她,“跟我走好不好?”语气说的肯定,一丝玩笑的意念都没有。
她什么都说,只无声的遥遥头。
鹰眸中顿时划过失望之色,心中早已猜到了答案,却还是心头一颤。
“我要走了。”他随后说道。
她点头,随后随他站起身子,将他披在身上的衣服取下,温柔的为他更衣。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她的容颜,盼望看到一丝难舍,可是除了恬静与放心,终于还是失望了。
“真的不跟我走?”他再一次问道,错过了这一次,他不知道与她还是否有机会遇到。
她抬头轻笑,露出洁白的贝齿,“我有难以舍弃的人。”
只这一句就够了,她到底还是说了。
他眸光中一片了然,拉着她的手走出山洞,外面被火把照的灯火辉煌,见他出来,外头十余人顿时垂头行礼,同时隐去眼中的惊讶之色。
这些人都异常高大,一身黑色自头到脚,个个傲气凛然,目露凶光。
手中多了一块黑色的玉佩,她抬头看他,他将她的双手合上。
“苍离国,冷月馆。有事来找我。”他眼眸中带着期望与不舍,深深凝望着他。
她紧紧攥着那玉佩,知道想要还给他是不可能了,他的手就那么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不放开。
“主子!”身旁的黑衣人低声说道。
他眸色一颤,拉着她走向人群的后侧,她顿时眸色一亮,烈火!
一瞬间,她被他抱上烈火,正在这时,突然山下传来一阵脚步声,身旁有人急忙来报,“主子,山下发现伏兵。”
他面色一凛,“撤。”十余人,人人刀剑出鞘,面色森寒。
脚步声有人排山倒海,整座山仿佛都在颤抖,来势汹涌,人数众多。
她坐在烈火上,顿时心弦紧绷,充满恐惧。
不一会又有人来报,“四面皆有追兵。”
这一句无疑将他们爬了死刑,这里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他如墨的眼眸不见一丝慌乱,飞身上马,将她拥在胸前,疾驰而去。
十余人一路紧随,与西面冲下去,与追兵狭路相逢,他此时左右拉着钢绳,低头说道,“抱紧我。”
她翻身,双手抱紧他,烈火果然是匹有灵性的马,果然是匹烈马。
铁蹄之下,踏着追兵的尸体一路奔跑。
月色中,她感觉到身上一阵温热,透衫而过。
她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却紧紧的闭上双眼,耳边杀声,哀号不断被抛在脑后。
十几个人拼死护卫他们,终于突破了重围,追兵被他们甩在身后。
突然传来烈马的一声长鸣,她还未看清,身后一冷,他已经飞身离开了烈火,离开了她。
她转头看他,他冲她微笑着,鹰眸如水,温柔中透着安慰。
随后她的烈火被人狠狠抽打,犹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
眸光中他坐在飞龙上冲他微笑,然后调转马头往山上而去。
一切都变的模糊不清,烈火拼命的奔跑她拉不停它,挥袖抹去眼中的泪水竭力往后望去,却只闻得刀剑相碰,杀声震天。
衣襟上大片的艳红,终于让她哭泣出声。
烈火仿似得了命令般,一步不停地跑着,风声在耳旁呼啸,将泪水吹散。
他,再一次将生的可能留给了她。
在她终于送了口气,以为终于冲出了包围,脱离了危险的时候,他却将她放开,送向安全的彼岸。
而他,就那样迎着危险转了身。
这一个转身,却是这世间多少女子梦寐渴求的爱情,却也成了她心头永远的痛。
素不相识,她怎敢要他以命相护。
敌众我寡,若不将敌人引开,她与他只怕都会丧生在这座山中。
他受伤之际,烈火将她带来,她以为这一次她终于可以还清亏欠他的一切,却发现一切早已还不清了。
遇到她,究竟是他的幸,还是他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