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扬眉:“愿闻其详。”
“既高处不胜寒,何不低头思故香。”她直视着他,别有深意。
他笑了,如煦日普照:“素闻砚家的十三姑娘为人剔透,果然如是。”
“言相,你是在变相的希望得到我的夸奖么。”她继续低嗅香,表情淡然。
他微愣,笑容温和:“不知言某何以会让十三有此误会?”
“礼尚往来。你夸了我,我当然也要夸回你。”她面无表情的说,他一怔,下刻忍不住放声大笑。而她依旧是一副冷清清的表情,只是眸光更亮了些。
那日的午后,是他第一次与她见面。
她和传闻中一样清傲孤高,但有一样他在初识时便看到了所有人没看到的一点……幽默。
她所有的美都藏在清冷的外表下。
手中动作顿了很久,君无言静静看着鼎内冉冉起升的沉香,烟雾缭绕他的眸,也遮住所有情绪,片刻后,只听那温和的声音响起:“来人,将此香换下,此后一律用白木。”
正所谓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平静的。
这不,安静不了多久的顾府又生出事来,这事倒不是向来脾气火爆的顾家小公子顾西辞惹的,而是,一个女人。
“我不管,我要见你们家小公子!他不来我就不走!”跪在顾府外台阶处的少女倔强道,身着撒花小红裙,乌黑的辫子油亮油亮,倒也算是一个秀秀气气的女子。
街道上围着好奇看热闹的人,都想知道顾府又出了啥事。
狗腿子领着几个下人堵在门口,他十分不耐:“都跟你说了小公子不见!你还跪在这干什么?早知道他上次就不救你了!让你被那几个公子哥调戏非礼去!没想到还救出麻烦来了!”
众人哦了一声,心里了然,原来这女子就是上次顾西辞救了的那个卖花少女。
尽管狗腿子说的话很难听不留情面,那女子却像没事儿似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直接坐台阶上了,边吃起苹果边道:“我不管!他不来!我就不走!”
“嘿!你还跟我家小公子杠上了是吧?”狗腿子从来没见过如此厚着脸皮不要脸的人,一时间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边上看热闹的人嘘声四起,交头接耳,议论不停。
砚十三老远就看到家门口一堆人,心微紧,她伸手接过阿牛手中的伞道:“你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阿牛用力点头,扔下她就跑上前去。
砚十三撑着烟青色的伞站在柳树下,没有惊艳的妆容,没有华丽的衣饰,却素净的像是从水里走出的人儿一样清灵。
不一会儿,阿牛边擦额上的汗边朝她小跑去:“哎!”紧接着将这件事的过程讲给她听。
原来是上次那个女子。
砚十三表情明显一松,随即独自撑伞过去,阿牛想上去扶着她,她身子本来不好,近日因为开妓院的事又来回奔波劳累,可是想着天气热了扶着她她岂不是更热,于是只好收回手跟在她身边。
天气本来就热,狗腿子又跟这女的在这里耗了一下午了,心里又急又燥又烦,见砚十三后像见了救星一样,立刻奔了上去:“花管事!你可回来了!这个女的她……”
“让她进去。”砚十三越过狗腿子径直朝府内走,看都不曾看那女子一样。
众人见到她,看戏的情致更高了。所有注意力全部定在她身上。
狗腿子愣在了原地,连带愣的也有那女子,不过她很快露出胜利的微笑,拾起包袱便跟着进去,还回头朝狗腿子露出得意的表情:“怎么样?我还是进来了!”
“你!”狗腿子气结。
看戏的人纷纷散去,留下一地热腾腾的气。
未时是夏天一天之中最热的时间段,树上知了不停叫着,日光惨白的连一丝阴影都不留。
顾府,月下阁。
只听里面传出一怒不可歇的声音:“什么?她居然放她进来了?”
狗腿子像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跪坐在地,一脸委屈:“我,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
顾西辞气得扔掉手中的冰镇西瓜便往门外冲,一双剑眉斜飞到鬓角,杀气腾腾:“老子现在就去杀了她!”谁知门刚打开,他便生生停住了步子,整个人矗在那儿不动。
狗腿子听到没声音了不禁好奇,刚回头便时气的叫出来了:“又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奴家小花,今年十八。”小花在顾西辞面前落落大方的介绍着自己的身份,说完还福身行礼,一双眼秋波连连:“上次被救,无以为报,特……以身相许。”说完人便要往他身上倒。
顾西辞不耐斜眉,伸手便推:“老子不需要。”
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推在她胸脯上,小花顿时红透了脸,羞道:“如今,奴家都是小公子你的人了,你怎能不要呢?”
“我的人?”顾西辞瞪大桃花眼,随即掐住她脖子:“老子奉劝你别无中生有。否则老子……”
“小公子,你真坏……”小花抛了一个媚眼,然后娇滴滴倚到他怀中道:“刚刚,你不是摸了人家的胸么……”
在烟花镇有一习俗,只要未婚女子被男人摸了胸,对方便要负责。否则坐大牢。
“这到底是******谁规定的?”晚膳时候,顾西辞用力往桌上一捶,整碗绿豆汤都泼出来了。下人们纷纷安静不敢出声。
他怒气冲冲瞪着在这种时候心平气和站在边上的砚十三,桃花眼绽放寒光。
“你盯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摸别人胸。”砚十三无视他的怒火,慢条斯理道。
顾西辞皱起漂亮的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狗腿子!立刻给我查《通典》,这条规定到底是谁定的!”
“是!”狗腿子诚惶诚恐,立刻翻书,可是翻半天也没翻出一个结果。
最后还是砚十三看不下去,淡淡道:“此规矩出自《国策》中的姻法,是为束缚无良男子,定下此规便不敢在有男子敢非礼女子。”
“岂有此理!”顾西辞听完伸手用力一扫,整个桌上的膳食全部倒地,一片狼藉。屋内气氛变得紧张。
“孔子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与其在这儿生闷气,不如想着如何解决这个女人。”砚十三说完,眉梢轻抬目光便朝院中正往这里走来的小花身上。
顾西辞闷坐在那儿,屋内暗黄的烛光晕在他身上,白衣上的曼莎珠华朵朵慵艳,他真的很美,美的令人绝望。
“花管事,求你了,帮帮我们小公子吧!”狗腿子见二人争吵没有一个结果,于是跪在地上求着,砚十三却将手伸给阿牛,示意她要回房歇息了。
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直不发一言的顾西辞开口了,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暗哑:“狗腿子,别求她。老子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