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柯觉得自己是恋爱了,确却的说是单向暗恋。十四五岁的孩子,不管之前玩得再疯再野,面对杳然而至的爱情,也是羞涩的。她开始学乖,乖乖上课下课,乖乖放学回家,学校宿舍的床位形同虚设。她家离学校并不很远,只坐两三个公交站点就可到达。父亲的注意力仍然没有放在她身上,依然忙忙碌碌,陈姨看见柳柯回家住,欢喜的变着花样做菜给她补身体。这些柳柯都不在意,她只知道,陈辰在这里,所以,她也应该在这里。
少女情怀总是诗,忐忑的猜测着对方的心思,却不敢贸然试探。可陈辰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样子,仿佛已经忘记了上次的打架事件,风过了无痕。
好笑的是J现在也不来找茬了,远远的看见还会绕着走开,柳柯乐见其成。
她就这样怀揣着青嫩的爱恋种子,懵懵懂懂的呵护着这份小心思,期待着有一天能收获果实。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能够让柳柯无顾忌聊心事的人,那么这个人非小西莫属。也许是因为在最快乐的时候遇见了,也许是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小伙伴,也许是因为他也认识奶奶。不管是何种原因,柳柯却是真心把小西当胖友的,尽管已经多年未见。有些事,对着朋友反而更加说得出口。
柳柯慢慢地说着,小西就坐旁边安静的倾听。两人并肩坐在柳柯学校小树林的草坪上。小西听着这个女孩的青涩心事,顿时觉得心里有个角落空空的没着没落。思绪还停留在四年前的那个公寓里,他们邻里邻居,他们一起上学放学,他们一起作业一起抢食。可是一眨眼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而现在,这个一直冷冷漠漠的小人儿,终于有了能装进心里的纯纯爱恋。
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那感觉说不上来,但是,堵在心里闷闷的酸疼着。林间小道上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经过,手来着手,肩并着肩,突然就那么刺眼起来。很多年以后的小西,想起这一幕时,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吃醋。
说实话,陈姨是个传统温柔贤淑的好女人,她对柳柯很好,比她的亲生父母更像亲切。柳柯有时讽刺的想,要是这个后妈就是自己的亲妈,那么也许,自己也会如这个年纪的所有女孩一样的快乐生活着,会撒娇,会撒泼,会憧憬美好的未来。可是她就是她,是柳贤和李岚的女儿。柳柯不喜欢陈姨,不喜欢她温柔看着自己的眼神,关心的语气。下意识的抗拒着这些不该属于她的温情。可也不是真正的讨厌陈姨,只是尽量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每次如果陈辰不在场的话,柳柯就急忙忙的躲回房间,或者心无旁骛状似认真无比的看着电视,把声音调的老大,遮住一切动静。
只是那时的柳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一天那么的狠起这个温温柔柔的后妈,真的真的恨,深深的渗进骨头里。
岁月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着,柳柯小心呵护的种子,在时光里茁壮成长着。她这样的人,可以对所有的人都漠不关心,但是一旦把一个人放进了心里,那人便在那里扎着根,根须在底下蜿蜿蜒蜒绕着心生长出来,纠纠缠缠的把心牢牢包裹住。
她在日记里一页页的记录点滴心事,为着那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酸酸甜甜的反复品味。
这一天下午,柳柯一进家门就看见陈姨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些什么。一般情况这时候她应该是在厨房张罗晚饭的,可是空气里没有渐渐熟悉的饭菜香。柳柯耸耸肩打算走回房间,被陈姨叫住:“小柯,你过来吧,我有事要跟你谈。”
柳柯看一眼反常的她,还是听话的走到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
她似乎想了很久,皱着眉表情是从来没有的严肃,:“小柯,你老实跟我说,你喜欢陈辰吗?”
柳柯心里咯噔一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就见陈姨从身后拿出那个柳柯再熟悉不过的笔记本,怎么能不熟悉呢?那个本子密密麻麻的记录的都是一个人,陈辰。
柳柯腾地站了起来,扑过去就要夺回本子,陈姨也不拦,任着她凶凶的抢回去。只有两个人的大房子,此刻显得空空旷旷的,她们站得很近,气氛有着奇怪的压抑。柳柯瞪大眼睛,冷冷开口:“为什么偷看我日记,你不知道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陈姨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下午帮你收拾房间的时候无意看见的。小柯,陈沉不适合你,你你们不能在一起。”
柳柯哼哼的冷笑:“我的事何时轮到你管了?不要以为你是柳贤的妻子,就成了我母亲。”不想再谈下去,把本子紧紧抱在怀里,回卧室的时候把门重重的关上,扣上反锁。
柳柯以为即使陈姨是反对的,即使她把这些所有都告诉陈辰,自己也是无所畏惧的。她以为即使陈辰知道了,即使陈辰不喜欢自己,还是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攻陷男子的心。可是希望终归是希望。在现实面前,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柳柯像往常一样放学坐车回家,大门是敞开着的。她背着包走进去的时候,厅里正热热闹闹的一片温馨气氛。那个她恋着的男子身边端正坐着一个陌生女子,温婉的的和陈姨谈笑。柳柯愣愣的站在门关处,听见背对自己而坐的陈姨开口道:“我们家陈辰啊,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这孩子一直就野,我这做姐姐的总是希望有个人能来管管他。现在好了,有了你,总算可以放心了。”她轻拍着陌生女子的手背,絮絮叨叨说着,那女子只微笑的点头,时不时娇羞的看一眼旁边坐着的陈辰。
柳柯脑子里一片空白,陈姨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她,眼色变了几变,还是那么温柔的口气:“小柯,快的过来见见陈辰的未婚妻吧。”她似乎是故意的,‘未婚妻’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柳柯脚就不听使唤了,直直的走过去,站在沙发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陌生女子和陈辰,:“‘未婚妻’?”
陈辰没说话,甚至没抬头看柳柯一眼,径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旁边女子被柳柯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手紧紧的攀上他的胳膊,瑟瑟缩缩的像只受惊的兔子。
陈姨嘴角的笑有些僵硬,:“小柯,不能这么没礼貌,别吓坏了客人。”柳柯也不听,抬手指着陌生女子的鼻梁上,尖声喝着:“你,出去。”
女子显然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脸上吓得惨白,无措的看看陈辰又看看陈姨。
陈姨嘴边勉强的笑终于也挂不住了,说了几句让陌生女子先走。客厅里又只剩下三个人。柳柯姿势未变,木木的站在沙发前,而陈辰也始终维持刚刚的坐姿,一直没变过。
“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柳柯努力压抑涌上眼睛的水分,头微微仰起,抑制它们下滑。
“如你说见。”陈辰的声音依然低沉得好听,却冻得柳柯仿佛置身南极冰天雪地里。
“是吗?那么我呢,你不会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即使拼命的抑制,可是声音还是带了些哽咽。
陈辰顿了很久,幽幽说道:“我们已经在三天前订婚了。以后你会遇见真正值得你托福的人。”
那个下午在柳柯的记忆里一直都是不愿触碰的死角,她不记得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只知道自己一直以为的以为,都天崩地裂了。什么爱情,什么温暖,原来,一直是柳柯不能奢望的东西。
陈姨说:“小柯,你和陈辰太像,你们就像两只绝望的刺猬,靠得太近是会互相伤害的。”
陈姨说:“陈辰是我一手带大的,没有父母的我们可以说是相依为命长大的,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极端,他偏激,他只会爱自己,连我也只是他的责任而已。”
陈姨说:“小柯,你还年轻,你有美好的未来,我不希望我爱着的两个人,将来的某一天互相伤害。”
陈姨说:“小柯,你忘记吧。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说了很多很多,柳柯浑浑噩噩的听着听着,猛的推开她就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