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狗蛋多少年后回想起几十年前那一个日子的时候,往昔的故人情怀历历在目。他甚至很难相信除却小时候和一个顽童打过架之外,他竟然还曾做了这样一件在他生命中算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鼎河水分外平静。自家的茅屋被雨水淋坏,他正在用拾来的茅草以作修缮。
“喂,狗蛋!晚上来夜饮啊!子车要请我们喝酒。早点来啊!”张二狗在篱笆外面喊道,挥了挥手示意,并未进来。
“好嘞!”李狗蛋也并未停下手中的活计。
当夕阳渐退,新月初起的时候。镇子中各家早已熄了炊烟。妇人们有的掌灯在做些修补衣物的家务,有的欢喜这春意便聚在新月与柳树下头聊天,有的在静静地望着孩童们打闹。至于男人们,除了劳累之后在家休息的,大半会聚在酒坊夜饮。
夜饮据传是夏朝时的夜宵一俗演变而来。这两者大抵相同,无非是夜饮时间提前了些。而在从前,夜宵只是王公贵族们的特权。夜饮并非单是秦国的风俗,这在诸国均广为流传。所以夜饮不单单是镇子里面的乐事,也是远游而的行客们最佳的驻足之地。
石头篝火旁边,爱说的行客可以讲述自己周游列国的经历,以引得众人的赞叹与惊呼;疲累的行者则可倚着椅子,独酌小酒,听些镇子里的八卦闲语,以作消遣。总之,你总可以在夜饮中找到你舒适的生活方式。
无论各国是战事频发,还是友好结盟,这都不会妨碍一个异国的行者在夜饮中寻找乐趣。管你国家之间打的热火朝天,各国的百姓却总能一起喝得痛快。这不得不说是纷乱战国时代的一种奇观。就连博学的诸子们也很难解释这种现象。于是夜饮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持续了几百年,直至现在。
让我们回到李狗蛋记忆中的那个晚上。他慢慢地散步着向酒坊走来,带着饭饱的惬意,少了酒足。子车与二狗还有阿天等人都已经在篝火钱坐好了。他打着招呼,笑着走进去。此时,酒坊里已聚集了不少人。
“好你个李狗蛋,说了让你早些来,偏要让我们大家等你。干了这杯酒,算是赔罪吧!”
“好好好。”
子车望着李狗蛋,张二狗等人,笑了笑并不说话。所谓忧愁,不过是一杯离别的酒吧。他又想起了长者公的话。
“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干!”
“干了!子车万岁!”
李叔边吩咐店小二招呼好客人,边打着算盘,满脸笑模样。虽是老实人,但看见生意兴隆,总是该高兴的。
吵吵闹闹,酒至三巡。子车觉得是时候讲自己要离开的事了。
“今天请大家喝酒,我其实是来告别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所以我先干了这杯酒!”
“怎么回事,好好的,告什么别。”阿天问道。
“是我老爹的意思,我呢,也想出去看看。总之,过几天就要走了。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喝酒。”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张二狗举杯笑道:“呦,子车这是要去周游列国啦!好事!好事!回来可以给我们讲故事了。来,大家干一杯,算是给子车送行了。”
“对,干一个!”
“来!”
众人正待举杯,却见李家小七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吕家把青见家围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们去看看!”说着众人一路向青见家跑去。
当众人来到青见家的时候,只见屋子周围已围了十数个家丁。众家丁举着火把,一片通明。远远地便可听见吵闹不停。附近的的一些村民也聚集在周围,但却无人敢上前解围。子车等人连忙推开人群往里面挤去。
这时,只听得人群之中有一人说道:“我家老爷早已和你家定了我们少爷和青见姑娘的婚事,如今婚书也下了,聘礼也备了,青见姑娘倒这般做法,这让我吕家的脸面往哪里搁!本来我家老爷倒也不想这般兴师动众,只是怕青见姑娘刚烈,做了些对大家都不好的事来。所以还是请两位劝劝青见姑娘,毕竟你们也是作爹娘的。”
这吕家管事停了停,又走到青见爹娘的近前,低声说道:“我家老爷临来前特意嘱咐小的,说是让二位亲家不妨在人前松松口,然后把青见姑娘看好了,我们抓紧时日把这亲事办了,便也没了许多麻烦。二位看是如何?”
子车等人此刻已挤了进来,听到这管事的话便明白了个事情的大概。这种家事,他们倒也不好出头,只得默不作声,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还未等青见父母答话,青见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又急又恼地喊道:“你们这是哪年的婚事,我又不知道也并没同意过,作不得数的!”
“这倒怪不得青见姑娘,令祖父与我家老爷定了这婚事之时,您还没出世呢。这指腹为婚也是等若父母之命了,今儿个早上我们带了聘礼来提亲,这媒妁之言也有了。您当时因思量未及闹了大家不快,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
“我又不识得你家少爷,怎能草草嫁给他?况且我家贫苦,配不上你家少爷的。”
管事笑道:“家境不碍事的,我家老爷与令祖乃是故交,岂能嫌贫爱富,忘了昔日的许诺与交情呢。再说了,青见姑娘闭月羞花之貌和我家少爷真乃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
青见一时语塞,满脸焦急,望向父母,不知如何是好。
她爹娘二人见女儿如此,也只得苦笑以对。
“女儿啊,吕公子才学人品相貌样样俱佳,你嫁了他一是应了这指腹为婚的婚契,再者也是为你找了个好夫君啊。求个皆大欢喜多好。”父亲劝道。
“是啊,女儿,娘不会害你的。吕公子真的不错!”母亲也帮声道。
青见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可她深深地知道在冥冥之中她应该相守一生的人不是那个只知名姓的吕公子。她从未对自己的未来自己的爱情作出多么清晰的规划,也从未在这个懵懂的年纪认真思考那若有若无的情愫。如今,这迫在眉睫的选择让她心慌意乱。她茫然地扫视着四周的人群,似乎想在其中找到那个可以拯救她的人。
火把,家丁,不知所措的人群,终于青见的眼睛一亮。她望向子车,含情脉脉。“救我!”
她只说了两个字。当这两个字出口的时候,往昔的一幕幕记忆猛然冲向子车的脑中,春风绿柳中的那淡淡情谊此刻瞬间清晰起来,青见的欢笑清音她再也无法忘记。于是他也无法忽视青见此刻的满腔柔情与孤独无助。
好吧!少年意气当拔刀!纵是无刀意难消!
“兄弟们,帮个忙啊!”子车拨开身前的几个家丁,一把拉住青见的手往人群外奔去。李狗蛋等人见状急忙与吕府家丁打作一团。一片混乱之中,子车与青见不知跑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