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笑!”阿焦突然暴跳如雷,灵璧对着周围的一圈男生讲述正到紧要处,如挠到奇痒,大家哈哈大笑。“我问你笑什么笑!”阿焦的声音突然在灵璧脑门上炸开,詹岩吓了一跳,灵璧扭头一看,阿焦的脸像是带着一张扭曲的牛皮面具,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灵璧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尚在迷糊之中,感觉腿上着了一脚,阿焦由于愤怒使了很大的力气,踢完并没有继续和灵璧纠缠的姿态,而是摆出教官的威严,傲然挺立,准备接受灵璧的低头认错。
一阵刺骨的疼让灵璧的脑袋轰的一声,血全涌了上来,晕乎乎的就站了起来,灵璧最恨别人和自己动手,他最恨别人不尊重自己,根本没有把他高中三年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练出来的腱子肉放在眼里,是赤裸裸的武力挑衅。灵璧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对阿焦怒目而视,他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却冰冷的无法攥紧拳头,他空有一身力气却很少实战过,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点什么。
“你怎么能随便打人?”阿信挡在灵璧的身前,生气对阿焦说,有什么不对的你提出来,怎么能动手,你太没素质了吧!
“教官打人啦!”“带种的就揍他!”周围班的一些看戏不怕台高的男生闹的更欢了。附近别班的教练哨声大作,“坐下,全都坐下”好几个教官纷纷镇压。
“你们几个,作死,给老子坐下。”声乐表演的教官对他们班上几个站起来积极声援的男生吼道。
“操,嘴里干净点,丫的!”几名人高马大的东北爷们儿被教官蛮横无理的态度激怒,梗着脖子从人群里站起来。附近的教官也全都撇下自己的班级,向灵璧他们和声乐表演班这边集中过来。
灵璧一看,完了,他们要过来抱团揍人了,在高中的时候,灵璧就听说过,军训教官和学生一发生斗殴,他们必会抱成团。看到七八个当兵的凶神恶煞的走过来,灵璧此时一股极大的怒气和不平将身体冲成了快要爆炸的气球。被侮辱和反抗强权的意识猛地升腾起来,原本还有些胆怯,现在他觉得自己像是超人什么也不顾了,《第一滴血》那些肉搏电影的毒害又发作了!他突然像发了疯,一声大吼,人多老子就怕你?我x你们的妈。边吼边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阿信,一脚向阿焦胸口踹去。
阿焦不愧是练过几个寒暑的武警,身手敏捷,招呼灵璧此等暴民从容不迫。他一个侧身避开灵璧的力道,从侧面将腿抱住,抢上前一个别腿,一个顶肩,手奋力一送,灵璧“砰”的一声重重做到地上。
这下摔得从屁股到胸以下都麻了!灵璧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在完成从仰卧到站立姿势的过程中,其他凑过来的教官一看战火已经点燃,纷纷出脚,把灵璧当成一条烧着的毛毯死命踹,灵璧好几次意图站起来又被胡乱踹出来的孔武有力的脚干趴下。灵璧几个驴翻身滚出中心区后才得以起身,浑身沾满了枯草和黄土,也顾不得许多,嘴里一声怒骂挥起拳头就往离自己最近的穿迷彩服的教官脸上揍。饶是训练有素的武警,在这短暂的一对一的瞬间,也扛不住身强力壮的暴民,这名细瘦身材的教官被灵璧摆拳呼在脸上,脚步踉跄,刚捂住左脸,灵璧的王八拳又胡乱从右边揍了一下,这下鼻子里来了血。
好几个教官已经失去了理智,想要为战友雪恨,一个劲的往上冲,所幸灵璧的室友们奋不顾身,隔在灵璧和教官们的中间。橡皮艇更是用他硕大的身躯一挡,双方怒视的眼神即被割断,这种焦急的心情不亚于鹊桥相会的期限已到,鹊雁纷飞,看来爱恨情仇真是相融相通,分辨不清!双方只好谩骂不止抽空伸出手去抓打,只恨胳臂太短。
突然阿焦的身躯从橡皮艇的身后飞了出来,好似刚才灵璧的情景重现一样跌在地上,阿焦显然毫无思想准备,怒骂着要坐起身来,原来是一直站在旁边的阿信趁着橡皮艇挡在中间大家都放松了警惕,突然走进战团发难,斜刺里冲过来一脚把阿焦蹬翻在地。他怒骂一句,上前猛踢,阿焦只好手臂护头,抵挡阿信猛烈的攻势,旁人见事出突然,学生群马上又去拉住阿信,几个兵哥哥又企图去照顾阿信,被灵璧、玲玲和许多人羁绊住,多方互骂抓打,不绝于耳。阿信大骂,我x你奶奶,在我们学校撒野,你再试试。灵璧一见亲密战友并肩作战,勇气倍增,血往上涌,想打个痛快,怎奈四周皆是千百万只手,纷纷扰扰,如织如网,难以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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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在冷凝霜老师和部队领导的及时阻止下被平息下来,学生们对于教官动手打人都气愤不平。冷老师要求双方要为大局着想,要敬畏学校和部队的规章制度,争取在一起亲密团结合作,把还剩一个星期的军训圆满结束。灵璧心有不甘,身上的疼痛像阿q头上的癞子一样真实,可是心情,也是像阿q被王胡揪着脑袋往墙上撞一样,无可奈何。
阿焦被部队记过处分,在对灵璧的处分上,冷老师护犊心切,和部队连长产生了分歧,连长坚持要求学校系里对灵璧记大过,全校通报,以维护教官在学生面前的尊严,如果闹事学生态度不好,开除也不为重!冷老师不以为然,认为这件事情双方都有责任,应该考虑到灵璧是新生刚入学,平时表现温厚有礼、教官动手在先,所以应该给一次机会。不应该记过,不能让学生在正式的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前就背上思想包袱,全校通报,以示惩戒,这是较为合理的处置方式。
连长鼻子里哼了一声,在冷老师的对面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缭绕的烟气将他背后墙上“无烟办公室”的字牌笼罩起来,连长仿佛平地飞升的得道神仙,慢悠悠地说,你们系里要是护短不上报学校要求记过,我就替你去,直接找你们校长去交涉。
冷老师护犊无果,只好打电话叫灵璧、阿信过来向连长道歉,请求子弟兵的宽大,灵璧口称马上,却躺在睡床上一动不动,心里充满了普罗米修斯般的悲壮。
不大一会,宋凯推门进来,冲床上的灵璧喊,灵璧,你去不去办公室道歉,看来冷老师已经打电话将涉案人员一一召见了个遍。
“老子恨不得弄死他,不去。”灵璧翻身向里。
“够爷们儿,你躺着吧,我去了。”宋凯掩门而出。
灵璧躺在床上,思绪像城管执法车辆出现时的菜市场,一片混乱。此时他想起一句诗写得好: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他脑袋里真好似有千万条彩练,让他头晕目眩,躺了好一阵,疲倦感陡增,懒得管他什么处分,昏昏然睡了过去。
迷糊了半小时不到便被冷老师的电话惊醒了,她首先把灵璧狠狠批评了一顿,质问为什么不来认错。灵璧已经没有精力去和她争论,只好把电话放在耳朵边,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沉重的眼皮上,心想自己的睡眠速度还真快,与高三时半夜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情况迥然不同,那时怀疑自己患了神经衰弱,现在稍感欣慰。偶尔被冷老师残酷的语言击中痛楚,涌起暴跳如雷的冲动,但是慑于威严,也只好将嘴角歪到一边,露出一种极度轻视的表情,只是冷老师并看不到,殊为遗憾。
狂风骤雨之后,冷老师叹了一口气说,你运气好,宋凯和jessica帮你作证,连长终于不要求对你记过处分了,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他们当兵的每天练的就是力气和搏斗,你打得过吗?好了,我也不多批评你了,毕竟教官也有很大的责任,你以后做事要注意分寸,你是成年人了不再是高中生了。
灵璧忙扯正嘴角,对冷老师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具体情况,你问你的狐朋狗友宋凯吧,不学好,学人打架斗殴!”冷老师说完,便将电话挂掉。
事后宋凯向灵璧说,他向连长证明了是阿焦先动手的事实,连长态度依然强硬。不过等jessica向连长展示阿焦发给她的其中几条短信后,连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愧是优秀的人民子弟兵,实事求是的作风发挥了作用,态度渐渐缓和了,最后认同了冷老师只通报不记过的处分。
第二天下午站军姿,灵璧神游天外,**场上广播的声音无情地扯了回来,“人力资源专业灵璧同学,殴打教官,影响恶劣,现通报批评,望同学们以他为戒,遵守军纪,监督、帮助灵璧同学改过自新,在军训期间如再有违反军纪行为者,必将严肃处理。”灵璧认为广播的大体说法带给了自己光荣和声名,还是值得赞同的,恨不得绕着操场走一遍,挥手致意,同志们好,我是灵璧!但是对于“殴打教官”的说法明显是恶人先告状,灵璧的鼻血染红的那件血衣,还丢在宿舍的阳台上没丢!灵璧充分领略了官方媒体的腔调,瞄了一眼阿焦,阿焦表情威严,背着手在方阵纵列之间检视男男女女的胸脯和后背,看谁又在放松偷懒。灵璧心想,这个班,对他来说,这下连一个能看的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