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爹?!”月珏怔然片刻之后面色略带绯红地看向了月冲山,虽然谈不上抗拒,但确实不太理解。而且更让她觉得啼笑皆非的是,曾经自己的胡思乱想,竟是真的在今天变为了事实。
唯一有所区别的是自己并不是主动叛出师门,而是被陆冲霄赶出来的……
陆冲霄直接无视众人的反应转头看了古越一眼:“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古越顿时哑口无言,嘴巴如开口的活鱼般连张了几下,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大夫人此时则面露愠怒之色地盯着月冲山道:“婚配乃一生之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月冲山淡淡回答道:“我跟珏儿的生母已经商量过了,觉得她嫁给冲霄没什么问题,自然也谈不到儿戏。”
月冲山刻意将“生母”两个字咬得极重,大夫人自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想兀自争辩一番:“可咱们连这小子的底细都不知道,万一他是有所图谋才进的咱们月家呢?!”
“大夫人,我有句话得纠正你一下。”月冲山还未答言时,陆冲霄却是已经神色冷然地前踏了半步:“这次战斗不管胜败输赢,我都没打算再继续留在你们月家,所以别拿着这个说事。至于说在这之后月珏是怎么打算的,我没问过,也不会问。事已至此,哪还有我们退身的余地?既然你们一逼再逼,那大家便索性都豁出命去拼上一场。我们即便战死也是死而无憾,最起码不用再亲眼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了。”
大夫人被陆冲霄揭了老底之后脸色接连变换着,最后只能恶狠狠瞪着他道:“你……你说谁行下那种勾当?!”
“说谁谁清楚,再往下继续扒可就伤筋动骨了,咱们好赖也算是一家人,犯不上。你说是吧,大娘。”陆冲霄说到此时笑眯眯地看了大夫人一眼,脸上虽无挑衅之意,但却比那更戳她的肺管子。
大夫人本待出言训斥于他时,一旁的月冲山却是适时地出言制止了她:“此事便不用再议了,就按我刚才所说的办。不过此时毫无征兆便突然宣布这个消息倒也确实稍显唐突,于礼数上也略有缺失。这样吧,比斗之事暂且延误片刻,我先带着他们二人去后堂中交代一下婚嫁之事,夫人你就在此暂行主持大局吧。”
月冲山说罢在二夫人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了身,随后对着陆冲霄跟月珏摆了摆手,两人会意地跟着他们一同走入后堂中去了。
大夫人本就冷着的面孔瞬间阴沉到了极点,给自己女儿和古越也使了个颜色,三人就这么凑到一起低声商议着。
前厅众人各自议论纷纷,气氛也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了。
而与此同时,极为寂静的后堂密室当中,陆冲霄正与月冲山相对而立,旁边还站着俱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月珏母女。
月冲山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之后哑然失笑道:“臭小子你反应挺快啊?这出戏演得倒是挺不错。”
陆冲霄闻言翻了个白眼道:“谁跟你演戏了?我说要娶你闺女,你也答应了,当着这么多人你还想反悔啊?”
月冲山闻言面露戏谑之意地笑道:“真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确定要娶我女儿吗?”
陆冲霄跟他对视了片刻之后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败下了阵来:“算了,小家雀哪斗得过老家贼,你赢了行吧?反正我从来这儿之后就是被人当驴使的命,累死拉倒。”
“呵呵,你小子少在这儿装可怜,自己满满一肚子的小心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彼此彼此。”
“你们在说什么啊?!”月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能眉头微皱地看着自己父亲道:“爹,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了吗?现在怎么又说这种话啊?”
月冲山面露慈爱笑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爹刚才要不顺势答应了这小子所提之事,你那大娘和姐姐怎么可能让你顺理成章地参与这场比斗?即便勉强同意也必定是让你与你姐姐单打独斗,到时你能是她的对手吗?”
月珏闻言脸色便是一白:“所以说刚才你们两个当着众人的面所说的婚嫁之事都是假的吗?”
月冲山轻叹一声道:“珏儿,你已经长大了,爹不想过多干涉你的私事甚至于婚事。只要你喜欢,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爹都会支持你的。可眼下确实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怕是撑不到一年半载了,你那大娘与姐姐又心狠意毒。我若是不能在活着时想办法多替你争来一些东西,之后你又有什么筹码跟她们继续斗?”
月冲山说到此时转头看了陆冲霄一眼道““不过你跟这小子日后要是真能成其婚配的话,爹就算身处九泉之下,倒也能够安息了。”
月珏一时默然无语,接连的转折让她有些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这些事。
陆冲霄却是有些不领情地直接出言质问道:“馆主,昨夜时分你大女儿趁夜色去偷袭你二女儿,一出手就想置人于死地,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月冲山仰天长叹了一声:“心寒,但并不意外。”
“同样的不意外,你还想再看到几次呢?我刚才在前厅中有一句说的确实是我的心里话:这次比斗无论输赢胜败,只要最后我还能活着,我便一定要离开此处去寻找我的同伴。先不说我以我这等微末的能力到底能不能保护的了你二女儿,即便我再怎么想护着她,似乎也没可能时时刻刻地跟在她身边。而有你大夫人、大女儿这样的恶人在侧,她又还能承受得了几次意外呢?”
“我不怕死!”月珏扬起了脸沉声道。
她说的或许是事实,然而却并未能给身旁之人带来哪怕些许的安慰。
陆冲霄那字字句句的肺腑直言,早已让一旁的二夫人潸然泪下。而她能做的也唯有伸手将月珏揽入了怀中,一边流泪一边轻轻抚摸着她满含倔强之意的脸颊。
“所以,今天必须有个决断了吧。”月冲山面色凝重地看着陆冲霄道:“无论如何都请你全力帮助珏儿渡过这次难关,月某之后必当厚报便是了。”
陆冲霄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报不报的都是小事,我要真图这个也不会对此只字不提了。现在关键是力量上的差距依旧很大,我除了跟月珏共同施展破天合击术之外并没有其它的作用,而你大女儿大女婿即便在这项上稍逊于我们,却还是货真价实的十重武者。而且今天大家一开始就挑明了,生死战不会有人留手,到时万一有什么意外,你就是想出手救你闺女都来不及。”
月冲山也知道他说的都是事情,只能神色复杂地出言反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又当如何?”
陆冲霄下意识侧耳听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响之声,这才贼兮兮地把月冲山个给拉到了墙角压低声音道:“两个办法,一个冒险一个稳妥,馆主打算选哪个?”
月冲山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两个?那你都说说好了。”
陆冲霄掰着一个手指头道:“第一个方法我先前边说过了,由我带着你二女儿远走高飞。只要我能活着走出西荒,她便能落得一个颇为安逸平和的后半生。不过自那之后你们父女、母女便算是两地永隔了,我不可能再带她回来冒这个险。这个办法虽然很怂,但胜在比较稳妥,意外性也小得多。”
月冲山闻言无奈苦笑一声道:“我说了这个真的不行,我有苦衷的,必须要让珏儿留在此处。这不光是我们夫妻见不见她的问题,而是关乎整个月家乃至更高层次之事。”
陆冲霄似也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了,只是微然撇了撇嘴道:“猜得到,不行就不行吧,正好我也能省点事。至于你们家族当中还有什么诸多的规矩忌讳……那关我毛线的事啊!我真的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打酱油的路人呐!还不是让你们父女俩接连给拽到这趟浑水里的?”
月冲山有些为老不尊地嘿嘿一下,而后却是立时面露正色道:“既然这个法子行不通,那便将你第二个主意说一下吧。”
“第二个……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真的不想用。”陆冲霄有些怅然地抬头看了月冲山一眼,随后附在他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跟他说了几句话。
月冲山听罢也是霎时间露出了一副骇然的模样,权衡良久之后还是有些拿不定注意:“你真觉得这样可行?”
陆冲霄翻了个白眼道:“都说了是激进之法了,成败都是元气大伤,无非是八百还是一千的比例问题而已。你要非逼着我想那些既管用又稳健的法子,那你咋不自己上啊?!那叫不讲理知道吗?”
月冲山也知道他所言都是事实,只能微微点头道:“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至于是成是败……也只能凭天了。”
“了解。”陆冲霄说罢懒懒打了个哈欠,转头冲着月珏一挥手道:“月二小姐,抓紧热热身吧,咱们该跟人家玩命去了。”
陆冲霄边说边转走走向了通往前厅的那道门,但在这之前,月冲山却是又出言叫住了他:“等下,我还有件事得嘱咐你下。”
陆冲霄无奈只有转过了身:“我的月大馆主,有什么话您一气儿说完了行不行?稍稍照顾一下我这种即将慷慨赴死的翩翩少年不可以吗?”
“很短,就几句话。”月冲山说着也凑近了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冲霄听罢之后沉默了良久,而后却是故意露出一抹嫌弃之意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我得离你们家人远点,一个个儿的心都快长成藕了吧?怎么就那么多的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