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母亲所说,腾靖一来,午睡的两个小家伙就风风火火地跑下楼梯,一直兴高采烈地喊着“爸爸”、“爸爸”。
祥祥最先冲到腾靖跟前,抱住了他的腿,可劲儿地喊,腾靖就揉着他的小脑袋,眼底盛满了宠溺。瑞瑞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下楼梯略显笨拙,尾随而至,站稳了就仰着头,满脸期待地看着腾靖。
腾靖俯身把瑞瑞抱起来,亲了亲他的脸蛋,端着眉责问:“是不是不听话了?怎么生病?”
瑞瑞一脸委屈的小模样叫人看了心疼,“我下次不敢了。”
腾靖单手抱住瑞瑞,空出另一只手牵住祥祥,带着他们重回房间,我站在楼下,听着小家伙一个接一个地问腾靖什么时候带他们去玩儿,心酸无比。
我切好水果端上去,只见腾靖半躺在瑞瑞的床上,小家伙一人一边靠在他身体两侧,争着要他讲故事、做游戏。
把水果放下,我便准备下楼做晚餐,哪知腾靖喊住了我,“一起陪他们玩会儿吧?”
我怔住,从没幻想过这一刻,直到两个孩子可劲儿地喊,我才醒过神,慢吞吞地挪到床边坐下,可依然是无措得很,不占主动地位,就陪着孩子听腾靖念故事书了。
腾靖身上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父爱气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学到的,竟然在讲故事的时候,扮演成不同的角色,换不同的语气表演,或是老虎,或是大象,或是兔子……各种各样,他几乎是信手拈来,引人入胜,就连我都不自觉跟着孩子哈哈大笑。
讲到一半,腾靖把故事书递给我,“你也给他们讲一个。”
我顿了几秒,也许是不习惯在腾靖面前扮演母亲的角色,竟然会有些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给孩子讲故事。
“拿着呀。”腾靖催促道。
我接过来书,继续他刚才的故事,讲着讲着,竟也不自觉地学起了他的模式,为了逗祥祥和瑞瑞开心,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
那是第一次,我感受到了何为“亲子时光”,其实就是最简单的陪伴,有了陪伴便有了欢声笑语,美好回忆。但是,再美好的东西都有结束的一刻。母亲和父亲在楼上默默地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亦是心想腾靖难得来陪孩子,结果他却不留下用晚餐,两兄弟竭力地留他,几乎都要哭了,又被他安抚好,乖乖地送他上了车。
腾靖答应了两个小家伙下次带他们去买书包和文具,孩子倒是兴高采烈,我却忧心忡忡,九月份才入学,如此说来,买书包文具可谓是遥遥无期。
度过了一个兵荒马乱的周末,周一上班,午餐回银行正巧在门口遇到了许菁菁,她斜眼看着我,满脸鄙夷,抢先从我身边走过时,挑衅着说:“子成回来了,你说如果他知道你的那些事儿,会是什么反应?”
我顿住步伐,迎着她嘲讽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她笑得嘴巴都歪了,脸上就写着“战书”两个字。
“无聊。”
丢给她这个词,我从她身边越过回办公桌,结果她不死心地追过来,紧挨着我坐下,用一种警告的语气对我说:“裴妡,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惹我,我也不会揭露你的过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真的听不下去了,反问她:“是你惹我还是我惹你?林爽的事儿,不就是你搞出来的吗?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当我是大学时候那么好欺负吗?”
部门里大多数同事午餐还没回来,可许菁菁做贼心虚,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便开始横,“你别跟我拽,我告诉你,裴妡,我也不想给你穿小鞋,但是你也别碍着我,否则,别怪我不念大学情分。”
我冷笑,“好笑死了,说得好像我跟你有多大的情分似的。”
“行了,废话不多说,你就给我听好了,子成回来了,你别当我的绊脚石!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没有谁愿意接受别人的命令,即便是亲人用命令的语气吩咐某些事,入耳依然觉得不舒服,更何况许菁菁这样的人?
我哼了一声,笑道:“许菁菁,你也给我听好了。如果你再给我搞些事儿,你怕什么,我就给你来什么!”
“你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只是警告。”
许菁菁眉头一挑,“行嘛,那我就告诉子成,你觉得你还能碍着我吗?”
我迟疑了,她这么说,我竟然迟疑了,方才的嚣张不服输的气焰一下子熄灭,只剩几缕青烟。
许菁菁看我颓败的样子,更加得意洋洋,抱着胳膊冷哼一声,扬着下巴而去。
我坐在办公桌前,内心混乱不堪。到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许菁菁一提到温子成我就怂了,为什么我不回复温子成的消息,为什么我离开英国时不辞而别……那时的我就是说不出口,没有勇气把我的不堪与荒唐告知温子成,因为他是我的初恋,我最美好时光的纯洁,我想保留那一份随着岁月逝去的天真,至少在他眼中看到的我,依然是从前的简单、完整的样子。
在这个残破残忍的世界,谁不渴望一份纯净的温暖与舒适?
但是,我早就说过的一个定律“墨菲定律”总在生活中随机上演,这次,许菁菁越怕什么,就越发生了什么。
那是周三的下午,临近下班时分,我从外面回来打卡,结果却在银行门口遇到了温子成。看到他的一瞬,我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试图避开,却还是慢了一步,他比我想象中的反应快,探寻着追了过来。
“裴妡!”温子成一把握住我的胳膊,扯住了我的步伐,“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怎么不回我?”
我无颜面对他,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温子成叹气,看了看手表,“你是来打卡的吧?”
我愕然,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许菁菁跟我说,她和你是同事。她今天约我出来吃饭,说是叫上你一起。”温子成平静地说完,显然是不知道我和许菁菁的敌对关系。
我也不想把我和许菁菁之间的那些儿不愉快敞开在温子成面前,便配合着他说:“确实是说好了一起吃饭,但是我临时有点事儿,今天就去不了了。”
“什么事儿?不能推一推吗?”
我摇头,“比较急,抱歉,下次再约吧。”
温子成素来不是会为难勉强他人的人,他垂眼思索片刻,爽快地答应了,但是掏出了手机递给我,“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之后我和你电话联系。”
我迟疑着,并没有接过他的手机。
“不然你把你手机给我,我把我号码存进去。”
“子成……”
“什么都别说,现在不是我们说话的好时机,你就把你号码告诉我,之后我再约你,我们挑个合适的时间,坐下来好好地说一说。”
一味地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我默认了温子成的安排,把号码给了他,而他似乎是担心我欺骗,立刻给我打过来,听到手机响才安心。
完成了号码交换,我继续往银行走去,一抬眼便瞧见许菁菁站在前方的树下,树荫挡住了傍晚的光线,她的神情不能看清晰,但我能感觉到她不友善的眼神。
温子成的出现再次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确切的说,是温子成的出现点燃了许菁菁好不容易熄灭的妒火,在部门里,她逮着机会就给我穿小鞋,工作上的困难其实并不能消磨人心,真正令人寒心无力的是人际关系的处理。我不禁怀疑,是否我不适合银行系统?从前是,现在也是,同样的戏码总是重复上演。
我开始观望其他工作,因为本科硕士学的都是金融,我不想脱离这个系统,再者,现实一点儿,金融业的整体收入都要比其他行业高一些。我习惯了这样的工作模式,换一行需要三年的代价,我不认为我承受得了。
也是在那段时间,我再次把目光投向了P2P行业,无监管机构,无专门政策束缚,正在以疯狂的速度迅猛地增长。然而,银行系统的人并不看好这个兴起的行业,或者说,是看不上,即便P2P报酬再高,总有一种野史与正传的高低贵贱之分。
但是,我却动心了。
借着工作的时间,我面试了几家P2P公司,这个行业高学历的人并不多,我从英国修读硕士,相当于我的核心竞争力,用当时HR的话说,他们需要挖角高学历的人才为公司的发展献谋献策。
忙于寻找新的出路,我把腾靖和温子成统统抛诸脑后,那段时间做到了彻底忘却儿女情长,为自己、为未来奔波,有个目的,再累都不觉得辛苦。
这天晚上回到家,不期一开门就听到了祥祥和瑞瑞欢乐的笑声,还有腾靖的声音,我推开的动作因此停滞,深埋到几乎忘却的人突然出现,我竟会不能适应。
“回来了?”最先发现我的是父亲,他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我站在门口,替我把开到一半的门彻底拉开,“回来了怎么不进来?腾靖也在呢,今天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买书包了。”
我以为会到入学前才买,没想到他这么快,不免有些惊讶,一进屋,祥祥和瑞瑞就背着小书包撒欢地冲到我面前,“妈妈,妈妈,我的书包好看吗?是爸爸给我和哥哥买的。”
“我和弟弟的一模一样,还有文具盒,有画笔!”祥祥说着,就取下书包,拉开拉链,迫不及待地把装在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掏出来递给我。
“好看,好看,都挺好看。”一一应着他们,我回到沙发坐下,端起母亲给倒好的一杯水喝了大半杯。
腾靖坐在单独的座椅里,我刚把水杯放下,就听他问道:“工作不好做吗?看你很累的样子。”
我怔了一怔,很不习惯他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这样的话,平淡到乏味的问候,就连普通朋友都不像,至少,刘仁俊和我聊天从不是这样。我承认我不仅有受虐倾向,还有些犯贱,面对腾靖的淡然关怀,我更希望他能有些情绪。
但或许,如此和平的模式,才是我们相处最正确的方式,离异的家庭为了孩子聚在一起,似乎就是这样的吧?
我抿唇微笑,坦言道:“最近在考虑换工作。”
“银行那边不好做?”腾靖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和我工作,回想起来,总觉得滑稽。
“有些困难。”
“任务完不成吗?不应该呀,放贷比揽储应该是更容易些。”
“各有各的难,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不易。”
腾靖“嗯”了一下,低眉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我端起水杯把剩下的喝完,起身招呼着祥祥和瑞瑞去洗澡。
放好水,两个小家伙脱光了衣服爬进浴缸,腾靖也过来了,卷起袖子帮我一起给小祖宗洗澡,他负责祥祥,我负责瑞瑞。
腾靖说:“你们很快就要上幼儿园了,上幼儿园就意味着长大了,以后要学着自己洗澡,妈妈每天上班那么累,不能什么事儿都等着他来。”
祥祥皱着鼻子吐舌头,湿漉漉的小手摸了摸腾靖的脸,留下一个水印,“爸爸,我给你洗澡吧?”
“别闹!”腾靖没躲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我给瑞瑞打泡沫,挤出沐浴露给腾靖,“给祥祥打泡沫了。”
“嗯。”他利落地完成了祥祥的洗澡工作,一只手臂抱着一个孩子,飞快地跑上楼,把他们塞进被子里,“快点儿躲起来,尤其你这个小鬼,生病才好,不可以着凉。”
我跟着他们身后,眼看父子三人欢乐的场面,疲惫被满足驱散了。
那晚腾靖停留的时间要久一些,把小祖宗哄了睡着才走,走之前,破天荒地对我说:“以后我争取每个礼拜都来陪祥祥和瑞瑞至少一个下午。”
听到他这么说,比起惊喜更多的是惊讶,我发现我愈发看不懂腾靖了,车开前,我拦住了他,问出了或许在他人看来不该问的问题,“腾靖,你不用陪靳小姐吗?”
他抿唇淡然一笑,“一个下午占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我看你最近工作似乎很不顺心,脸上写满了疲惫。”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有那么明显吗?
他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与从前暴怒暴躁的腾靖简直判若两人,“知道你拼工作,但是也别忘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要是病倒了,祥祥和瑞瑞怎么办?”
他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孩子,不过那也无可厚非,我点点头,“那你开车小心点儿。”
我很矛盾,前所未有的矛盾,看不透的腾靖让我纠结,不解他前后不一的做法。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在医院时冷清到绝情,隔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不来看孩子一眼,为何此时又反复起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还没参透腾靖的想法,温子成就找来了,他提前电话约我下班吃饭,临近下班的时候就到银行门口等着。
彼时,我正在整理工作,盘算着是否到先前面试通过的一家P2P公司
林爽进来时,一惊一乍地冲着许菁菁笑得贼眉鼠眼,嗓音不低地问:“菁菁,今天下班是不是又约了帅哥了?”
许菁菁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说什么呢?”
“哟,还不好意思承认?你就老实说了吧,和那个帅哥是不是已经那啥了?”
“什么呀?”
林爽凑到她旁边,笑出了一副奸诈小人的样子,“话说你和帅哥私约,你男朋友知道吗?我记得之前见过你男朋友,不是门口那个帅哥呀!”
许菁菁的神色一下子慌张起来,手肘拐了林爽一下,皱着眉低声叱道:“你别乱说话!”
“行,行,行,我不说。但是,你告诉我,你和那个帅哥到什么程度了?那天吃了饭,开房没?据说偷偷的感觉是很刺激的。”
“林爽!”
许菁菁应该是掐了林爽一把,只见林爽尖叫着跳起来,捂着腰部连连喘息,而许菁菁则是难得的一脸涨红低埋着头,不理会林爽的呼痛。
好吧,我承认我假面事不关己地整理自己,实则暗暗观察偷听她们,这才知道原来许菁菁是有男朋友的人,这么不检点,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甚至出言威胁。
下班时,许菁菁抢先打了卡离开,我猜到她肯定是赶着去找温子成,而我没有着急,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心想温子成跟她说明来意,总要比我说好。于是我站在门口,等许菁菁走远再靠近。
哪知,许菁菁不仅没走,还和温子成争执起来,从温子成的表情里,我看到了了震惊,难以置信的震惊。
许菁菁对他说了什么?
温子成震惊的目光掠过许菁菁,落在我身上,变成了痛心疾首,而这时,许菁菁也转过了身,她似乎没有想到我就在后方,有过一丝惊惧,但那只是一瞬间,剩下的就是宣战的自傲,她许菁菁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何来畏惧?
走到他们面前,我唤了一声,“子成。”
温子成给我的却是摇头的反应,失落失望地注视着我,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我已猜到许菁菁对他说了什么。很奇怪,我没有惊慌,甚至没有难过,只是觉得惋惜,从前再美好,从此刻起,不复存在。
“子成。”我打算坦白一切。
他骤然抬手,制止我的意思很强烈,而他一言不发,仍是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一步一步往后方退去。
我们站成了一个三角的形状,各据一方,谁都没有和谁紧靠在一起。
看着温子成黯然远去,许菁菁上前了几步,想要追逐又放弃了。
我留在原地,胸腔里除了惋惜,还滋生了不忍。设身处地地想,换做我是温子成,得知如此残酷的真相,即便真相被添油加醋,但事实既定,我确实给有妇之夫生了两个孩子,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辗转奔波,满心期待,均为你,春去秋来,韶光易逝,终落空。
温子成的心情,我想我是能理解的,就好像当初我得知原来腾靖是有妻子的人,仿佛被全世界欺骗,被全世界抛弃一样无助。正因如此,我没有追上去,事后也没有通过微信或者电话来解释。
如果陌路注定是最终的结局,无论我多努力,都不可能改变,何不学着接受?
温子成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许菁菁苦笑出了声,转过身看向我,“裴妡,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了?不要试图阻挡我,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幸福。”
我斜眼看向她,“你这样的就配了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最清楚,我是非婚生子没错,但是我没有脚踏两条船。许菁菁,你别把人逼急了,我也不是嫩一味宽容的人。”
“你!”许菁菁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我没理她,转身去了停车场。
一路上,许菁菁那句“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幸福”像个魔咒一样困扰着我,并不是被打败,也不是不配,而是很难。从温子成的反应就能清晰地看到我以后的感情生活,必定不会一帆风顺。连一个我自认为了解我的人都是如此反应,遑论要从头接触的陌生人?
我似乎只能守着孩子,孤独地活到老,今后孩子长大,各自成家,我就是一个孤单的老太婆,或许会养一条小狗,当伴儿陪着我。
看到了我今后的生活,我心痛到无法呼吸,状态没有调整好之前,我不敢回家,独自开着车沿着城市道路四处流浪。
市政府为了开发新区,环绕滇池修建了环湖路,我从官南大道开过去,左转进入环湖东路,右手边是阻隔滇池与道路的湿地公园。虽然还在修建当中,风光并不灿烂,但时处四月,四处绿茵茵一片,专门种植的薰衣草矮小,却早已开出了花苞,形成了紫色的海洋,不似道路绿化带中的零散。
我把车泊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车位,感受着夕阳和拂过水面的清风,望着一望无际的滇池,波光粼粼,仍难掩被污染的惨状。看着看着,不禁觉得我的人生就好像这个滇池,曾经清澈纯净,如今被严重污染,任我如何整理都回不到从前。
人生的路,错不起,一旦错了,挽回不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在建中的湿地公园很冷清,或许是下班时分,也不见建设者。我便沿着公园里人为踩出来的小路随意走,在三叶草稍微密集的地方坐下,没一会儿,手机就响起,还以为是家里打来的,拿出一看是不认识的号码。
“你好。”
那边没声音,再次招呼后,听到一个柔软的女声后知后觉地说:“裴妡,是我,现在有时间吗?”
是靳嘉玥,我慢悠悠地站起身,给自己一些缓冲的时间,“靳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环湖东路边上停了一辆车,似乎是你的,你在海东湿地公园吗?”
我握着手机四处望了望,七点半的时候,天大亮,光线充足,可我并没有搜寻到靳嘉玥的身影,“我在湿地公园里,你也在吗?可是我没有看到你。”
“我在入口这儿,你应该在很里面了吧?”
“嗯,我在薰衣草这边儿。”
“那我过来找你,想和你聊聊天。”
挂了电话,我往公园的入口走去,和靳嘉玥在半途碰头最好,这儿还在建设,让孕妇走那么远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靳嘉玥走得很慢,我走了出去,她所处的位置离入口五百米都没有,身后绿油油的草地做背景,她分明在迈出步伐,却像是静止不动,但我能看得出,她确确实实走得很慢很慢,扶着稍微大了一点儿的肚子,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
或许是离得有些远,她的身影看起来异常单薄,轮廓在夕阳的裁剪下,像纸片一样,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个幻觉,靳嘉玥如同《暮光之城》里的女主角,怀有了吸血鬼Edward的孩子之后,被腹中胎儿吸食得只剩皮包骨。
幻觉转瞬即逝,走近了,夕阳的照射下,靳嘉玥面色红润,虽然神态透露出一些疲惫,却不影响她的神清气爽。
“刚好看到你的车停在路边,我就让司机靠边停了。”靳嘉玥笑着说。
单独面对她,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听说环湖路的风光不错,我就过来看一看。”
“那确实好巧,我在家里待得快发霉了,想要自己出来转一转又不行。”她低垂下头,视线满是宠溺地落在小腹上,“家里的人都很紧张肚子里这小家伙,一举一动都得在监视下,完全没有了自由。”
我笑笑,忍着心中的苦涩,“新生命是一家的希望,当然得紧张了。”
靳嘉玥笑着抬起头,话题转移得令我猝不及防,“听说瑞瑞生病了,腾靖最近也经常去看他们俩兄弟,是瑞瑞生病还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