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落在一个小小的庭院中,当轿子落地,身上的迷药也已化解,一切都计算得恰到好处。
“小姐……”鎏玉轻轻地叫了一声。
叶小蓝其实一直都清醒着,托聂长青的福,曾送给她一个避毒的香囊,效果虽说不及避毒珠好,但她吸入的迷香本来就少,所以才没有着道。
“请贵客下轿。”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的声音响起。
轿子的帘子被人掀起,叶小蓝装作头晕乏力的样子,来人递上了一碗香醇的美酒,酒中掺杂了一丝药的味道。
鎏玉抢在叶小蓝的前面将那一碗酒喝掉,晶亮的眼眸动了动,又从侍者手中接过另一碗,送到叶小蓝面前,低声道:“小姐,是解药。”
服下解药之后,两人下了轿,朱隋玉已经站在轿子前,轻摇折扇,朝她们微笑。在朱隋玉的旁边还站着一排侍从,皆是清一色的青衣小帽,加上轿边的这位,正好十人。
“贵客请随我来。”
在使者的带领下,三人来到小院后方的高大楼阁。
夜色浓浓,这是一座幽黑而神秘的楼阁,热闹得好似将整座海通城的繁华都收纳其中。高挂的黑色牌匾上只有一个篆体的烫金大字——林。
这里就是林家铺子。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大大大……”
“小小小……”
狂热的赌徒,或气定神闲,或面红耳赤,喧闹之声震耳欲聋,哪怕人就在旁边,若不扯开喉咙说话,也无法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原来林家铺子是个地下赌坊!
“两位姑娘要不要玩一局?”朱隋玉朝前方的赌桌扬了扬下巴。
叶小蓝道:“我不好赌,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人。”
朱隋玉微微一笑,“既如此,姑娘您慢慢找,在下手痒得很,就不陪姑娘了。”
叶小蓝轻轻点头,“朱公子请。”
“请。”
朱隋玉挤进赌桌,很快就被围拢来的赌徒淹没了身影。
鎏玉道:“小姐,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叶小蓝敛眉思忖,虽说刘烟霞说只要拿着令箭林家铺子,就一定会有人帮助自己,可万一她说了假话,令箭一暴露,岂不自投罗网。她环视一周,并未发现与聂长青相似的身影,算一算时间,他应该到了才对。
“先去找老板吧,顺道打听一下关于沧海令的消息。”叶小蓝道。
两人来到楼梯口,两名青衣壮汉守在楼梯下拦住两人的去路。
“两位贵客请止步,上边都是一千两银子起步的赌局,还请两位贵客先到柜台兑换筹码。”
叶小蓝朝二楼看了一眼,对两位青衣汉子笑了笑,道:“好。”
两人朝柜台处走去,一个戴着半张银面具的白衣人疾疾走来,在叶小蓝身上撞了一下。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叶小蓝还没有说话,鎏玉就已经先骂起来。
叶小蓝轻轻的一挥手,道:“这位兄台并非有意,我们又何必咄咄逼人,走吧!”
那人不言不语,迅速往二楼去了。叶小蓝看那人的身影眼熟得要命,当即催促道:“鎏玉,快去柜台兑换筹码。”
不一会儿,鎏玉已经兑换好五万两的筹码交到叶小蓝的手中,两人疾疾往二楼行去。
二楼是一个个小隔间,每一间赌的内容都不同。叶小蓝穿过一间又一间,走得非常快,找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先前那个白衣人。
“小姐发现了什么?”鎏玉问道。
叶小蓝紧紧皱眉,突然说道:“快,去找老板!”
在二楼也有兑换筹码的地方,叶小蓝来到柜台前,对鎏玉说了一句“把东西交给我”,鎏玉就从鞋子底下取出那块真正的白龙帮令箭,交到叶小蓝手中。至于淳于敬取走的那块,以及刚才被那白衣人顺走的——都是赝品。
“这位小哥,我想见你们老板。”
叶小蓝将令箭小心翼翼的在柜台前的一位伙计眼前晃了一眼,伙计立即露出非同一般的恭敬之色,低声对二人说道:“两位贵客请跟我来。”
伙计直接带叶小蓝二人来到后院,庭院中的月桂花香正浓,一名玄衣青年正坐在桂花树下饮酒赏月。
“朱隋玉,怎么是你?”叶小蓝惊讶万分,回头一看,那名伙计早已退出了庭院。
朱隋玉又取了一只酒杯,满满的斟了一杯酒,放到旁边的位置上,含笑道:“朱某是否有有幸能请叶姑娘共饮一杯?”
叶小蓝压住内心的震惊,坐到朱隋玉旁边的位置,却没有举杯。
朱隋玉微微一笑,绘着艳艳桃花的折扇展开来,笑道:“姑娘怕在下下毒?”
叶小蓝沉着脸盯着朱隋玉不言不语。朱隋玉便取过叶小蓝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我想叶姑娘是多虑了,像姑娘这般如花美眷,在下又岂能忍心伤害?”
叶小蓝道:“你就是林家铺子的老板?”
“没错。”朱隋玉点头道。
“可是你姓朱!”
“谁规定林家铺子的老板不能姓朱?”
叶小蓝话语一滞,朱隋玉又道:“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只是想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还能在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满足姑娘一个愿望,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哦。”
怪不得刘烟霞说只要拿着这件东西到林家铺子,就会有人帮助自己,原来是这样。
“要我交给朱公子也可以,请朱公子先告诉我关于沧海令的消息。”
朱隋玉脸上的笑容一滞,折扇也慢慢地合起来,他在考虑。
叶小蓝不着急,她拿起朱隋玉的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好,我就告诉你。”朱隋玉轻声叹息,“沧海令是白龙帮帮主的令箭,见令箭如见帮主,可以这么说,谁得到了沧海令,谁就是白龙帮的帮主!”
叶小蓝道:“现在沧海令在我手里,那我岂不就是白龙帮的帮主?”
朱隋玉笑道:“姑娘若是肯下海为盗,我等自然愿尊姑娘为帮主!”
“开玩笑而已,我一介女流,又岂能做一帮之主?朱公子请继续。”
朱隋玉又道:“白龙帮曾经是南溟海上赫赫有名的海盗,以白龙岛为据点,所以就叫白龙帮。十八年前,朝廷派兵围剿白龙帮。几次海战下来,朝廷损失惨重,虽然白龙帮也有损伤,但未伤元气,朝廷无法攻破白龙门的防守。双方一时僵持,岂料帮主的女儿看上了前来征讨的白面小将,将他虏来做了夫婿。”
叶小蓝心头一动,问道:“那名小将可姓刘?”
朱隋玉道:“不,那名小将姓祁,名叫祁青云。”
叶小蓝的脑袋嗡的一响,霍地站起来,难以置信的大叫道:“这不可能!”
朱隋玉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在下没有骗姑娘的理由。”
怎么可能是祁青云,叶小蓝可一点不记得自己的老爹有做海盗女婿的经历……蓦地,叶小蓝又怔愣半响,她倒是忘了忘尘,自己的记忆本来就残存不全,不记得也属正常。但是她仍然不敢相信,明明是追着聂长青来的,居然会听到关于自己父亲的消息。
“抱歉,是我失礼,朱公子请继续说。”
朱隋玉道:“那白面小将来了之后,茶饭不思,愁容满面,他来岛上半个月,没有一刻快乐过。”
这时候一直静立一旁的鎏玉忍不住插嘴,“明明是个来剿贼的官,却偏偏成了贼,这事搁谁身上估计都不会快乐吧!”
“鎏玉!”叶小蓝清喝道。
鎏玉自觉失言,立即闭嘴。
朱隋玉却不在意,他笑了笑,继续说道:“鎏玉姑娘说得对,他不快乐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大小姐她实在太爱他了,想尽办法逗他开心,还带他到岛上各处好玩的地方陪他散心。可那白面小将还是不开心,没办法,小姐只好放他离开。”
说到这里,朱隋玉顿了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目仰望柔软的月光。
“那后来呢?”叶小蓝问道。
“后来……”朱隋玉苦笑,将那一杯酒饮尽,“后来朝廷再次围剿,打前锋的正是那白面小将。原来他早已将白龙岛中的地形暗记在心,那一战,白龙帮输了,帮主不得不率众投降。但是大小姐自认为对不起白龙帮,对不起白龙帮死去的兄弟,在白龙帮投降的那一天,带着沧海令从白龙门上跳了下去。”
叶小蓝的心里有些难过,为那位大小姐感到惋惜。“她死了吗?”叶小蓝问道。
朱隋玉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白龙门上跳下去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公子此言前后矛盾。”
朱隋玉又摇了摇头,“我的确不知道,大小姐是带着沧海令一起跳下白龙门的,而如今沧海令再次出现,说不定大小姐还活着呢?”
叶小蓝却不这么认为,“一个心死的人,就算老天要救她,她还是会死。”
叶小蓝深吸一口气,她想不通,为什么刘烟霞会拥有沧海令,还如此轻易就将沧海令拱手相赠?叶小蓝想不通。
“好了,故事讲完了,姑娘可以将沧海令给我了吧。”朱隋玉道。
叶小蓝探手入怀,取出那块令箭,交到朱隋玉手中,“朱公子请。”
朱隋玉无比激动的接过令箭,眼神却突然一变,将那令箭翻看了好几遍,皱眉道:“不好,这块令箭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