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走出大楼,一声呼啸,摩托车飞逝而去。
陈然再次来到陆军医院,寻找矶太郎博士。听碧丝介绍矶太郎大部分时间只作传染病学研究,只留很少时间诊视病房。他必须首先看清楚这个人,才能决定下一步行动。他来到医院五楼,看见楼梯口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研究室重地入内禁止”。推开玻璃门,里面寂静无人。他躲在走廊外面,一间间房间察看过去,虽然类似他这样的年轻医生看见好几个,但是实在无法确定究竟哪一个是矶太郎。正在为难时候,忽然看见门上小窗里面一个年轻人正在埋头书写什么。这个年轻人让他看了心里一喜,事情有了转机。
他拉开门进去,年轻人抬起头来。看见是他,立刻非常吃惊。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他船上帮助过的一对年轻夫妇,那个丈夫魏家正。陈然笑吟吟示意噤声,低声道:“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你,我需要认识一下矶太郎博士,但是我也不想让他知道,请你帮助,指给我看一下可以吗?”
这个魏家正也已经认出陈然,知道他就是那个会说中国话的日军军官,小心翼翼道:“长官,你能告诉我一下你是谁吗?万一他们问起来我也可以有个交代。”陈然道:“你是中国人,怎么也在他们这里工作?”魏家正见陈然这样提问又是一愣,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我以前留学东京大学医学院,抗战爆发没有来得及撤往内地,矶太郎以前医学院知道我,让我为他工作,并威胁说我岳父是国民政府高官,否则会没收我们家房产,我无奈,只能暂时来这里工作了。”陈然道:“你最好不要打听我是谁,否则结果对你反而不利,你只需让我看过矶太郎,我马上走人,现在时间紧迫,我们走吧!”
魏家正不再坚持,出门往走廊左面走去,来到顶端一间门外,朝里面看了看,手指门上小窗,道:“他就在里面。”
陈然贴上窗户察看,里面房间只有一个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医生,嘴上一撮卫生胡须,脸面确实与他有几分相像,正襟危坐,正在审视一张X光相片。
陈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一笑,告诉魏家正:“谢谢,我们就此别过,谁也不知道我来过,如果你不想招来杀身之祸,那就什么也别说。”魏家正点点头,道:“长官请放心,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我们夫妻俩回来以后一直想报答你们,可是没有机会,今天也算是圆了我们一份心意。”陈然回身准备走了,魏家正突然叫住他,迟疑道:“长官,矶太郎说是明天午后一点出去有紧急会诊,但是我猜他明天上午十点以后就会出发。”陈然大惊,立刻询问:“你怎么会知道?”魏家正道:“他正在作一个非常重要的实验,不是迫不得已他绝不会交给别人,但是他今天通知我了,让我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必须赶到实验室接替他工作,说是下午会出去几天。但是我不相信他会下午出发,肯定是十点后就会离开。”陈然心里暗叫一声:“惭愧!幸亏有他提醒,否则我就中了雄根诡计。”
陈然快步走出医院,告诉史国钢:“最关键事情已经办妥,我们快点回去。”
当天晚上,陈然与苏振明紧急联络,又向曲部长报告了行动计划。很快曲部长回复:“首长已经批准,全力配合你们。”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检查武器弹药。金宝看见陈然带回来的狙击步枪惊叹起来:“哎呦喂!这是什么枪啊!怎么这么漂亮。”叫声吸引了南宫妩月,一看顿时爱不释手。拿手上一瞄,枪上瞄准镜有测距仪,多远的目标也一清二楚,枪身枪托拿在手上稳稳当当,击杀敌人就更有把握了。立刻央求陈然:“这把枪就归我了。”陈然只得苦笑:“碧丝刚刚赠给我,这么快就物移其主了。”大家奇怪询问:“营长,这么好的枪你从哪里得来的?”陈然含笑不答。大家知道史国钢是和陈然一起出去的,不约而同朝向他。他也是矜持不语,那个外国姑娘那么明艳妩媚可不能告诉他们。大家就更加奇怪了。
第二天上午,陈然率领人马来到陆军医院,将近九点四十五分,矶太郎和助手从德国代表团留下的技术顾问那里回来,陈然上前迎接,敬礼道:“博士,我是司令部特遣派来护送你的宫宇少佐,汽车已经准备好,请你现在就出发。”矶太郎看一眼不远处汽车,两名少尉军官和两名士兵警惕守卫,询问陈然:“你是哪一支部队?奉谁的命令来接我的?”陈然笑吟吟道:“我是上海派遣军特别警卫队,野村龟三郎将军特别关照把你安全送到苏北战区。原先是下午一点出发,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将军和你说好了,我们提前行动。”矶太郎哈哈笑起来,和助手随陈然走向汽车。汽车一溜烟驶出医院大门。
六分钟以后汽车又回来了,陈然穿了矶太郎衣服从汽车里面出来,上唇多了一撮卫生胡。旁边跟随南宫妩月,她也是医生打扮,手提一只精致医用包,一看就是陈然助手。汽车放下他们很快开走了,又驶来四辆摩托车,上面士兵全副武装,跟随陈然向大门而去。
时间恰好十点整,一辆军用小汽车驶进医院大门,看见站立的陈然和旁边随从,汽车戛然而止。从车上跳下一名少佐军官,向陈然敬礼,询问:“是博士先生吗?”旁边伪装少尉军官的史国钢发问:“你们是哪一支部队?奉谁的命令来的?”对方和陈然刚才的回答一模一样。陈然道:“没有问题了,我们可以走了,不过少佐我必须告诉你,院长特地派出了医院的警卫部队,苏北战场完成使命后我必须立刻回来的。”对方宫宇少佐再好不过,哈伊一声,请陈然上车。
汽车一路向前,很快驶进海军陆战队仓库。戒备森严的仓库门口已经停好了一辆满载货物的汽车。宫宇少佐走下汽车,突然猛吹哨子。空地边缘两排屋子像蝗虫一般奔跑出七十多名士兵,足足一个加强小队。他们全副武装争先恐后登上了另外三辆军车。不一会儿,三辆军车,一辆货运车,一辆小汽车,四辆摩托车风驰电掣驶出了海军陆战队大门。
车队很快转入了郊区公路,向江苏地界飞驶。陈然坐在后座上开始有点瞌睡,他那惺忪的眼神偶尔露出剑一般犀利目光,这七十多个鬼子武器精良,彪悍强壮,既然是海军陆战队,肯定受过专门训练。苏振明他们只有三十多人,怎么才能迅速消灭这些敌人呢?过江以后就是苏北地界,只有很短时间采取行动,否则敌人派出的接应部队就在前面了。
下午三点,车队来到了江阴轮渡口。轮渡口敌人哨兵已经得到通知,他们驱赶了所有老百姓,空荡荡码头上只有他们一列车队,其余是戒备森严的哨兵。由于渡轮尚在半途,此刻渡口坡道上格外寂静,只有几只小鸟落在坡道边缘草地上叽叽喳喳。
陈然跨步走下汽车,伸一个懒腰,慢步来到摩托车驾驶座上的韩梦国面前,装出一起欣赏江上风景的模样,低声吩咐起来。这时候车上敌人得到长官允许,纷纷跳下汽车休息,有的抽烟,有的方便。
宫宇少佐从前面一辆车上下来,点燃一支香烟来到了陈然面前。陈然笑呵呵与他招呼,道:“少佐,听说你的专长是丛林作战,怎么没有去太平洋前线,却来这苏北,这里坑坑洼洼泥地,贫穷的支那农民,到处茅草屋子,游击队东躲西藏,不是埋没了你的专业吗!”宫宇叹口气道:“我也没有办法,我曾经申请几次,可是都被上面驳斥了。”宫宇奇怪起来,陈然一个医生,怎么会知道这些呢?陈然笑道:“我听野村将军说过,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官,所以才让你来保护我的。”宫宇一听陈然和野村将军有渊源,立刻来了兴趣,亲热道:“博士,我坐前面的车子非常无聊,待会过江以后我就坐你的车子了,我们一起聊聊,也省得单调。”陈然笑道:“那就太好了,我想我们俩说话一定非常投机的。”宫宇一听高兴,也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渡轮到来,车队缓缓驶上渡轮,到达对岸以后宫宇果然坐在了陈然旁边。这时韩梦国他们有意无意两辆摩托车驶到了车队前面,又两辆摩托车跟随了后面。整个车队离开渡轮,开始在广袤的苏北平原上行进。
一小时以后,旁边岔路上来了两辆军车。一辆首先开过,一辆由于慢了一点,只能等待陈然他们车队经过,再从后面跟上,无形中形成了前后夹击。陈然朝后面跟随的金宝望望,金宝用眼神示意,陈然明白了,苏振明部队已经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