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云蝶捋了捋胡子,低头色眯眯地凑近骆晚晴。骆晚晴瑟缩了一下,嫌恶地侧头躲开了司马云蝶的目光。
司马云蝶伸出手,抬起了骆晚晴的下巴,涎笑道:“小妞长得果然不错。好,老夫就以一千五百两黄金将你买下。嘿嘿,今晚咱们就成亲——”
“啊……”骆晚晴大吃一惊,变了脸色道:“成……成亲?”
司马云蝶笑道:“你既然卖身于老夫,自然要与老夫成亲。难不成老夫买你回来只是养着当花儿看?”
“小姐,你不能为了救老爷卖了自己啊!”小翠忽然跑过来推开了司马云蝶的手,带着哭腔道:“你青春正好,怎能为了一千五百两黄金如此作践自己……”
“哼,嫁给老夫便作践了她么?”司马云蝶怒道:“既然如此嫌弃老夫,老夫的地方你们也休要踏进来,免得污了双脚!来人,送客——”
啪——
一声脆响。小翠脸上忽然挨了一记耳光。
小翠怔住,望着眼含泪光、颤抖着手的骆晚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骆晚晴冷声道:“谁说嫁给吴老爷便作践了我?吴老爷为人慷慨大度,正是我喜欢的人。你这丫头懂得什么!”
“小……小姐……”泪水顺着小翠的脸流下来,小翠颓然低下头去。
“吴老爷,晚晴愿意今晚与你成亲。”骆晚晴昂起头,忍泪向司马云蝶道。
司马云蝶满意地点点头,对穆雪竹吩咐道:“快去布置布置,别委屈了晚晴小姐。”
穆雪竹答应一声,带领下人退出前厅。
当晚,下了两天的雪停了,骆府中张灯结彩。
没有拜天地,没有鼓乐声鸣。骆晚晴蒙着红盖头,被小翠和一众丫鬟搀扶着,进了自己从前的闺房。
房子四角红烛高燃,每一支红烛下压着一张道符,透出种莫可名状的诡异气息。
司马云蝶走进房间时,骆晚晴正不安地看着红烛下的道符。
“呵呵,这些是老夫特地向道观里求来的吉祥平安符。”司马云蝶若无其事地道:“据说新婚之夜把这些道符压在红烛下,可保夫妻一世恩爱。”
骆晚晴眼中闪过狐疑的光,却装作相信的样子道:“老爷想得真周到。”
“嘿嘿,那是自然。娘子,良辰苦短,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早些休息了吧。”司马云蝶走近床边,笑眯眯地凑近骆晚晴道。
骆晚晴下意识地站起身躲了开去。
司马云蝶拉下了脸色,不高兴地道:“夫人,你已经嫁给老夫,却还躲着老夫,是怎么个意思?”
骆晚晴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了斟好的两杯酒,回眸娇媚地笑道:“老爷,你想多了。我只是想与老爷喝杯交杯酒而已。”
司马云蝶看了看骆晚晴手里的酒,又看了看骆晚晴脸上的笑,突然觉得骆晚晴脸上的笑十分熟悉。
对,是这样的笑!
那天在梅林,当骆晚晴将白鹤公子的梅花饼递给她时,脸上露出的正是这样的笑。
司马云蝶不由起了警觉。
走过去接过骆晚晴手里的酒,与骆晚晴交缠着手臂,即将凑近唇边时,突然手腕一转,将酒灌进了骆晚晴的口中。而骆晚晴手里的那杯酒,已被司马云蝶拿在手里。
“夫人,既然是交杯酒,咱们换了杯子喝,岂不更见得恩爱。”司马云蝶凑在骆晚晴耳边笑道。
骆晚晴满脸的笑意顿时凝住,呆呆地望着司马云蝶,突然“哇”的一声向门外跑去。
“夫人,洞房花烛夜,你要撇下老夫往哪里去?”司马云蝶一把扯住了骆晚晴的手,看着骆晚晴惊惧的目光,笑嘻嘻地问道。
“你……你你……”骆晚晴一张俏脸变得死灰,伸手想要向袖子里取什么,却身子一软,瞪着司马云蝶慢慢瘫倒下去。
司马云蝶揽住骆晚晴,将骆晚晴扶在床上。
看着慢慢昏睡过去的骆晚晴,司马云蝶自言自语笑道:“哈哈,乖徒儿,本来还想着怎么把你哄睡,这下倒少了为师一番麻烦。”
对着门外打了声唿哨,“吱呀”一声,穆雪竹推门走了进来。
“师父,师妹这么快就睡着了吗?”穆雪竹顺手反锁上房门。
“嘿嘿,本来大概不会这么快……”司马云蝶向骆晚晴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红一绿两只瓷瓶子,对穆雪竹扬了扬道:“不知道她想给为师喝什么药,结果把自己药倒了。”
穆雪竹走到床边接过瓷瓶瞧了瞧,又掀开盖子拿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讶然道:“红的好像是迷魂丹,绿的应该是迷魂丹的解药碧玉清心丹。”
“天啊,徒儿,你连这个都知道?!”司马云蝶不可置信地叫道。
穆雪竹微红了脸,谦虚地笑道:“前段时间在骆府偶尔翻到本书,上面提到迷魂丹,其色赤红,其味甜中带辣,服之令人失去心识,只知听命于给药之人。唯碧玉清心丹可解之。”
司马云蝶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后怕地道:“你这师妹也太过阴险,说是要卖身,却原来存着这般心思……幸亏为师足够警觉,不然这会儿躺着的可是为师了。”
穆雪竹看了眼床上的骆晚晴,带着丝责备的语气道:“师妹不该总想暗算师父,结果每每聪明反被聪明误。”
“咳咳……咱们开始吧。”司马云蝶转移了话题,因为想到在梅林那次,自己其实是被暗算成功了的。
穆雪竹点点头,将一张道符贴在骆晚晴额上,侧头道:“师父,这样就可以为师妹制造一场梦境了吗?”
司马云蝶从袖子里取出玉佩,放在骆晚晴胸口。看着闪闪发光的玉佩,轻轻叹了口气道:“唉,师父当年传我幻梦之术,叫我度她时不妨叫她在梦里多受些苦,现实中不要过得太凄惨。今日,希望她能一梦而悟,也免得再受现实中的苦楚。”
“师父要为师妹造一个什么样的梦境,方能叫她开悟?”穆雪竹好奇地道。
司马云蝶幽幽道:“求而不得,爱而别离,孤苦无依,贫病交加,心无可恋,生不如死……”
穆雪竹打了个寒颤,默然无语。
司马云蝶低诵咒语,四角红烛下的纸符宛如被风吹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响。
穆雪竹拿起正中桌上的烛台,将红烛照着骆晚晴的脸。司马云蝶对着骆晚晴的耳朵,轻轻将种种梦中情境传送于骆晚晴脑中。
骆晚晴抬了抬眼皮,沉睡中的脸露出无限凄苦的表情,使人几乎不忍直视。
“呜……”将近黎明时,骆晚晴喉中突然发出一声呜咽。
穆雪竹取出一粒碧玉清心丹送于骆晚晴口中,同时,司马云蝶大声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万般繁华,无非云烟……骆晚晴,你还不悟么?”
骆晚晴猛然睁开眼睛坐直身子,手里抓着胸口上掉下来的玉佩,眼光呆呆地看着已然恢复原身的司马云蝶。
半晌,突然不声不响走下床来,对着司马云蝶“笃笃笃”磕下三个响头。
“徒儿,你终于明白了么?”司马云蝶疲惫地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