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寅却再没来过梨香院。
整个顺王府消停了下来,后院的女人们好似都争斗的累了,心照不宣的各自停战,修养生息。可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向姨娘的月份到了。
表面平静的顺王府暗流涌动,大家都隐忍着,等着爆发的时刻。而周承寅却平静淡然,完全没了以往对向氏孩子的期待,把人交给廖氏之后好像放了十颗心。周承寅近来把几件皇帝交给他的事办得十分漂亮,朝堂上支持周承寅的声音也多了起来,皇帝也有倚重他的意思。
周承寅每日早出晚归,就算进后院也不过在几个有孩子的姨娘那里用膳,或者在廖氏和徐氏那里过夜。似乎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上。
文锦绣彻底清闲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转眼六月竟要过完了。
文锦绣早早的就换上了细葛的衣裳,却还是耐不住热,每日都要喝酸梅汤来解暑,甚至指了一个小丫鬟专门给她打扇。
徐姨娘施施然来了,她近来总往梨香院跑,文锦绣当然知道她这是示好。自从文锦绣收了陈姨娘的钱之后,陈姨娘对她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远不近,只是周承寅近两个月都没来梨香院,陈姨娘对文锦绣的不远不近就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不想这个徐姨娘还赶着上来。
徐姨娘看着半敞着衣襟的文锦绣,不由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你这梨香院树木少,自然热些,我住的雨蕉园种满了美人蕉,夏日里倒比你这儿凉快,改天去我那儿避暑!”十分真诚的邀请文锦绣。
还没到七月,文锦绣已经热的软成一滩泥,恨不得躺在冰窖里,恹恹道:“我根本不想挪动,看哪天天气好些,我再去你那儿……”然后问徐姨娘:“什么时候开始供冰?”
徐姨娘邀她过去避暑,天气好了,还去雨蕉园做什么。徐姨娘丝毫不见不快,笑着道:“什么时候来都成!我必做好了点心招待你!”她看了看窗外炎炎烈日,如今已是申正了,太阳依旧如火般的悬在半空。
“王府是七月开始供冰,同宫中一样的日子。”
文锦绣自己拿了把团扇扇风,又到了快用晚膳的时辰,她叹了口气,“晚上吃什么,真是一大千古难题啊!尤其是夏天!”对着徐姨娘抱怨:“天气一热,什么胃口都没了,我现在看见甜的就腻歪,反倒是喜欢吃酸的。”
这么说着,文锦绣吩咐宝燕给自己上一碗酸梅汤,又自作主张的给徐姨娘选了杏仁露。
回头却看见徐姨娘看了文锦绣肚子两眼。虽然目光隐晦,可徐姨娘又没有刻意隐藏,自然被文锦绣看见了。
文锦绣不由翻了个白眼,“你别想了,我葵水才来过。”
徐姨娘不由露出几分失望。
宝燕端着托盘进来,酸梅汤和杏仁露各自装在甜白瓷的碗里,酸梅汤清透,杏仁露浓郁,让人食欲大增。
文锦绣接过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那碗本就不大,一下去竟去了一大半。咽下肚,文锦绣觉得全身都凉快了起来,不由舒服的叹一口气。一看徐姨娘,手中拿着银杏叶小银勺,瞠目结舌的看着文锦绣。
徐姨娘虽然出身不高,却得父亲宠爱,受得也是大家小姐的教导。不然也不会采选时被先皇后看中,送到了周承寅身边服侍。
怔了好一会儿,徐姨娘才劝文锦绣:“你少吃些寒凉的东西,不然以后怕是子嗣艰难!”
文锦绣敷衍的点点头。
徐姨娘这两个月来梨香院,或多或少都会提到孩子的问题。话里话外不外乎劝文锦绣抓住机会,怀孕生子,一步登天。文锦绣也知道她是真心实意,不好驳了她的好心,虽然文锦绣可怜她失了三个孩子,只是孩子的事,文锦绣实在不感冒。也不清楚徐姨娘为什么对让文锦绣给周承寅生个孩子这件事这么上心。
难道是徐姨娘对周承寅的爱已经到了无私奉献的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文锦绣只能为她叹一口气。
文锦绣不想谈论自己和孩子的关系,只好讨论别人和孩子的关系。
“向姨娘到底什么时候生?我看她肚子都那么大了……走在路上都不敢靠近她!”
徐姨娘知道文锦绣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心中叹一口气,虽然很不想,可难免觉得文锦绣有点不惜福。她扯出笑容和文锦绣聊天,“她的月份也到了,就在这几天了!”
“只是她怀的孩子已然足月,肚子又大……怕是生的时候艰难!”徐姨娘说着,眉间多了几分忧心,“不过在夏日生产也好,孩子好养活!”脸上的黯然怎么都掩饰不了。文锦绣心中唏嘘,只好再次转移话题。
二人闲扯良久,酉时已经到了,文锦绣干脆留了徐姨娘用膳。只是菜还没上,青杏就进来禀报文锦绣:“向姨娘两刻种前发作了,现在王妃还有方姨娘已去了福泽堂,王爷在外院也得了消息,陈姨娘和马姨娘正往福泽堂赶去!”
在王府的三个月,青杏办事也越来越利索,一些小事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见微知著。
文锦绣叹了口气,为自己两个月的平静生活哀悼。她看向徐姨娘,“我叫人打水进来服侍咱们梳洗?”大家都去了,没有她们不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