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妃早早的哄睡了二皇子,不理会香草的劝诫,又跪在寝殿的佛龛前。
这个佛龛是她惯用的,自从失了第一个孩子,她就诚心的祈祷佛祖,希望那个孩子能够投个好胎,免去痛苦。
她一次比一次虔诚,还只是皇子的皇帝也怜惜她,哪怕自身不信佛,给庙里的供奉却越来越多。
可是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
拖垮了身子不说,也麻木了她那颗尚在跳动的心。
佛祖若是普渡众生,为什么看不见她的苦悲?
像是怕佛祖看到她心中的怨恨一般,徐水姻闭上眼,数珠和念佛号的频率快的惊人。
谁会想到有人会给自己下毒呢?又有谁会知道方妃的生辰八字呢?她嘴角止不住的往上钩,一种既狰狞又悲悯的神情浮现在她面上,恍如佛祖与鬼刹的结合。
这个时候玲月应该解决了方妃了罢?这个时候冷宫的陈妃又在做什么呢?
说起来,她才是后妃中,在这皇宫待得最久的人啊。
徐水姻终于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她再也顾不了佛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坐在蒲团上。
她的黑眸有些明亮,她看着佛龛。死角里灰粒,铜炉上的幽幽的反光,洒出来的香灰,还有飘渺直上的烟尘。
她盯着自己的手,不算青葱的指尖,再到指尖缝隙里的地板。
手上的念珠被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徐水姻从来没有如此痛恨,她咬牙想要放声痛哭,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眼泪。到现在,还不到最后的时候,她赢了。
她赢了不是吗。
哪怕她的儿子是都死了,但是皇帝只有三个儿子,她现在抚养了最健壮的二皇子。正一品四妃空缺两位,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德妃。
方妃该死了,陈妃也该绝了。廖氏?哈,廖氏生的美,哪怕死的再美,到底是烟消云散了。
可是自从她进了这德云宫,皇帝再也没进过她的寝殿了。
“你可真丑。”
“这般模样,也妄想取代皇后娘娘。”玲月看着鲜血浸湿了衣襟的方妃,有些厌恶的说。
她费劲把方妃的尸体搬下来,扔到一边,却依旧嫌弃方妃脏了坤宁宫这干净的地儿。可是玲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她更不想方妃脏了她今天新换上的大红锦垫。
玲月拿着手中的簪子,拨了拨有些孱弱的灯火。她似乎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就着烛火点燃了。
她这行为着实有些怪异,火折子浸过松油,一下子窜了火舌上来。玲月毫不在意,她走近方妃,轻轻的把火折子扔在了方妃身上。
火折子燃了方妃的衣裳,却顺着丝滑的衣料溜到了猩猩红的羊绒地毯上。
一发不可收拾。
玲月端了烛台,左手轻轻抚摸着锦缎座垫上扎手的绣纹,小心的点燃了它。
“皇后娘娘,这是奴婢亲自给您做的……可惜您已经不在了……那就让它陪您罢……您哪怕是在地下……也是尊贵的皇后娘娘……啊!”
玲月似乎很得意自己想法,倏然大笑了起来,“是啊!这坤宁宫的一切都是您的!怎么能让别人占了去!”
她拎过一个又一个烛台,点燃了带着凤纹的帷幔、绣着河山的屏风、博古架上整齐的古籍。然后,这坤宁的一切。
真可惜啊,这么好的主意竟然现在才想到。
而且,没有火油。
玲月从高几上硕大的青花瓷盘里,掏了一个梨子啃了起来。梨的味儿不大对,玲月很愤怒,直接把梨摔在了地上。
“这样的次品,也敢放在坤宁宫!”
“你在做什么?!”芯月见玲月身在火中,不由尖声问道。她见玲月一去不复返,遂过来寻,没想到竟见着这样一幅景象。
恍然她又看见了地上的人影,忙提着裙子避过慢慢扩大的火势,去看那具尸体。
“你疯了!”芯月辨认出方妃的面容,来不及去思量方妃的死因,又瞧见玲月拿着灯点了一件又一件物什,不由起身跑去阻止了她。
秋日里天干物燥,又一阵风起,屋内的火势快速的蔓延开来。
“娘娘去了!你为什么不去陪着娘娘?!”芯月争抢着玲月手中的烛火,滚烫的灯油洒在手上,火舌****过衣裳,芯月强忍住疼痛,出声辩驳道:“娘娘去了,但是太子殿下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