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正嗑着瓜子互相吹捧的太监最先看见文锦绣,马上放了瓜子扯了旁边的人,跪下行礼,大声道:“奴才见过文妃娘娘——”
一时间,宫人们齐刷刷的跪下叩头,“奴才见过文妃娘娘——”
文锦绣轻轻笑了笑。
作为奴才,主子不见了不着急,却认得她这个文妃娘娘。
连方昭仪永福宫的小宫女都不识得她。
心中明白是廖氏的指示,文锦绣也没有难为下人的意思,当即道:“德仪公主如今在本宫宫中,本宫好奇,所以前来看看。”
宫人们恭敬应下,给文锦绣让了道。
文锦绣带着含娟进了楼。
益芳楼的一层是厅堂,布置的中规中矩,许是有皇帝来,所以几样陈设虽然简单,却不简陋。文锦绣转了一圈,无甚可看,便找了楼梯往上走。
二层用大理石屏风隔开了,外间是用膳的地方,里间是书房,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架上的书却只有寥寥几本,墨已干涸,像是许久无人用了。
文锦绣上了三层。
楼梯口很小,一条将近五步的走廊,设着三道帘子,皆是用的沉沉的玄黑色,用白丝线绣了菊花、莲台、亦或是经文。文锦绣掀开帘子一步一步走近,站在最后一道帘子前。
竟然是一幅观音像。
文锦绣伸手摸了摸帘子,刚才没有注意,这帘子不过是最低等的粗布罢了,而丝线却是光白色就有十几种的彩绫阁丝线。
文锦绣掀开了最后一道帘子,整个三层豁然开朗。
四周挂着结花白绫,整个三层飘着雪白的轻纱,随风轻漾,不似人间。正中陈设两座黑漆屏风,这边是鸡翅木的架子床,床边放着两个箱笼,临窗摆着绣架。
一绺一绺的丝线垂在半空中晃荡。
文锦绣走到屏风后去看。
屏风后是一方黑漆矮几,上边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叠经书,正中上好的澄心纸隐有墨痕。靠墙的位置上放着一个火盆,里面大多是燃后的灰烬。
文锦绣隐隐闻到一股熟悉的味儿。
她给含娟使了个眼色,含娟也熟悉这味道,靠近文锦绣耳边小声道:“是血腥味儿。”
一个惊讶的声音问道:“文妃娘娘为何在此?”
文锦绣转身,一怔。
是菀禾。
菀禾自从入宫后一直在乾清宫伺候周承寅茶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她。文锦绣转瞬明白过来,问她:“是皇上让你过来看着德仪公主的?”
菀禾给文锦绣行礼答道:“是。”
文锦绣指了矮几上的砚台问:“这是怎么回事?”
砚台内的墨汁还未见底,菀禾瞟了一眼,也很无奈,“奴婢来之前,公主一直抄血经烧给先帝与恪靖皇后,若是奴婢不在,只怕公主早就香消玉殒了。”
文锦绣环顾四周的白绫与轻纱,又走到窗口往下瞧了瞧,叹道:“她十几岁了,还是个孩子。”
周司荣十几年都像个孩子一样活在父母的庇护下。
陡然间失去父母,她再也活不下去了。
走之前文锦绣叫了菀禾:“德仪公主如今在泽秀宫。皇上和我都焦头烂额,你向来有主意,也去劝劝她。”
一行三人回了泽秀宫。
文锦绣走着走着咳了两声,菀禾劝道:“文妃娘娘也要保重身体。”文锦绣惊愕,菀禾在她心中一直是眼高于顶的,没想到也会劝她。
对于文锦绣的惊愕菀禾只是平淡的笑笑。文锦绣把帕子收进袖子里,笑道:“许是吹了点风,也可能是早膳用的咸了些,嗓子有些不舒服罢了!”
菀禾点点头,不再说话。至于是真是假,只有文锦绣自己知道。
回到泽秀宫,青杏急急的来报说:“德仪公主有发热的迹象!”
文锦绣顾不得菀禾,直拉了青杏就往寝殿奔去。
德仪公主还是安安静静的闭眼躺在床上,相比文锦绣初见她时的活泼,显得格外的消沉。文锦绣揭开她额头的冷帕子,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发现只是略微的有些发烫后,松了一口气。
“你们去生几个火盆来!”文锦绣叫了青萍葛莲,又对含娟宝燕,“去哪几坛子酒来!越烈越好!”
等到火盆生来,文锦绣已经扒了德仪公主的衣裳,拿着白帕子浸了酒,一遍一遍帮她擦起了身子,还招呼跟进来的菀禾,“过来帮把手!她这个样子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菀禾抿嘴,学着文锦绣拿了干巾子放在酒里浸湿拧干,然后扶着德仪公主给她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