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目光空落地投向前方:“绿芜山庄快到了吧?”
“绿芜山庄?”朱芮晨朝前面看去,才想起这是去往绿芜山庄的方向。原来她一得自由就让他往这个方向走,目的是去绿芜山庄。
那所废弃的庄园被人遗忘太久,即使宇文禛的手下搜查,都难想得到那里,是个绝佳的栖身之地。紫曈这一提及,朱芮晨也就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相比去年紫曈在大雪之日故地重游时,现在的绿芜山庄更是被荒草与蛛网覆盖,显得一片荒芜。随着一步步接近,朱芮晨的心跳越发急促散乱,平生从未有过一个答案的揭晓会引发他如此巨大的惶恐。
绿芜山庄的大门红漆剥落,残破不堪地虚掩着,他们的马蹄声传入门去,引得门里走出一个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说:“总算来了,再迟个一天半日,我就耐不住要去找你们了。”
紫曈下了马道:“好在这回你还算听话,上一回没听我的,险一险将命都送了,这一回想必你也不敢再犯。”
那人苦笑道:“那倒是,我曾立誓将来一切听凭媳妇安排,若有违背,便要落得媳妇另嫁他人的下场,这两日可一直在惶恐这事会应验呢。可见善清剑仙号称言出必践,就不可违背。”
他还有心思说着笑话,而转眼见到朱芮晨愣愣地盯着他呆若木鸡,他又笑了出来:“我这模样变得太多,大哥都认不出了吧?这便是解毒的代价,经历了这一劫,能保下命来已经不易,模样就管不了了。这些天没把曈儿的头发也熬白了,已经不易。”
其实他并没多大变化,依旧是那张秀气的俊脸,依旧是那身半旧的黑衣,只是满头披散的长发竟变得白如霜雪。
这不足一个月的时光对他与紫曈完全是一场巨大浩劫,尤其是最初的时日,紫曈整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为他拔毒医治,用上了几乎学医以来所知的所有驱毒办法,又细细研习了《若水集》上的各样法门,当真是几乎熬白了头发。随着他一天天脱离险境,紫曈却是一天萎靡过一天,简直像是以命换命。
好在努力有着回报,俏医仙真的实现了一个奇迹,将他硬生生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等到他体内毒物被彻底清除,进入调养阶段,紫曈才腾出手来,将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养好。而这一切都还需要在避开皇帝和宇文禛双方耳目的情况下实施,确实堪称不易。
朱芮晨不错眼地盯着秦皓白看,自然不是因为他这相貌变化,而是不看仔细些,他总难让自己相信,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守护、却在昨日以为已经死去的那个人,还好端端地站在眼前。
朱芮晨陡然间哭了出来,很快泪流满面,转身抓了旁边的紫曈肩膀摇撼着说:“你骗得我好苦,骗得我好苦!”
见了他如此大的反应,紫曈与秦皓白都是愕然。若非有了这样一次考验,他们还真想象不出,秦皓白在他心里的分量竟会如此之重。善清宫的人,还真是为少主而活的。而紫曈忍不住又很不合时宜地想到“龙阳之癖”上面去了……
秦皓白则介意着另一件事,过来拉开朱芮晨的手道:“好好说话就是了,别来动手。好歹你是做哥哥的呢。”
当下朱芮晨跟了他们走进山庄,倒像是被这两人引进自己的家宅。路上也未多说话,只是从秦皓白稳健的步履,朱芮晨便可断定他的身体已经无碍,也就放下了心。而见到紫曈由秦皓白牵了手前行,仍一直垂着目光,朱芮晨便憾然明白过来:小白的命虽保住了,曈儿这眼睛却还是毁了,可见那阵子她还是忍不住哭过。
一路行至山庄最后的“故地”携星小筑,秦皓白摇动绞盘机关放好吊桥。朱芮晨看着绞盘问:“这玩意都荒置一年多了,早该锈成了疙瘩,你们怎么让它还能动的?”
秦皓白道:“这事你稍后便明白了。”
看来需要他明白的事还多得很。朱芮晨跟着他们走过吊桥,去到携星小筑的院中。整个绿芜山庄仅这里被收拾干净,像个住人的地方,可见也是为了防范外人进来查看。秦皓白早有带紫曈来此隐居的想法,这回倒是正好实现。
秦皓白请他在院中的石桌前落座,为他倒了杯茶:“大哥来压压惊,曈儿需要骗过宇文禛,还要骗过纷扬,不得已只能连你一起蒙过去,你可不要介意。”
朱芮晨朝坐到一旁的紫曈看了看:“她连你受这么重的毒伤都医得好,难道就没办法医好她自己的眼睛,只能失明一辈子?”
秦皓白微怔,看了紫曈一眼:“她刻意骗你说,她失明了?”
紫曈这才一改眼神呆滞的模样,看向朱芮晨道:“哪有,我只是忘记刻意告诉大哥,我没失明。”
朱芮晨这下真跳了脚,气急败坏地指着她切齿道:“你……你你你直到方才都还在我面前装瞎子!这世上从来都只有我夷吾公子骗别人,就没人把我骗得这么惨过!怎能如此,怎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