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紫曈来看,这还远远不够。无论是皇帝还是宇文禛,都不会任由他们躲起来就了事,同时江湖中人也不会愿意见到新上任的武林盟主就被皇帝逼得隐姓埋名。他们被推上了风头浪尖,想下也没那么容易下来,雨纷扬若想抹抹稀泥来照管他们,根本不现实。
所以紫曈是打定了主意,务必要将雨纷扬拉到他们这一边才行,无论使出什么手段,即使是要挟,也在所不惜。只是具体如何行事她还没有主意,需要这次见了面再相机行事。
令她绝没想到的是,在长亭中雨纷扬见她来后,最先急切上前问出的话却是:“你可知道‘濯莲香’是什么?”
紫曈怔了怔,道:“那是种蛊毒,是滇西苗民培植的一种蛊。怎么,是梵音教为谁使了这种东西么?”
雨纷扬回想着素玧那个只要问清了紫曈便可明白原委的暗示,追问道:“那东西可有什么特别?”
紫曈想了想说:“若说特别,濯莲香其实不是用来毒害人的东西,当地人制出这种蛊毒,为的是使得有孕待产的女子生产更为顺利。换言之,濯莲香只对身怀有孕的女子才会起效,下蛊之人若是催动蛊毒,便可操纵女子腹中胎儿。当然,如果有心谋害,那也是轻易可以将那有孕女子折磨得生不如死。”
雨纷扬已听得面无血色。素玧所谓的问了紫曈便能得悉缘由,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一说起怀有身孕的女子,他只会想到是傅雪薇,原来她才是素玧下毒的人质!
回想起来他在傅雪薇住处过夜的那一晚过去至今约有四个月时光,前次见她时看出她身体虚弱,原来竟是因身孕所致。
他与傅雪薇的纠葛旁人只要留心,都不难发现,而素玧这种本就时时注意着各人把柄的人,自然就留意到了,作为一个生育过孩子又精通医理的人,素玧更是轻易便可发现傅雪薇的身孕,再联系雨纷扬当初从王府出走的时间,推算出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继而以此要挟于他。梵音教下毒手段令人防不胜防,依那天傅雪薇在晖远阁与素玧擦肩而过也未说什么的反应来看,她自己也根本没发觉被素玧动了手脚。
原来这世上除了戚华夫人之外,确实另有一个人足以被素玧拿来要挟他,而他之前竟然连想都没想到她身上去。
雨纷扬心里百般自责,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傅雪薇都已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居然还不肯接受他的庇护,甚至连说都不愿来对他说。她曾经为他做了那么多,现在怀了他的孩子,竟还想去独自承担,半点不想对他求助,他又如何还能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紫曈不像朱芮晨那样揣度的到他与傅雪薇的关系,见状完全想不出他会与哪个怀了身孕的女子扯上关系,便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对你提到了濯莲香?纷扬你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参谋。”
雨纷扬抱着一线希望问:“若是有人被下了濯莲香,你可有办法解的?”
紫曈道:“那是下蛊,不同于寻常下毒,只有下蛊之人才可解除。不过……”
“既然你解不了,就不必多说了。”雨纷扬冷淡打断了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神色也恢复了平静,就好像方才惹得他脸色骤变的那件事已经消失不见,“你今日来见我,一定是想说服我与宇文禛反目,破釜沉舟帮你们造反吧?”
见他恢复了这副幕后主使的冷漠姿态,紫曈就心凉了半截,意识到今天的形势怕是要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只得硬着头皮说:“纷扬,无论你怎样抉择,我只求你将我们视作自己人。小白与朱婶婶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既依赖着你,也关切着你,我们有难处会想找你帮忙,你有难处一样可以对我们说。只要你真心将我们看做自己人,就没什么解不了的难处。”
“自己人?”雨纷扬唇角漾开一抹冷笑,重重地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我怕是注定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自己人了。紫曈,你知道你对我犯下的最大的过错是什么?就是你看错了我的为人。从始至终,你总要强行将我视作好人,惹得我也不自觉地想去迎合你,偶尔也要强迫自己做个好人。实际上,我本性就并非什么好人。我生来就自私得很,所以即使真拿你们当了自己人,遇见你们的利益与我的利益生了冲突,我还是只会顾念自己,不惜牺牲你们。”
紫曈听着他这番话心就一点点地沉了下去,略显怯意地退了一步:“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你还在想帮我么?我会告诉你,如何帮得了我。”雨纷扬说话之间,抬起手来。
紫曈只感到穴道一麻,全身力气就此卸去,倒进了他的臂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次来与他会面,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紫曈呆呆地望着雨纷扬,实在无法相信,难道在皇帝或是宇文禛来治他们于死地之前,先来下手的反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