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拂晓时分,紫曈醒来后再难入眠,就起来走至院门外,秦皓白跟了出来,询问她为何事烦忧,紫曈就对他讲了上述忧虑,最后说:“我越来越发觉,咱们真不是能造反的料。想要做成那样的大事,必须得心如铁石,要像宇文禛那样冷酷无情、任谁都可利用、任谁都舍得牺牲才行。咱们哪有那样的魄力?随便惹得一个无辜之人为咱们而死,都够咱们负疚一辈子了,又何谈一将功成万骨枯呢?”
秦皓白朝院里望了一眼,叹息一声:“若非还有我这故主血脉存在,他们就既不用担这责任,更不必担这风险,可以去过常人的日子了。”
“你快别说这种话!”紫曈被他这话惹得更是心烦意乱,当即脸色沉了下来,以手指戳着他的胸口数落,“你知道眼下我最怕什么?我最怕的就是你这副惯于为自己揽责的心思,有了这副心思垫底,一旦遇到危机,你只会去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别人。”
话说出来更是引得心慌,紫曈握起他的手,殷切道:“小白,你想想我,为了我,你也该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更重些。”
秦皓白一时无言以对,他看得出,紫曈远比他更能豁的出去,遇到危机为了保护他,她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怕是任谁都敢牺牲,可他自己却做不到这点,身后这些人都被他视作亲人,要他为保全自己而牺牲哪一个都不可能,即使明知他出了事紫曈一样无法独活,他也下不了那样的决心。
从这一点上而言,他就已经远远输给宇文禛,甚至是雨纷扬了。
可临到此刻,还是须得先安抚下紫曈,秦皓白笑了笑说:“瞧你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咱们可是武林盟主,本事大着呢,哪就那么容易面临死了活了的?你放心,不亲眼看着你为我生上一对儿女,再养大他们,我才不甘心死呢。”
紫曈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满满都是惶惶然的不祥预感。
昨天朱夫人他们去接应几个部属的时候,又遇到了一次官兵拦截,其中竟有两个武功不低的人物参与,导致他们一方三人受了伤。张顺德失手了一次,官府对他们的本事有了底,想要征调高手来帮忙对付他们就在情理之中。天下情愿帮官府做事的人可多着呢,将来的局势只会越来越严峻。而他们拖了这么一大家子人口,秦皓白又是这样的心态,未来的走向怎么想都不乐观。
秦皓白忽然朝院门外道:“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原来是在外面放哨的成忠返了回来,听到紫曈与秦皓白在里面单独说话,迟疑着没有进来。这时成忠进来报道:“少主,夫人,纷扬公子手下的齐先生找来了。”
终于和雨纷扬的人联络上了,紫曈与秦皓白心里都稍稍松弛了些,企盼这是形势扭转的一个好契机。
打扮成乡民模样的齐轩被请进来,对他们说:“我家公子正在等候消息,请郁姑娘与秦少侠尽快前往与他会面,商议对策。”
紫曈点点头:“好,我这便上路随你过去见他。”
原先就已说好,一旦联络上雨纷扬,就由紫曈独自去找他面议,秦皓白则留下照看余人。可真临到这时候,秦皓白又很不放心,问:“你一人前去,真的没事?”
紫曈跨上马背,轻松笑道:“你是担忧纷扬对我不利,还是担忧我被官府抓了?我若是被官府抓了,你就等着听澄远大牢的人尽数被人毒死的消息吧。”
说完就催开坐骑,与齐轩一同朝澄远方向进发。
秦皓白站在道路中间,目送着他们走远,暗暗宽慰着自己:她已经有了足以自保反击的本事,遇见官府中人应该不至于有何危险,况且还会有纷扬的照看……没错,有纷扬在,她一定不会出事,我们也一定都会得到妥善安置。
将希望满满地都寄托在雨纷扬身上,他才稍感安心。短短三日前附和紫曈的豪言壮语、声称要和宇文禛及皇帝拼个鱼死网破的经历,早都被他忘了,现在他唯一盼望的,就是每个他关心的人都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这个曾被人视作嗜杀魔头的人,其实一直以来所轻视过的,只有他自己的性命而已。
早在面见紫曈之前,齐轩已经差同行的手下将找到善清宫众人的消息报知了雨纷扬,紫曈现在又没有朱菁晨帮忙改装,自然不便进城,就由雨纷扬潜出城来,在城西一处荒僻的长亭里与她会面。
紫曈对雨纷扬可不像秦皓白寄予那么高的期望,根据出事前和雨纷扬碰面的状态,她就知道,想要他立刻和宇文禛翻脸来帮他们,那是绝没指望,能得他帮忙安排出路,照顾一下主部其余那些人,保证所有人暂时无虞,就已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