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雨纷扬刚随贺远志一同飞马赶回了澄远。
雨纷扬也清楚,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连卓冬琴都已携家带口地逃走,紫曈他们也只会是尽快脱身出城,他再怎样急着回来也见不到他们的面,更是无力改变他们成了通缉要犯的事实。
澄远全城已经彻底封锁。雨纷扬与贺远志到达南城门外时已是傍晚时分,看到城门紧闭、城头上有守军严阵以待,雨纷扬暗暗责怪自己疏忽,前两日便已察觉到有军队增派至此,他却轻易被其是来护送定王车辇的说法蒙混了过去,没有多想。
毕竟一直以来,他与善清宫的人都以为需要提防的都是宇文禛,而非皇帝。
守城军官问得他的身份,态度还算客气,放了他们进城。雨纷扬见状就知道,皇帝这一次矛头指向的只是有着造反嫌疑的江湖草莽,还没准备与定王撕破脸。皇帝自然也怕做事不留余地,一举正好逼得定王破釜沉舟动手造反,那样还是麻烦。
脸面是没撕,但意思肯定已经传达到了。从秦皓白手下狼狈逃回的张顺德暂时还是本地官家的统领,见到雨纷扬后,张顺德客客气气地向他讲述了自己奉旨缉拿人犯的过程,表面说是皇上知道定王也是被这伙心怀叵测的江湖人蒙蔽利用,还请定王与世子也来协助追缴,实则暗示了崇德帝的本意:我已经体察到了你的居心,接下来就看你如何表现了。
与这个喽啰多说什么也是无用,雨纷扬大体搪塞过去,回到住处招来留在城里的手下问询情况,得到的也只是表面能看到的这些讯息。雨纷扬也明白这些人中即使有谁是宇文禛的心腹,知道些什么内情,也不会来对他实说。
天一点点地黑下来,雨纷扬屏退了手下,独自坐在尚未点灯的昏黑小厅里,静心想着对策。而除了紫曈所想明的那些内情之外,他也多想不出什么。正这时候,卫容过来禀报,他们已经接了宇文禛到此,并请他过去。
雨纷扬心里冒出的头一句话便是:事到如今你还想对我说些什么啊?
而过场总还是要走的,皇帝在走过场,他也在走,宇文禛自然也要走。此刻雨纷扬唯一还有点好奇的是,宇文禛会摆出一番什么态度,是抵赖到底拒不承认,继续装好人,还是就此翻脸,以事态强行压人?
等见了面,宇文禛满面关切地问他:“可有他们的消息?”
看来是要继续装好人了。雨纷扬一副心力交瘁无计可施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没有。”
宇文禛点点头:“如今没有消息或许正是好事,说明官兵也未得到他们的讯息。唉,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至此,想必也是因为前阵子郁姑娘为人行医,风头过盛的缘故,才引得了小皇帝的留意。也不知他们这身份是从何处泄露了出去。”
雨纷扬无心多说,便道:“父亲行路劳顿,先行休息吧。我自会去着人寻找他们的下落,再做安排。”
说着转身要走,又补充了一句:“事到如今,如果父亲还算信得过我这儿子,就请在此事上不要再来插手,一切交由我来处置。”
这就是在警告宇文禛,别去暗中相助皇帝将善清宫置于死地。
宇文禛脸色一肃:“等等。”
雨纷扬依言停步。
宇文禛恳切道:“纷扬,我自从今日听说了这消息,便想到你会疑我。此事我务必要与你说个清楚才行。没错,之前我是有意要促成他们去做江湖统领,之后也是有意布局,利用他们笼络到的江湖中人去帮我举事,可无论旁人再怎样觉得这形势对我大为有利,我宇文禛都敢断言一句:泄露他们的身份这事绝非我所为之!要不要为父向你发个毒誓?”
雨纷扬无力地叹了口气:“父亲自然无需自己去做这事,甚至无需差人去做这事,而只需放任素玧去做,不就成了?”
宇文禛满面无辜:“这,素玧夫人是郁姑娘的生母,无论她们母女如何交恶,都是她们自家的事。她又算不得我的手下,她要如何行事,我又怎好去管束?”
雨纷扬苦笑了一声,想来宇文禛这么极力向他表明自己的无辜,或许反而是为了昭示一份态度:你不要妄想将这罪责栽到我头上,因为你没有与我翻脸相向的资本!
可笑的是,宇文禛看得很准,他还真就没这资本。他能去就此与之决裂,去帮善清宫么?不管能与不能,雨纷扬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想那么做。自从决定了抛弃本性去做行尸走肉,他也同样抛弃了去抗争的魄力与勇气,早已选定了立场,如今他所期盼的,只是能息事宁人,让紫曈他们不至于丢命也就好了。
与秦皓白、朱芮晨甚至是紫曈他们相比,雨纷扬自小在顺境中长大,骨子里还是多了些软弱,遇事缺了些放手一搏的魄力。这也是被宇文禛稳稳拿捏住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