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事发生之前,雨纷扬接到消息称宇文禛的行辕已到澄远城南,请他带人前去迎接。雨纷扬觉得有些奇怪,早就说好定王夫妇的行辕近日会到,而且在此只是路过,怎还用他出城去接的?
行至南郊路上,迎面遇上宇文禛的近侍快马前来,称王爷马上就到,请他原地等候即可。雨纷扬便带着卫容、齐轩等几十名手下停在路边。
澄远方向的路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音,寻常赶路的人绝不会将马催逼得如此之急,雨纷扬等人都被引得朝那边看去,却见飞马前来的人竟是贺远志。
贺远志此时不光来得急,还满面汗水和着风尘,显得仓促急迫。自相识以来,雨纷扬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立时意识到这是有了极大的变故,当即迎上前来问:“出了什么事?”
贺远志来至跟前飞身下马,带着微微的喘息,先扫了一眼卫容等人,一把握住雨纷扬的手臂,拉着他往一旁走了一小段路,才正色说道:“你知道,自从当日离开汇贤居后得你救助,我便一直将你视作好友,是以江湖义气相待,从不将你当做官家贵胄去攀附,这才会一直对你忠诚有加。你可也该对我以诚相待,不能仅仅拿我当个下属,去蒙蔽差遣。”
雨纷扬紧紧蹙了眉头:“那是自然,我是知好歹的人,如何会将你视作下属?究竟出了何事,令你说出这番话来?”
贺远志道:“你直言回答我,善清宫都是前朝旧部、秦皓白是前朝皇子的事,你之前知不知情?”
雨纷扬心头巨震,脸色瞬间大变,脑中一瞬间转过无数种猜测,却也没得出个定论。他下意识地朝等在不远处的手下们看了一眼,才谨慎道:“我是知情,可此事不便与外人道,才未告知于你,你又是如何知道?”
贺远志紧紧盯着他的神情变化:“如此说来,你也不知他们这身份是如何透露出去的?那么推举他们成为武林盟主,让他们承担下天下英雄的敬仰爱戴,再捅破他们的身份,让皇帝下令清缴他们,从而激怒天下英雄对皇帝不满,就不是你为实现大计而定的策略了?”
雨纷扬脸上更是没了血色,贺远志这段话好似一道亮闪,将他心中积攒多日想不明白的事照了个透亮。这不是他定的策略,却是宇文禛的策略。他与紫曈等人都是当事者迷,一心想的都是宇文禛若要对他们不利,就会亲自运筹,没去想他去会假借皇帝之手,没想到他的目的是利用他们搅起他人对皇帝的仇视。
是宇文禛刻意将紫曈的功绩大肆宣扬出去,将他们推至众所钦仰的位置,而紫曈他们为了防备不测还顺水推舟,揽了更多的人心所向,以至于名声大噪,风头极盛,雨纷扬也认可了这个方向。
而皇帝本就对定王有着提防,自是会去留意他手下这个号令天下的人物是何身份,等得知其首脑竟是前朝皇子,那还了得?自然是要毫不留情地打压。如此一来,皇帝就等于是向天下武人宣了战,也是将民心所向朝宇文禛推了一大步,给了他公然带领天下豪杰反抗朝廷的由头。甚至今日招他出来迎接都为的事调虎离山。这套计划何其严密!
贺远志见雨纷扬愣愣地不回答,手中重重晃了一下他的手臂道:“你明明白白地回答我,这事究竟有没有你的筹谋?我告诉你,我贺远志也算恩怨分明之人,你对我有恩,我情愿粉身碎骨报答于你,可秦皓白他们做的是善事,行的是侠义之举,得其民心都是理所当然,我不能为了报恩就无视江湖义气,来做这替你坑害侠义之士的宵小之辈。”
说着他放手退后一步,“唰”地一声将佩剑抽在了手里,带着烧伤伤疤的脸上满是悲愤之色,“若是恩义不能两全,我也不能出卖于你,大不了就此将这条命还给你也就是了!”
这位贺掌门曾被众多武林中人敬仰信任,还是有其缘故的。当初会帮雨纷扬对付善清宫,是因为他自己也看不过秦皓白的几次滥杀行径,觉得这人会为害武林,他心里有着原则,一直都不曾如其余那些手下一样,将雨纷扬当做主人去盲从。江湖道义永远都是他秉承的最高信念。
那边的侍卫们见贺远志忽然拔了剑,都吃惊想要过来。雨纷扬及时摆摆手,制止了他们,又向贺远志道:“你别冲动,这事自然不是我的筹谋。你也算了解我的了,我不敢说自己是什么正派侠义之人,可你至少该想得到,我怎可能……怎可能去连她的性命都拿来算计!”
贺远志的情绪平复了少许,也明白了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他很清楚,要说见到紫曈嫁了别人,就翻脸无情到那种地步,雨纷扬总还不至于那么恶劣。
雨纷扬趁机取过他手里的佩剑,替他插回剑鞘,又握了他的手臂问:“你快些告诉我,城里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说完又直接拉了他朝余人走去,“咱们一边返回一边说。”
城里的变故,着实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