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刚启程之日,连环儿就差了压船过来的别派弟子行陆路率先返回湖南,将消息送去湖南澄远,告知聚集在那里的一种豪杰善清宫人员回返的消息,用意自然是让他们准备好盛情迎接。
紫曈一想到前方有着那许多老少英雄在等着迎她,就觉得提心吊胆,头皮发炸,恨不得隐姓埋名就此遁逃。几日之前,她担忧的还是宇文禛将他们推到风头浪尖是有所图谋,将来会对他们不利,如今却都没心力去担忧得那么长远了,光是眼前要过的这一大关就足够她寝食难安。
秦皓白反倒远没她这么忧心,天天闲来无事就往来于两条船之间,去翻看那些礼品都有些什么,还要兴致勃勃地回来向紫曈描述,什么段荣送的药材存放不当都生虫了,什么孙祥胜送的缎子花色俗气难看之类,惹得紫曈愈发心烦。
数日过去,他们又已回到湖南境内,这天秦皓白又从那边船上取了些东西,回来所住房间里拿给紫曈说:“你看章夫人那模样生得好似个男人,想不到心思还算细腻,她送的这几样衣料首饰,就是比那些粗心汉子送的要好得多了。”
说着就将取来的几样首饰一个接一个地插到紫曈头上,还将衣料披到她身上比试着,满意地点着头,“不错不错,人家都说苍山派是各大门派当中最富庶的一个,由此可见一斑。娘子可不要觉得自己嫁了人,就不思打扮了,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为夫还等着你为我所容呢。”
紫曈将首饰都摘下来连同衣料推回给他,烦躁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大大出了名,引得这许多人送礼给我,还是件大好事啊?”
“反正不能算是坏事。”秦皓白笑吟吟说完,见紫曈绷着脸站起要走,就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来哄着,“我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里头定有宇文禛打的算盘,可咱们再怎样分析猜忌,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发愁没用,又何必还要时时为难自己?不如放宽心些,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紫曈没好气地说:“你说得倒是轻巧,敢情被人点着名字推到风口浪尖的人不是你,当初在梵音教里,唐万里他们提出让你来做武林盟主时,你被吓成了个什么德性,我可还记得清楚着呢!”
秦皓白一愣:“我那时……真有那么狼狈?”
他一向不善装相,随时随地随性而为,却也在意着自己在那些正派中人眼中的形象,听她这意思,自己那会儿岂不是已经被那五个老东西暗中嘲笑过了?
没等紫曈回答,就听门外传来一声连环儿的轻笑,可见是人家从门外走过,将他们这几句话都听去了。秦皓白心里立感懊丧:住在这船上就这点不好,躲在屋内与媳妇说点话都可能被外人听去。那时有没有被笑话不知道,现在是真被人家笑了。
紫曈想到大白天的还敞着窗敞着门就和他这样亲昵,还被人知道了,更觉尴尬,红着脸推开秦皓白,理理头发走出门去,叫住正要走远的连环儿:“连婶婶。”
连环儿驻足回身,含笑道:“秦少主说得没错,既然发愁无用,还不如放宽心。再说万事要往好处想,至少眼下看来,局势没什么对你们不利的。”
紫曈走来她面前,蹙眉一叹:“连婶婶,我不拿你当外人,也就来与你说些真心话。当初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隐情,我出主意带着善清宫的大伙归顺了定王,而眼下定王推波助澜将我们推到了这个境地,这事显然处处蹊跷,我实在害怕自己是出了个馊主意,会把大伙都给害了。依您看来,将来最坏的可能,会是什么呢?”
这也算有病乱投医了,身边都是善清宫的人,她也确实需要一个不同立场的人给点建议。依着从前的交情,连环儿固然值得信任,只是那些事关重大的隐情还是不能与之明言,紫曈自己也觉得别扭,事情都没法与人家说清楚,还能指望人家给出什么见解呢?
连环儿沉吟片刻,正经说道:“外间的人,连熟悉定王世子的贺掌门都不明白你们为何会归顺定王,我们自然都清楚你们行这一步是另有隐情,不得已而为之。定王究竟是何打算,怕是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了解。咱们江湖中人若是被迫要与官家打交道,就只有做好被其利用甚至出卖的准备。我也提不出什么高明见解,不过若是将我换做是你,我就去给他来个‘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