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紫曈似懂非懂。
连环儿以臂肘撑在船帮上,脸上又恢复了微笑:“没错,无论定王是何打算,你顺水推舟也就是了。他为你争取到了这个笼络人心的机会,你就去笼络人心,他推你去做武林盟主,你就去做武林盟主,无论他硬塞给你什么,你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而且不但全收,还要争取收到更多。等到你真做成了中原武林的头号人物,有了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本事,别说他一个定王,就是当今皇帝,都不敢轻易动你了,还需怕他有什么诡计?”
紫曈眨巴着眼睛,愣愣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还真要我去统领群豪啊?”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当初之所以多次拿“我也能做武林盟主”来开玩笑,还不就是因为明知这事荒诞,绝无可能?
连环儿又咯咯地笑出了声:“你这孩子当真个别,当初武林公敌都不怕做,如今却害怕做武林盟主?”
秦皓白的笑声传来:“正是如此!还是连婶婶会讲道理,武林盟主虽然做着无趣,总比做武林公敌来得舒坦吧?”
紫曈很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这人就知道说风凉话,要是将这万众瞩目的身份换做他自己,他怕是早就不管不顾地逃之夭夭了。
反正现今也是退路全无,紫曈只能用连环儿的话来鼓励自己,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硬起头皮迎难而上。
事情没有临到眼前时,总会继续抱着一丝侥幸,猜着或许自己的人气并没别人说得那么高涨,鲁常身、贺远志那些人或许也只是客套一下,送了礼,到时再请他们吃顿酒宴什么的,也就罢了。但事实很快否定了她的猜想。
才又北行两日,就迎来了头一波客人。湘鄂一带有着大小不少帮会,其中最大的一家名为汇英帮,统管着这一带的民间漕运,势力之大,本地官府也要忌惮几分。这天帮主黄永盛就带着另外六名周边小帮派的帮主前来迎接拜会。
紫曈很盼着这种事由胡昌兴他们代为接待就好,无奈人家点名就是来拜会她的,无可推辞。看着须发花白的老帮主对她又是恭敬施礼又是言辞礼敬,紫曈的冷汗就一头接着一头地冒。对她来说,被长辈人物这样捧着供着,可比当初面对万山岳那样的严酷敌意还要难了多倍——这么看来,她还真是宁可去做武林公敌,也不爱做这武林盟主的。
这黄永盛也是当日绿芜山庄上围剿秦皓白的参与人之一,其余六名小帮派帮主也是节义盟成员,都多少参与过敌对善清宫的事,这次见了面,少不得在赞扬紫曈功绩之余,也就过往表示了愧疚与歉意。
秦皓白这个不善动口的人依旧在外人面前寡言少语,人家夸紫曈就由她自己去谦虚,人家道歉就由朱夫人等人代为客套,他这个名义上的善清宫主人只管点点头陪陪笑敷衍了事,落得清闲。
从与这批客人没说上几句话开始,紫曈就在心里极力盼着能尽早送走他们,让身边恢复清净,想不到这些客人来了就送不走了,即使在他们的船上告了辞,也都各自带着自家船只跟在他们的船后面,声称是跟随他们同赴澄远,参加各路英雄在那里开的聚会,为善清宫一行接风洗尘。
原来还真有个大聚会在澄远等着,紫曈听得全身发冷。
而在那之前,客人就再没断过,前来迎接道贺的多是周边住得近的一些帮会和门派的头领。继黄永盛之后,不但天天都有人来,有时还会一天来上两三拨,而且所有人都和那头一波一样,来后就遣船跟在后面,随同前行,以至于他们的“船队”一天比一天壮大,渐成浩浩荡荡之势。
连靠到渡口补充物资的时候都会引得岸上百姓围观。百姓们争相询问这是哪里来的大人物,有着如此排场,等听说了是大名鼎鼎的俏医仙路过,大伙就纷纷感叹“怪不得”,然后也来送礼慰问,答谢医仙的防疫功绩。
紫曈这个被众星捧着的月亮一天比一天惶恐,简直惶惶不可终日,每天最怕听到的就是有人求见,甚至去问秦皓白:我称病不见客怎么样?
秦皓白回答:医仙称病,你不觉得这瞎话编的有点笨啊?
紫曈是真快被这心病折磨得病倒了。秦皓白还笑着去向善清宫余人交代:你们这几日可要将她看好了,严防她哪天跳江逃走。到时鲁常身他们向咱们要人,咱们可没法交代。
不得不说,跳江逃走这法子紫曈真想过来着,只是因为不识水性,不得成行罢了。
不日间客船就抵达了澄远城外。走水路来的宾客都将船停在这城南渡口,紫曈到达时首先看到的就是渡口外排满大小船只的热闹景象,光是看到这些船,就将她又吓矮了半截。
船靠岸后,终于见到鲁常身、贺远志、唐万里、段荣、章武、孙祥胜等一众熟悉面孔等在渡口上迎接,身后挤挤挨挨地簇拥着男女老少许多人,一时难以计数。其中有的眼熟,有的陌生,紫曈也无暇多看,精力都用在了应对面前这一众前辈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