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薇所在那间小客店地处偏僻街巷,一直等了几个时辰不见雨纷扬回来,不免心焦难耐,她就出来徘徊在门外,终于等到了雨纷扬出现,忙快步迎上前来。
“情形如何?”傅雪薇问。
雨纷扬脸上平淡无波,携起她的手说道:“随我回府去吧,婚事一时半刻还难以定的下来,但总不能还让你独自留在乡下,先随我回去暂且安顿,来日方长。”
傅雪薇眨眨眼睛,以为他是顾忌这里人多眼杂,不便直陈内情,便点头“哦”了一声,也不多问。
雨纷扬眉心微微一蹙,轻叹了口气:“没人跟踪我来,这附近也无人偷听。雪薇,是我已经做了决定,要去遵循母亲之意,帮她实现夙愿,今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做回我的定王世子,再不去迟疑摇摆了。你也不必再劝我什么。”
傅雪薇惊诧得无以复加,这几个时辰里她设想了几种可能遇到的难题,但都不包括他自己被说服这一条,都已经过了那么沉痛的一次打击,他怎可能还被收服回去?她抓住雨纷扬手臂道:“你是怎么了?被素玧下药中邪了么?”
雨纷扬摇摇头:“这真是我自己的决定,你还是就此相信了吧。”
傅雪薇看出他神采淡淡,目中满是无奈,便道:“不对,世上还有谁比我更清楚你心中所想?你一定是遇到了老大的难处,不想让我也搅进去,才这样敷衍我的。纷扬你对我说,无论出了什么变故都来告诉我,即使我一时为你出不来什么主意,好歹也能替你分担一些。再有天大的难处,咱们共同应对,总好过你一个人烦心。”
雨纷扬无力地苦笑:“天大的难处?这难处就是,我重新记起来,母亲是真真切切有着那么一个夙愿需要我去帮她实现,我不想委屈她,只好决定委屈自己。这也是为人子的应当应分,不是么?”
傅雪薇回想着昨日戚华夫人的表现,怔怔道:“这……怎么可能?她为了放你自由而放弃夙愿,根本不是什么委屈,这是一位母亲疼爱儿子自然而然便会做出的选择。纷扬,你母亲一定是受了定王的威胁,才这样劝你的。你不能如此轻易放弃。”
雨纷扬颓然叹息,双手捧住她的肩膀道:“雪薇,我也是彷徨得累了,没心力再去多做挣扎,既然命定如此,我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继续按部就班筹划大业。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菁晨的事我没办法给出什么交代,但我将来再不会去伤害善清宫任何一人,也自会防着他们来伤我,若是遇到他们来找我寻仇,我尽力忍让也就是了。想让他们奈何我不得,也不是多难以办到……”
傅雪薇脱开他的手道:“你在说什么鬼话!菁晨一条命没了,他们会因为动不得你这个定王世子,就放弃的么?我告诉你,即使紫曈与少主还能勉强敷衍,芮晨也是绝不会放过你的。他也绝非一个好对付的江湖莽夫,你可不要以为这个王孙贵胄的身份能护得了你。再说了,你自己心里就能这样过得去么!”
雨纷扬变得烦躁不堪:“这些事我将来自会慢慢筹划思忖解决之道。反正我就是选择了向母亲妥协,你就当我是如此懦弱一个人,放过我,别再与她一起来对我两面夹击了,好不好?”
傅雪薇无话可说了,望向他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失望,看得雨纷扬心酸不已。他重新来拉她道:“这些事你都不要管了,安心随我回去。正妻的名分我暂时还无法许给你,但慢慢争取,总能争取的来……”
傅雪薇躲开他的手,退开一步,呆呆摇着头:“不对,你这么选择,我还怎么随你回去?我本就对不起紫曈与少主他们,将来被他们看到,我跟了一个杀了菁晨还不思悔改的人物,我又如何自圆其说?真要面对他们来找你寻仇,我又是该帮你,还是帮他们?”
雨纷扬心下漾开一片凉意,不可置信道:“你该不会想说,我选了这条路,就连你也都要离我而去?你可是说过,无论出了何事,都愿意陪着我!”
傅雪薇直望向他,目光笃定了下来,颔首道:“没错,无论出了何事,我都愿意陪着你。可现在是你自己决定抛弃本性,不愿再为本来心意去争取,这样的你就不再是你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简直连魂魄都丢了,已自甘堕落为一具行尸走肉,我怎会情愿陪着一具行尸走肉度过余生?”
她冷笑了一声,满是自嘲,“我又怎会是个甘心呆在王府里,享受着锦衣玉食,等你来给我名分、去做世子妃的女人?笑话!你放心,我早已是个失过身的女人,那一夜风流我毫不在意,你这位定王世子更无须挂在心上,没人会要你负什么责。”